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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县,关羽与前军抵达这里时,已然寒霜铺地。
他乘车巡查,还能看到许多当年北伐时的军寨、墙垒痕迹。
视线内万物萧索,他神情难掩低落。
同车而行的王甫垂眉不语,手里握着文件夹,不时翻动,反复审视最近的军情。
先是在方城时遭遇魏军斥候,察觉魏军张合部正在古鸦路行军,准备去南阳请降,以归顺大汉。
自然地,关羽派长史裴俊前往劝降,张合反而抛弃辎重轻装急行军。
等裴控来时,张合已抵达淯阳关一带,与驻守南阳冶炼场的府兵汇合。
无法劫持张合所部,前军按着原先的行军规划继续启程,然后就得到魏延的千里奏报。
堂堂豫州牧庞林,不愿组织兵力抵抗魏延,也不愿配合魏延,挂印离职后出逃。
整个豫州州治衙署的掾属、官吏或追随庞林出逃,或四散而去。
随即这股风潮蔓延到各郡,等魏延察觉、通报关羽时,豫州已从组织上瓦解。
魏延想要从东部向西横穿豫州,并沿途征兵、征集辎重的计划就此破产。没有当地郡县官吏的配合,难道让魏延自己去征兵征粮?
效率低下不说,还会破坏徐州军的军纪、训练进度。
徐州军行军的过程,本就是一个练兵、磨合的过程。如果把还未训练成型的徐州兵分散,去豫州各县征兵、征粮,那就全完了。
因此,魏延徐州、豫州这一路计划中的三万大军,就此宣告失败。
不仅如此,突然抵达豫州西部颍川郡的前军,失去州、郡两级本该筹措,却没有筹措的军粮,直接导致关羽前军缺粮。
张飞那里也不好受,徐庶与兖州士民自不会硬抗,可兖州早就打空了,再积极配合,能筹措多少粮秣?能征集多少吏士?
大军集结到雒阳东三关之外,最初半年军粮……只能指望庞林的豫州。
这是豫州郡县连续四年不征税租与民休息的结晶,豫州府库空虚,可士民富裕。组织得力,自能筹措到足够的粮秣军资。
现在,庞林跑了,这是最坏的结果。
哪怕庞林组织豫州士民抵御魏延的西侵,也能客观上组织一支豫州军,也能从郡县征集钱粮。
只要庞林组织了,这个郡县动员体制还在,那就有可能收归朝廷所有,转为己方的助力。
可庞林无法劝阻魏延,很干脆的带人跑了,导致豫州一盘散沙。
没有举兵反抗、自保的庞林,反倒用这最软的刀子,狠狠捅在了汉军的血管上。
在完成豫州郡县官吏委派,重新构建组织之前……庞大的汉军都无法动弹。
空虚的兖州根本无法供应张飞的右军、青州军、青徐水师;豫州士民对企图入境的魏延徐州军存有很大抵触情绪,在重新构建豫州郡县组织关系前,魏延所部只能待在徐州,就地获取补给。
如果放任魏延所部进入豫州,吃豫州士民的米粮,会妨碍新的郡县官吏执掌豫州。若不能牢牢掌控豫州,那汉军主力就不可能有稳定的根据地。
换言之,之前规划的冬季战役,攻取雒阳的计划……已经不可能达成。
更让人气恼的是青徐水师,汉军主力缺乏稳定的粮秣供应基地,自然在冬季无法动弹。
那青徐水师留在黄河流域已经无用……这是汉军唯一的水师,为了光复雒阳,选择调派到黄河流域参战,目的就是早日光复雒阳,从政治上瓦解北府的斗志,拉拢更多中立官吏。
现在最窝火就是青徐水师,即用不上,也无法调到长江流域,去拱卫长江。
关羽还是不甘心,看着霜打的灰褐色、枯黄草丛灌木,忍不住问:“走汴水入淮泗,再经淝水、巢湖、东关入江,年内能否成行?”
黄河、汴水还没有封冻,青徐水师目前驻屯在延津一带,可以直接走汴水入泗水,走淮水经淝水如长江。
淮水流量充沛,冬季也很少结冰,顶多有一定程度的枯水期,导致水位降低,战舰通行缓慢。
可淝水就不同了,这里对水师很不友好。
他左右,裴俊当即回答:“公上,年中时,朝廷集议选择先北后南,意在只攻拔雒阳,不与陈公冲突。若水师南调,兵锋直指南阳、武昌,恐激怒陈公。”
“今河北各军增援河东,若陈公、赵公并力渡河,破釜沉舟,非河北各军所能挡。今陈公按兵不动,意在休养一年,以静制动而已。若无法休养,陈公必兴虎狼之兵,以就食河北。”
“河北若失,司马仲达岂敢观望?并起兵响应,依附陈公。届时,关东四州,不复为国家所有。”
裴俊说着俯首揖礼,头埋得深深,苦心劝谏。
到时候岂止是关东四州,就连江东也会跟着转换阵营。
自家的宋太子待在江东,对关乎朝廷生死的事情不闻不问,动不动就借口岭南横海军恐会犯境……对朝廷不出一兵一粮,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关羽越想越不甘心,恨不得抓住庞林这个阴险小人,挂到旗杆上活活冻死。
庞林都跑了,习珍、习宏兄弟肯定会生出别的想法。
这些年下来,庞氏家族对壮大鹿门山,把鹿门山建设为荆湘最大私学的执念、妄想已经淡化。
这场战争动员里,鹿门山拿不出像样的门生支持朝廷……自然地,庞山民、庞宏清醒了,现在后悔不已。
在北府入主关中,各方分割地盘、相互对抗的黄金时间里,庞、习这两个很是亲密的家族沉迷于壮大鹿门山,以学阀姿态屹立朝野的梦想显得十分荒谬。
若是天下真正的大定,那鹿门山还是很有搞头的。
可朝廷为了那一亿钱,导致局势失控,爆发全面对抗……才让鹿门山这帮人清醒认识到现实。
没有故吏经营地盘,没有庞大的门人弟子充当底蕴,鹿门山这个招牌就在关羽率兵渡过汉水北上时,就已经破产,失去号召力。
赌输了一切的庞山民、庞宏,又会怎么选?
这还是看得见的布;朝廷冬季光复雒阳的战事不顺,会不会导致其他官员、重臣生出想法?
压下这些令他烦恼的思绪,扭头去问王甫:“国山,如何能取信司马仲达?”
王甫抬头,与关羽对视:“公上简拔陈公于行伍,以女妻之,如同再造之恩。陈公屡立不世之功,于朝廷亦有再造之恩。对司马仲达而言,朝廷尚且不容陈公,今后又岂会容他幽云六镇?”
不忍心看关羽憔悴、痛苦的眼神,王甫垂头:“司马氏镇守边塞,位极人臣,封无可封。朝廷若许王公之爵,有陈公、赵公前车之鉴,朝廷所许实难取信于人。”
又是一个死结,就跟僵在延津的青徐水师,依旧缺粮的汉军各部一样。
关羽思前想后,目光暮气沉沉,已无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