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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夏,湖州刺史文臻巡视河工,发现横贯三水的定杨渠内塞腐草烂木,即将倾溃。文刺史勃然大怒,当即拿下当年负责河工的德郡郡守许保良,连带湖州相关官员三十二人,向朝廷请旨彻查自上而下相关官员以及处斩令,旨意还没抵达,三十三颗人头已经落地。当时湖州所有官员,被刺史勒令现场观看,当场吓倒好几个文弱书生出身的官员,从此后眼睛一闭,便是那头颅乱滚,刺史大人在头颅丛中微笑场景,自此凛凛惕惕,不敢有失。
同时文臻及时拼着一县土地受损,撤走闵干县百姓万人,开闸泄流,保住了藏珠江支流下游万顷良田。事后善堂腾出,收救灾民,官府开仓放粮,富商也踊跃赈灾,湖州百姓顺利熬过水灾,当年虽然减产,但已经初具规模的手工业使商税缴纳增多,朝廷也便减免了粮赋,湖州未曾受到较大的损伤。
也是这一年的夏,孩子抓周,孩子大名还没取,倒不是文臻想等他父亲来取,实在是取名无能就先空着,小名便叫随便儿,盖因这孩子委实随便得很,看上去脾气甚好,给吃就吃,不给吃也不闹,给睡就睡,不给睡他能陪着你打呵欠,玩得正欢的玩具拿走了,也不哭,还能顺手再抓个玩具塞给你,心大得可以跑马,像是要把他爹这辈子得罪人欠的债都给补上,文臻经常盯着他的团团脸犯愁,心想如此面团脾气,岂不是人尽可捏。
然而并不是。没多久大家就发觉,虽然这孩子以收养孤儿的名义混在一群孤儿中养在府中,很多来往办事的官员也不知究竟,但不知怎的,很多官员能逗逗那些别的孩子,就是不会去逗他,明明他年纪最小最玉雪可爱。
有人好奇问其究竟,那些人摸摸头,愕然道:“不是啊,就是不敢摸,孩子的皮肤太嫩滑了,怕自己手重。”
“眼珠子太大了,幽幽黑黑的,一眨不眨盯着人,不知怎的便不敢摸了。”
“逗他他不笑,也就不想逗了。”
“对,他不笑。别看他不哭,可他也不怎么笑。”
“但也并不严肃。这孩子看人,总觉得眼神特清明。”
等到随便儿再大一点,这反馈又变了。
“我昨儿拿个拨浪鼓逗他,他倒是笑了,一只眼睛斜过来,倒像是骂我。后来我看见他拿着拨浪鼓逗三岁的瓜娃子来着。”
“李大人促狭,伸手指骗他说是糖,要他去吮,奶娘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倒是凑上去了,嘴里不知怎的跑出一只琉璃珠子,琉璃珠子不知怎的变成一只虫子,虫子不知怎的喷出一股水来,李大人当场就倒了,哪,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自从他嘴里有了牙,我越发地不敢逗这位了。他一笑露出牙,我就没来由地怕。”
“你怕啥?”
“不知道,就是怕。”
“对了,上次司簿家的小儿子来,以为他不会走路,推着他的小车一路快走,想要看他吓哭,结果他一直稳稳坐着,等到大人都快要发现了,才忽然站起来,跳下去,然后坐在草丛里大哭……啧啧,司簿家儿子的屁股据说现在还肿着呢。”
“还有啊,他之前一直不说话,才一岁不到嘛,不说话也正常。平常也不爱咿咿呀呀的,都以为这孩子想必语迟,正巧带他的一个奶娘有些偷懒,天热在屋里偷睡午觉不管他,总听见有人咕哩咕噜说话,睁开眼却又不见人,闭上眼声音却又来了,如是几番,疑神疑鬼,生生将那奶娘吓病了,直到文大人知道了,让人去和这孩子说,最喜欢吃的奶糕以后要想吃得自己说,不说没有。结果他立即清清楚楚来了句,要要要。大家伙儿才知道,原来说话的就是他!”
“啧啧,这……这是小妖怪吧?”
由此,小妖怪成了定语。人说起随便儿未必知道是谁,说起“刺史府的小妖怪”,倒是人人皆知。
小妖怪抓周,人来得齐全,小妖怪穿个大红的肚兜儿,肚兜儿上头有巧手的采桑姨姨绣的紫葡萄,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抓周用品,金银珠宝,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量具,彩缎花朵,针线玩具……张钺笑眯眯地把文房四宝往前推,潘航放上小刀小剑,君莫晓则把针线往后挪,文臻只抱着双臂,一脸随便。
随便儿……看过一圈,不急不忙把肚兜卷起来,先卷走了桌上的所有他喜欢的食物,再卷走了所有的玩具,最后卷走了金银珠宝,最最后,那些刀枪剑戟,升斗量尺,但凡干活用的工具一概看也不看,爬到他娘那里,把肚兜里的东西往他娘那里一送,笑得见牙不见眼。
众人都笑,一部分人是以为这小妖怪贪心什么都要,一部分人以为小妖怪这是要讨好他娘。
文臻抱起随便儿,大眼对着大眼,乌溜溜对上贼兮兮,她严重怀疑,这小妖怪这是已经感觉出了谁是老大,认为有了老大就是有了一切,在上交保护费吧?
她托着儿子肥嘟嘟的屁股,有点犯愁地想,燕绥那个万事嫌弃的性子,遇上这个外憨内奸的儿子,估计会嫌弃到地心吧?
那人,现在在普甘捣鼓着什么呢?当初那批暗卫没剩下几个,死的死伤的伤,她便让人回京养伤,伤好了去普甘报信,不知怎的却没有回音。倒是孩子满月的时候,果然隐约又增加了一批人手,虽然从不露面,但也有察觉。她一直在猜测燕绥是不是知道她怀孕的事,但是因为孩子是以普通身份隐藏在孩子群中混养,暗卫非大事不露面,也不和她联系,她也不好没事把暗卫召唤出来特地和人家说一声谁谁谁就是你家殿下的种,想着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也便当不知道那批人存在。
两人之间,在燕绥去了普甘之后,便没有通信。毕竟远隔国土,训练飞鸽已经不方便,来去送信更不方便。路途遥远,敌人众多,路上被人钻了空子惹出麻烦更对彼此不利,因此也早就约定好,除非生死大事,不必书信往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一年夏,燕绥离开普甘,之所以在普甘多留了那许久,并不是为了月支族那摊子破事,而是药虽然齐了,却还差一味药引,又寻找了许久,还是最终推翻了女王后,在王宫里找到了。
燕绥在普甘王宫内多呆了几日,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那个连女王都不喜欢呆的地方停留。他离开时,普甘已经毁去了几乎所有的罂粟植株,当然,这东西不可能完全灭绝,本身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但是,总算杜绝了大面积公开合法栽种的可能,更杜绝了从普甘向外流出的可能。
月支族并没有顺利地掌握政权,因为燕绥同时扶持了一批以穷苦平民为主导者的下层联盟力量,与此同时,天上庙在数年的开启庙门之后,逐步吸纳更多的信徒,开始渐渐走下神坛,宣传教义。三股势力实力相仿,此消彼长,相互纠缠,而燕绥向来擅长平衡牵制之道,游走其间,挥洒自如,导致三方彼此拉锯了多年,自然也就没有余力去做些别的事,多年之后不得不坐下来谈判共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次年秋,文臻再度从严吏治,成立督查部门,从百姓中选取识字自愿者普法,编入自卫、审判、征收、监督诸队。不属于朝廷编制,却领叁州府补贴,对于城池防卫、管理、卫生、案件审判、赋税征收、赈灾发粮、商业行为、官员贪腐等都鼓励百姓予以监督,但凡发现事端并查实者有奖。但不允许公器私用,挟私报复,一经发现,立即开革并子弟不得三代不得入仕。
同时鼓励通商,政策优惠,吸引商户来往,络绎不绝,渐渐便显得商埠繁华,物资丰裕,农业上则劝农垦荒,开种桑麻,培育优良稻种,随即又改革州学学制,州学末一年改为实习期,所有学子都要前往湖州境内各县乡,亲身接触实务,之后湖州学子参加科举入仕后,以精通庶务世事练达闻名朝野。
而湖州官员底层官员换岗已成定例,并也规定了下乡制度,官员们几经清洗锤炼,逐渐适应文臻的管理制度和业务要求,行事渐趋高效廉洁。各级官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陈年积案旧案被处理,冤案被翻开,欠账被索回,停滞不前的事务在有条不紊地推动,整个湖州都像一个被缓慢推动的巨轮,在逐渐平整的跑道上辘辘前行,并不断加速。
这一年秋,燕绥前往无尽天,凑齐所需药物,准备开炉炼药。却在途中接连遭遇唐易两家联手阻扰。行程几番耽搁,最终唐易两家的人手,被燕绥引入海上风暴,全数葬身。
次年冬。定杨堤再次加固,并挖掘人工湖储备清水。城内街道整修,危房统一迁居。当年大雪,周边州县多有房屋被雪压塌百姓受灾者,唯湖州无一户受损。
年底,湖州境内增建学堂十一间,并建成了临近数州中最大的随云书院,不惜重资聘请海内名师,更以美食为招牌诱来无数爱吃的名人墨客,文臻为首任名誉院正。随云书院为湖州输送了一年比一年多的优秀人才,以至于早期科举中中举人数平平的湖州,在十年之后,俨然在朝中形成势力庞大的“湖州帮”,湖州腔比比皆是,且皆自称为文大人麾下不肖生。
这一年冬,无尽天第一次炼药失败,千辛万苦采来的地心火被刺客潜入熄灭,不得不等待下一次地心火爆发的时机,而燕绥在上一次引唐家刺客入海上风暴时便被引动毒发,一次发作时几乎杀了无尽天岛上一半的活物,为了保证他不被反噬,无尽天直接用药令他直接沉睡,等待时机。
在沉睡之前,燕绥给唐家又加了一把火,将唐家那一批被流放的老家伙救了几个出来,又和易人离打了个招呼,让已经掌控了长川易的易人离,将长川易那边不死心的那一堆家伙,带着一些人马撵出长川,和唐家那批老家伙会和,都是丧家之犬,都曾手掌大权,都想恢复昔日荣光,自然一拍即合,两边残余势力融合在一起,再加上易人离和文臻燕绥有意无意的帮忙,虽然不能撬动唐五的宝座,却也没少给他添乱,而朝廷在湖州事件之后,终于放弃了对唐家归顺的妄想,在临近唐家的定州置重兵,监视并钳制唐家一举一动,但唐五显然很沉得住气,并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又一年春,因农工商业俱兴盛,财库丰裕,文臻加固湖州城墙,州军演练,大败临近定、平诸边军。同时趁演练之机,一举扫清盘踞定州之侧多年的巨匪。
定州那批巨匪,当初文臻被困九曲林,湖州军前去救援,却遇定州军得王令阻拦,然后那群巨匪在定州作乱,才将定州军逼得撤了回去,等于间接帮了文臻一把。事后毛万仞和文臻说起此事时,大叹巧合,好巧那时定州巨匪就冲到定州城门之下了。
文臻却不觉得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便如定州军那日正好拦在湖州军面前一样,燕绝的王令明明是来查办她,如何就变成了绕道九曲林堵路?谁篡改了王令?联想到那日去求雨之前,听见燕绝身边的护卫说起她一拳打飞钢刀的事,一拳打飞钢刀,是在迎蓝山庄,为救苏训所为,当时燕绝根本不在迎蓝山庄,只有唐羡之和他那个神秘盟友在。她猜测唐羡之之后收了手,但唐家没有完全收手,唐羡之的神秘盟友则和唐家的其余主事人勾结起来,继续在湖州作妖。而燕绝身边这位知道迎蓝山庄事故的护卫,显然是这位神秘人的人,他篡改了王令,调来了定州军。
既然定州军是安排来的,那么巨匪很有可能也是安排来的,她事后调查,发现在那一次事件之后,唐家再次经过了一场内部洗礼,一批老家伙被彻底流放,显然湖州事败便是老头子们失势的原因,那么是谁从中得到了好处,就是谁指挥巨匪坏了对方好事了。
她心情有点复杂。
唐羡之这个人,确实是个非常善于权衡利弊得失的人。
哪怕是生死仇敌,只要对他的大业有利,他也不在乎救上一救。
暗中指挥巨匪,围魏救赵,逼回定州军,使湖州军及时赶到九曲林,卯老全军覆没,老牌实力再无法和他抗衡,从此唐家尽在他手。湖州他不要了。
文臻不愿去想,在这件事里,唐五到底是主要为了救她,还是主要为了他自己收权,毕竟从利弊上来说,解决她一劳永逸才是真正长远有利唐家的,她不信唐五看不到这一点。
算她心硬吧,情还是少欠一点比较好。
只是多少还是欠了。
欠了情的文臻想明白这件事之后,立即上书朝廷请求三州演练,并趁机将那巨匪老窝捣毁。
开什么玩笑,这么一支势力强大,以匪徒为名其实完全就是叛乱势力盘踞在湖州之侧,这万一你唐家起事,这支军队转眼就能闯入定州和湖州,我还能睡得着?
只是她好像终究是慢了一步,她去剿匪时,那老窝内只有匪徒千余名,虽然也不算少,但是和之前打探得比起来似乎少了许多。
唐五,终究是狡猾敏锐的。
她也并不十分担心。
湖州三万兵员缺额已满。丰宝仓粮食储备已满,军械库更换了最新一批军械,湖州军的武备,也至完备。
若有风雨,不惧侵袭。
也是这一年春,几经阻扰之后,无尽天终于练成了一炉药,共七颗,药性猛烈,以燕绥中毒已深的身体,无法一次性承受,且最初几颗药,需要有人在一边护法,以内力导引入体炼化,需要最起码三月才能炼化一颗,且越往后可能需要的时间越长,因此无尽天从燕绥的师兄开始,大家轮番排班,着手解毒。
这一年春夏之交,南境数城天花疫册行,周边数州死伤无数。消息传至湖州,几乎在平定二州出现最初病例开始,文臻便第一时间下令紧闭城门,设置路障,不允许周边数州百姓进行任何来往,断绝与周边各地交通,全数各级官署官员吏役取消休沐,轮番上街宣讲卫生条例,要求家家熏艾草,外出遮掩口鼻,避免和人接触,回家清水洗手,所有渡口码头回归船只一律不许下船,在船上停留半月之后方可下船,城内设立专门的医药处,为患病病人发放医药并统一免费收治。也紧急发布了针对当前情形的一系列扶持措施,以帮助贫苦和小手工业者相关经营者渡过难关挽回损失。
而湖州自从休整街道改造危房之后,街道洁净许多,再不允许随地吐痰乱扔杂物等行为,湖州百姓也在刺史大人的引领下,习惯喝热水吃熟食多洗漱,卫生习惯向来比别处要更好一些,另外,文臻储备的人工湖此时也派上了用场,牲畜统一在和外界流通的水源饮水,百姓则使用人工湖水。以防染病的牲畜污染了人类水源。
湖州城的种种举措,雷厉风行,毫不容情。尤其关闭城门,设置路障,拒绝周边百姓逃难探亲之举,一度为人诟病。毕竟湖州百姓谁家都有个三亲二戚,大多散布在周边城池,本地发生瘟疫,自然要向周边逃难,湖州情况最好,都奔往湖州,却遭遇重军把门,城门之下,每日都有百姓痛哭嚎啕,咒骂不已,便是湖州百姓自己,都难免心酸不忍,每日刺史府门前哭求不休,久而久之,怨恨咒骂的也不少。但无论百姓如何哀恳,刺史府大门紧闭,文臻绝不松口,哪怕有人告上了朝廷,御史台弹劾她心性酷厉,见死不救,无同僚之情,无好生之德,她上折请罪,却依旧不开城门。
之后,在相邻的定平二州灾情最烈,两州刺史自知罪责深重快要上吊之时,湖州忽然开了城门,湖州派出了集全州之力筛选出的最优秀的大夫,医护,带着集全州之力收集的对症的药物,前往两州灾情最重的地方支援救援,领头的,是湖州刺史本人。
当文臻带领着长长的车队,出现在湖州城门之外,所有的哭嚎,咒骂,弹劾,怨怪,瞬间销声匿迹。
人们注视着女刺史亲自奔往死亡之地,都默默垂头。
也是在这次天花疫情中,文臻首推种痘之法。其实这种法子之前便有人提出过,只是无人敢试,还是女刺史带头,将病人结的痂研磨成的粉末吸入少量。她发了几天烧,人们也在忐忑不安鸦雀无声中渡过了好几日,坚持跟随着她的张钺更是日夜不眠守护,直到某一日清晨刺史烧退,整个定州城的欢呼声响彻云天。
两个月之后,疫情得到了控制,但最终平定二州伤亡不轻。但夹在两州之间的湖州,却神奇般的无一死亡,文臻回城之日,百姓夹道欢迎,献礼无数,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刺史,湖州父老跪地落泪,无数士子奋笔疾书,一日写尽锦绣华章,求为刺史书千古风流。消息传至朝廷,是年末考绩依旧上上,爵位再迁一级。并升张钺为别驾。
文臻从定州回到湖州时,发现那一群收养的孩子中,年纪最小的随便儿已经称王。然而他谦虚地自称只是军师,让一个七岁的最大最强壮的孩子做老大,老大每日帮他抢食堂,抢饭,叠被子,打水,洗袜子、写作业、代抄书……
文臻在湖州近三年,湖州每年上缴赋税是往年两倍有余,而因为水利治理有力,收成好,实际赋税比往年低,百姓生活反而富足了许多。而官员不敢贪腐,吏役兢兢业业,百业兴旺发达,城池洁净有序,军备周全安然,政令通达顺畅,法制严明完善,说是人寿年丰,安居乐业并不为过。
因此渐渐便有说法传来,说是朝中几位老臣已有告老之意,之后便想召文大人回中枢,地方历练已经足够证明了她的能力,接下来便当是入阁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百姓们听了,既为大人欢喜,又心中不舍,毕竟文臻这样的能吏难遇,再来一位刺史谁知道又是什么德行?过了几年好日子,谁还愿意回到前几年的水深火热里?只是大人来或者去,终究掌握在朝廷的意旨里,由不得百姓说什么。
是年秋冬之交,刚服下第二颗药,还没来得及炼化完,预计本该炼化后才能醒来的燕绥,提前睁开了眼睛。并不顾阻拦,当晚便离开了无尽天。
但是燕绥没能直接回到湖州。
这一年秋天特别短,而冬天又似乎来得特别早,长草尖上的白霜犹自未化,初雪便已蒙蒙欲降。
文臻坐在堂前,看着面前一溜的小豆丁,今日难得休沐,本想睡个懒觉,结果一大早的,听说居然打群架了。
刺史府为了保护随便儿,收养了七八个孤儿,再为了方便孩子们上学,又专门设立了学堂,同样是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也是为了让孩子从小接触普通环境,和普通百姓家孩子融合在一起,也适应普通百姓家孩子的生活。学堂对外开放,周边百姓士绅家的孩子也可以送来,只是一直相安无事,今儿怎么忽然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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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的时间线,文臻和燕绥的是并行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