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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得了,婆婆,你们吵吵啥?”一个四十多岁,穿灰衣的妇人推门进来,粗声大气地喊着。
她是江大娘子,江珍珍的娘,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儿媳妇。
怀孕的二儿媳进门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熏得她一阵反胃,迅速退出去呕吐了。
江大娘子随即过去给二儿媳拍背,嘴里嘀咕着:“屋里埋汰死了,可别熏着我的大孙子。”
大儿媳李氏撇撇嘴,一口一个大孙子,还不知道肚子里是个啥呢。
李氏当年怀孕时婆婆也很体贴,等妮儿一出生,婆婆立马黑了脸,袖子一甩就出去了。冷锅冷灶,她生孩子累得虚脱,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她想起这件事就心酸,也有所顿悟,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记恨着呢。
江家的婆婆重男轻女尤其严重,一代传一代,屋里那个老婆婆更没法提。她把没生下男丁的儿媳妇不当人看,稍有不顺,对大丫的娘及三个孙女扯过来就骂,拽过来就打。
李氏一看今天这情形,准是老婆婆又作妖。
“老大媳妇,你快进来,哎呦……娘不行了,被大丫打死了,你快去,去给娘准备寿衣!”江老太抚着心口哀嚎着。
江月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表演太浮夸了,声音这么洪亮,还说自己快不行了。
见江月笑话她,江老太气得从地上捡起根烧火棍,往江月身上抡过来。
江月灵巧往旁边一闪,戏谑:“奶奶力气不小啊,来呀,站起来打我。”
江老太怒发冲冠,差点站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上当,又虚弱地趴在地上,连哭带骂。
妘氏在屋里听到婆婆骂月儿,急忙领着阳儿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月儿,月儿,你没事吧,怎么惹祖母生气了?”
江月甚感欣慰,娘虽然软弱,畏惧婆婆,但开口没有责怪自己,而是先问自己有没有事,足见对女儿有多关心。
江月笑嘻嘻:“娘,我没事儿,祖母嫌家里太沉闷了,给我们唱戏呢。”
江老太听了双眼一翻,差点气晕。
“大丫,你怎么说话,没教养的东西!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敢对祖母动粗,我今天不请家法惩戒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江大娘子一把推开妘氏,从门口挤进来骂江月,替婆婆出气。
江大娘子仗着自己儿子多,婆婆偏爱,俨然半个当家的。她平日里瞧不起两个妯娌,尤其是对蔫包妘氏及其三个蔫包女儿。
江月冷眉一挑:“伯母,你有什么权力请家法?爷爷瘫了,奶奶还没死,伯父也好生生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有我娘在这里,轮不到你教育我,你先管好自己的闺女,她有教养就行。”
江大娘子也万万没料到,大丫今天性情大变,不开口的闷葫芦突然变得牙尖嘴利,让她无所适从。
这时,江老三的媳妇江三娘子领着两个女儿,从外面挎着篮子回来,好奇地挤到门口,往里张望。
见这么多人围观,江大娘子急于找回面子。
她抬高嗓门斥责:“你殴打祖母,罪行恶劣,人人得而……那啥。”
江月扬唇接道:“人人得而诛之,肚子里没点墨水就别拽文,让儿媳妇听了笑话。伯母抬举我了,那是形容罪大恶极的,我若是到了那种程度,估计得诛灭全族,伯母你也活不了。”
江大娘子先前的面子还没找回来,这下丢得更大了,被江月嘲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江大丫,你殴打奶奶,辱骂我娘,你不尊老,不孝顺。”江珍珍见娘落败,急忙上阵。
江月清冷道:“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事儿说清楚了。起因是奶奶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我一通,又习惯性地用手钳拧我的胳膊。我痛得下意识挣脱,捣了她一下,她就自己坐在地上撒泼了。”
“大丫,奶奶教训你是为了你好,你当小辈的要好好听着,不能反抗,惹老人生气就是不对。”江三娘子凑过来插了一嘴,指责江月,听起来义正辞严。
“嗯,反抗就是忤逆,该重罚!”江大娘子恶声恶气地接上了话茬。
江月冷笑,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地讨伐自己。
“你们说得轻巧,痛不在你们身上,你们当然感受不到。”江月把袖子撸上去,露出上臂,这会儿被拧的地方变成了青紫色,周围扩大了一圈。
她的胳膊平时晒不着,还挺白的,这圈青紫色格外明显,一看就是江老太下了死劲。
妘氏心疼不已,想到三个女儿经常被奶奶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而自己这个当娘的无能,保护不了女儿,不由得红了眼圈。
陆岩的眼皮一跳,心疼蔓延开来,真想快点把月表妹娶回家,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伤害。
江珍珍瞧着陆岩的目光落在江月胳膊上,充满了怜惜,她心中的嫉妒又泛上来。
她恶言讥诮:“屋里还有男人呢,你露胳膊露腿的,卖弄什么风情。你不听话被祖母拧了一下,又没掉块肉,有啥大不了的,娇气给谁看呢。”
她话音刚落,江月迅疾出手,在她胳膊上飞快拧了一把。
江珍珍痛得哎呦大叫,抬手就挠江月的脸。
江月已经防备好了,侧身躲过,轻松戏谑:“珍姐,你不是说没啥大不了嘛,你娇气什么?反抗什么?”
“你拧我,我不反抗,你当我傻呀。死大丫,让我咆来!”
江珍珍怒骂着扑过去,被陆岩拦住了,她更委屈了。
“你们听到了,反抗是人的本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江月转而盯着江老太,厉声警告,“奶奶,尊老爱幼是一个常用的词语,你爱护我,我才会尊敬你。奶奶你记住,今天你骂我、拧我,这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江老太被江月的气势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老头子瘫痪了,她是当家人,岂怕一个黄毛丫头的威胁。
她复又穷凶恶极地吼叫着:“你把我老婆子摔死了,我让你偿命!”
“你等着,我有办法给你治病。”江月神秘一笑,分开众人,快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