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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哗然。
怎么可能!
这位金坛坛主,最是个性古怪,且性情冷硬,颇有些六亲不认。在大家看来,谁都有可能让路,唯独他不可能。
这个扈三娘怎么做到的?
人群中更多人如丧考妣——底下开盘赌局,有些比较细化,为了表示嘲笑,还按扈三娘能够到达的级数下注,很多人买扈三娘过不了百级,而五百级更是几乎没人买,到得现在,人们已经输了,只是输多输少的问题。
君莫晓笑眯眯问先前那人“脸肿否?”
文臻在台阶上,对着金坛坛主深深施礼,大声道“多谢坛主仗义放行,事后三娘定携姐妹来谢。”
擦身而过时,却悄声笑道“如今坛主有钱了,当可上天梯也。”
金坛坛主眼眸一动。
底下众人听着愕然,君莫晓厉笑等人便将孙坛主掳人的事儿广而告之了一番,江湖汉子,向来不屑这种欺压强掳弱女的行为,顿时对孙坛主好一阵不齿,对金坛坛主则连连称赞,赞其正直无私,不计虚名,大义为先。
台阶上,正直大义的金坛坛主一脸傲然,淡淡地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
解决最后一位坛主,文臻上五百级。
争斗中用智,本身也是手段的一种,还是最高的那种。
刚才从对方姿态和众人神情中她就判断出,这位金坛坛主,实力不会比孙坛主低,毕竟是五坛之首,没道理不如火坛之主,但他却站在那里没动。
而且也不像是个淡泊名利的人物,她看得见他眼底的不甘。
那么不参加上天梯就另有原因了。
她注意到,对方的衣裳比别的坛主要旧一些,但不明显,是一种精心掩饰过的寒酸。别人看不出,她却有一双利眼,看见他袖口袍边都经过精心缝补,缝补手艺极用心,可见他有一位十分贤惠的妻子。
他戴着的荷包也极精致,虽然旧了,却理得整齐,而他也十分爱惜的模样,举着巨斧的时候,都小心不要碰到荷包的系绳。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药味,显然不是自己有病,而是亲近之人有病,而他经常亲伺汤药。
他有重视的人,那人需要看病,所以他需要钱,坛主供奉不低,他却如此寒酸,说明亲近之人的病所用药物一定很贵。
五坛坛主直接约束各地分坛,分坛各堂口每月会有例供,还有手下百夫逢年过节孝敬,但这些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收入。
而一旦升上护法和当家,就会失去对分坛的直接约束,再也收不到、也不能收那种私下例供和孝敬了。
就好比大家长不好贪污自家的东西,底下的各房老爷们却不妨多揩公中的油。
所以他为了钱,不能去上天梯。
但终究意难平。
何况那孙坛主人品不佳,平日里定然没少耀武扬威得罪人,如果有人能去踩一踩他,金坛坛主一定很乐意。
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要钱,要名,要出气,文臻都能给他办到。
何乐不为。
至于最后撺掇的那一句——给那些当家们多一个对手,多消耗一些体力,不好么?
底下燕绥看着文臻轻松走上去的背影,轻轻给他的小蛋糕儿鼓了鼓掌。
他家蛋糕儿就是强。
这一番来往说起来简单,但是审时度势,知其不可为便不为,一照面便能发现对方想什么想要什么并投其所好,这是天分,是智慧。
智慧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么。
燕绥沉吟了一下,想着蛋糕儿已经离开朝堂太久,这不利于她的仕途,为朝廷辛苦奔忙不该白忙,也该兑现一些利息了。
比如去大燕寻药,或者该在大燕接壤的州为她谋一个实缺,这样一边寻药一边做地方官两不误,等到两三年地方资历熬满了,回京入中枢顺理成章……
燕绥在这边替媳妇儿的青云路做着筹谋,文臻已经上了五百阶。
五百阶上,没人。
负责记录的人站在围栏外面,看文臻抬脚还要往上走,急忙出声道“扈三娘,请先挑战军师,再往上行。”
文臻笑嘻嘻指指空荡荡的台阶“这都没人,我挑战谁,空气吗?”
“军师留下两个问题,能答出这两题的,就算胜利,可以继续上天梯。”
“那请吧。”
“第一题,军师说,他就在这上天梯的路上,请问三娘是选择在这里和他斗一场呢,还是在别处?”
文臻毫不犹豫地答“在别处。”
记录者打开第二页,眼底露出惊异之色,又看了文臻一眼才道“第二题,军师说,如果你答在别处,则问你,他是谁?”
文臻笑吟吟道“如果他知道他自己是谁,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就这一级就该让我过去。”
记录者又翻过一页,看了看,点了点头,将身子一侧。
底下轰的一声。
这关过的,比刚才更奇怪了。
共济盟的军师大人,在很多人眼里,是萧离风,所以这两个问题在那些人眼里看来,莫名其妙。
还有一部分人是知道军师这一职的猫腻的,但正因为如此,对那两个问题的答案更加惊讶。
文臻自然不会给他们解释,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她迈步向上走,六百阶上,四当家的位置,依旧没人。
按规矩,没有人就意味着当事人自动放弃位置,挑战者自然可以轻轻松松走上去。
但还有一种情况,是当事人有要事或者其他缘由不在山中,那会暂存此位,等人回山之后再比。
记录者站在围栏边,对文臻道“四当家有事不在山中,此位暂存,你速速下去吧。”
“为何不能让我继续上去,等四当家回山之后再比?”
“一来那对四当家不公平;二来你是低级帮众,已经上了五百阶,实打实到手一个坛主位,让你现在下去是为你好,免得前功尽弃,白费功夫。”
“这世上最愚蠢最自以为是的三个字,便是为你好。”文臻笑,“到底好不好,只能由我说了算。现在,我觉得上去好。”
“再说,不让我上去是对四当家公平,那么让我下去对我公平吗?”
记录者平平板板地道“我只是转告诸位当家的决议。”
文臻一指上头还在和凤翩翩打架的孙坛主“那他怎么能上去了?”
“孙坛主本就是坛主之尊,往上走三级之内,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三当家曾经承诺给我坛主同级的令牌,只是还没有做好,我本可以从坛主这一级开始挑战,但是我守了规矩,从最下端开始,既然我先守了规矩,就不允许别人不守规矩。”文臻提高声音“三当家!三当家!你确定真的不让我上去吗?真不让我上去,那我就要好好喊一喊四当家了!”
记录者一声冷笑“你喊四当家?你倒是说说四当家是谁啊?”
底下都哄笑起来。
君莫晓又回头看那个打脸帝了“哟,又笑起来了,小心打脸的风来太快到时候又笑不出来。”
打脸帝笑道“这回绝不可能了。方才的军师空缺,还大致有个章程,但四当家……别说扈三娘了,连我们整座山都不知道四当家是谁,这位就从没露面过,历年的上天梯都是空缺的。以至于大家一直在猜测,四当家根本不存在,设置这个四当家,就是为了挡住某种情况下异军突起却又不大可信的挑战者,比如……”他下巴往上一抬,“你家扈三娘啊。”
君莫晓一听就炸了“说好的上天梯公平公正的呢?还能这样!”
“知足些。坛主还不够你家扈三娘折腾?”那人斜着眼睛,“还真想当大当家不成?共济盟是什么地方,容得谁乱来?”
“怎么就不成!今儿你的脸已经被打了很多次了,还想继续被打?”
“呸,这回我倒要看看怎么打我,四当家是谁啊?我们都不知道她能知道?要不要现编一个?就是不知道上头认不认?”那家伙忽然转了转眼珠,放低声音笑道,“既然谁都不知道四当家是谁,那无论你家扈三娘说是谁,上头也可以不认啊!你们啊……输定了!”
君莫晓呆了呆,脸色变了。
是这个理啊。
这回真没戏了。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燕绥,正看见燕绥的瓜子壳在中文背上排到了第三排。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燕绥并没看她,随手拈起一颗瓜子,淡淡道“这回啊,赢定了。”
……
“四当家是谁?”文臻抬头看着上头,凤翩翩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文臻便确定了。
“三当家,我真说了啊。”
上头没人理她。
文臻嗤一声。
“四当家啊,死了。”
底下又是轰然一声,那个和君莫晓斗嘴的人笑不可抑“哎呀这比我想的还要荒唐。”
君莫晓这回不生气了“来来来,我和你们大家打个赌。”
“行啊,兄弟们,快来,有人给咱们送彩头咯。”
人群围拢来。
“如果三娘说错了,我给你们磕头;如果三娘说对了被放行了,那你们给我磕头,等会那孙子滚下来的时候,所有人让开,不许挡路。”
“哈哈哈这赌注,硬找面子呢……行!”
上头的台阶上,记录者一愣,便笑起来。但文臻已经不停息地说了下去。
“这位四当家呢,就死在四圣堂。”
上头凤翩翩手一颤,险些被孙坛主一刀砍着,她狼狈转身,看向文臻的眼神几分震惊几分不解。
大护法屠绝和二当家司马离都脸色微沉,司马离给凤翩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慌张,也许扈三娘只是乱猜。
文臻一直看着他们的反应,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成了。
没错。
“四当家和三当家一样,是个女人呢。看,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幸亏四当家死了,不然等我上去,五位最高当家里有三个女人,有点阴盛阳衰啊。”
正在对战的凤翩翩退后一步,看似自然,文臻盯着她的步伐,笑意更深。
“四当家和三当家关系很好,当年对三当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后来破例进了共济盟占据了一个位置……”
这回文臻不再看凤翩翩的反应,一口气说下去。
“只可惜这位四当家,可不像咱们三当家这般洁身自好。本身她身份特殊,手掌重兵,进入共济盟,实在也是共济盟为了自保和牵制,采取的一种平衡之术,但是这位前几天夜里闹出一个大乱子……”
“够了!”
厉喝声里,凤翩翩跃下台阶,双刀在胸,怒视文臻“人都死了,不管做过什么错事,也当为死者讳,你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死者吗!”
文臻退后一步,笑道“多谢三当家亲口确认。”
底下又是哄然一声,完全不明白何以三当家就这么认了。
文臻微微笑。
能不认吗?共济盟虽是草莽,但因为在西川的特殊作用和地位,土匪们并没有丧家之犬的惶惶姿态,反而很有几分血性和骄傲。要是让这么一群骄傲的汉子,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抱持着敬仰猜测的神秘四当家,却是一位无德无行,行事毒辣,且出身易家的女子,共济盟一直骄傲的脸面也就没了。
更重要的是,共济盟和易家的复杂关系是不能和这些山野草莽说明的,而共济盟不仅和易铭有勾结,还和同样出身易家却另有野心的易慧娘有关联,那就更难解释了。
文臻之所以猜测是易慧娘,就是因为易慧娘住在四圣堂,她的身份如此敏感,就算对凤翩翩有救命之恩,那也只是和三当家的私人交情,也只该在山下或者其他山头隐秘处居住,怎么还能住在四圣堂这么敏感的地方,享受当家级别的供奉?
那除非她本来就该享受这样的供奉。
如今易慧娘已死,熊军已散,当家们自然不能让死了的人再来影响自己的士气和名声,再加上凤翩翩好歹和易慧娘有几分香火情,自然要为她留下那最后的尊严。
底下,君莫晓的笑声十分嚣张“哈哈哈给我磕头啊!”
台阶上,文臻笑着抬头看凤翩翩“三当家,现在轮到咱们了。”
方才她说起易慧娘,震动了凤翩翩的心神,凤翩翩直接跳下了台阶,等于对孙坛主认输,倒是便宜了孙坛主。
凤翩翩凝视着她,忽然道“三娘,我姑且叫你三娘吧。不管你来这共济盟所为何事,最后又做成了什么,终归你没伤着共济盟,共济盟也没为难你。能做到这一步,大家都不容易,那又何必非要进这一步,让大家伙儿难做?”
文臻笑笑,心想她和燕绥昨晚那一番出手,易铭和唐羡之匆匆下山,以及山下的动静,终究瞒不过共济盟。或者共济盟从一开始对她的身份便有猜疑,只是冷眼看着而已,相比之下,倒是眼前这位三当家凤翩翩,还算是一个实诚人。
“我对共济盟并无恶意,甚至也算帮过你们的忙。既如此,把上头那家伙扔下来,交给我处理,我便不往上走。”
凤翩翩转头看孙坛主,文臻说了闻近檀被掳的事,凤翩翩眉头一皱,还在犹豫,上头屠绝已经冷声道“不行!”
“哦?”
“规矩不可破,上了天梯,除非战败或者自愿退下,否则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停下来。”屠绝上下扫了文臻一眼,面色漠然,“再说孙坛主已经赢了三当家,可以跻身当家行列,处置当家身份者,只能由高层合议,大当家最后决定,怎可交给你一个外人处置!”
孙坛主站在凤翩翩原本的那级台阶上,这是个五短身材的汉子,面色发青,细长的眼睛看人时眼神厉烈如刀锋,此刻撩起唇角一笑,缓慢嘶哑地道“有几分本事,追到这里。不过你既说我有罪,我倒要问你一句,我以当家之尊,要你区区一个婢女,这都不成?”
他这话一说,在场大多都是男人,都露出几分赞同之色。
男权社会,女人弱势,更不要说在更加雄性的江湖,闻近檀跟在文臻身边,平常亲自洒扫下厨,在众人看来,也就是个婢女身份,堂堂一个坛主,要一个下级头目的婢女,那简直是那位头目和婢女的荣幸,便是手段有些不光彩,那也是首先这婢女不识抬举,没有欣喜交加地接受的缘故。如今孙坛主身份更高,众人想着,便是那婢女先前不愿意,现在想必也愿意了。
当下便有人道“是啊,咱们共济盟堂堂当家,何等身份,要一个婢女怎么了?”
有人道“说不定现在再去问那小娘子,人家知道孙坛主已经是孙当家了,保不齐就改变心意,欢喜应了呢。”
还有人起哄道“孙坛主,哦不孙当家,至今还未娶妻呢。可是打算娶这小娘子做正头娘子?”
孙坛主嘴角一翘“那是自然。”
众人顿时很满意地笑起来,道“如此真是那姑娘的福气了,一个婢女,成了当家夫人,这是何等造化!三娘,你可莫再闹了。”
孙坛主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文臻“虽然不知道你这一路怎么混上来的,但想来到了这里,也是巅峰了。这人,要懂得见好就收,也要懂得进退分寸,我要你身边那女子,不过是想她做我的夫人,这是她的福分,也是你的运气。你懂些道理,这便退下,去整治几桌好酒席,回头我们那喜酒,便在你那食堂办了。”
台阶下,君莫晓反手去拔自己的刀,“莫拦我,莫拦我,我现在就去把那兔崽子宰了,叫他下阴曹地府去教人分寸进退!”
易人离的鞭子一圈一圈缠在手腕上,在一圈一圈啪啪弹开来,打得空气噼啪作响,他对着上头不耐烦地一抬下巴,道“也别让她累死累活地和这些混账斗了,干脆一起上去踢死算完。”
厉笑一手拉住一个“别冲动,咱们这样冲上去,文臻之前一路打上去的辛苦就白费了!”
众人都去看燕绥,燕绥只顾着吃瓜子,以及欣赏他家蛋糕儿打架的英姿,一不小心瓜子吃多了,吃得口干,换了茶在喝,也不知道中文的背后大篓子里,怎么随时都能拿出热茶。
燕绥慢悠悠喝完一口热茶,才道“别吵。”
再喝一口“别妨碍我看她骂人。”
再喝一口“别影响我挣钱。”
众人“……”
殿下,让夫人在前头打生打死,你在后头看戏喝茶赚银子,真的合适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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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更新不怎么给力,所以也不怎么好意思要月票,然而有时候脸皮还是要厚一点的,更新这种事,自己觉得已经尽力了,比如今天本来想断更,因为咳嗽了一个月刚刚有了好转的迹象,腰痛忽然又发作了,今年下半年的身体一直是一种亚健康的状态,希望明年能够龙精虎猛。
过几天还要出门参加年会,没什么存稿,这本是又一个断更的理由,但是想着,今天是2019的最后一天,好歹勤奋个始终。
2019这一年,无论悲欢喜怒都已经是过去式,那么放下来,向前走,每历一年愈成熟,愈成熟前路愈广,愿与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