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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鹿正康的阅历,孕育出什么人生道理的话,其实还是归结于平凡的。
似乎越是享受过高空的风景,就越怀恋在地上奔行的日子。
要鹿正康自己,到底是回忆的召唤,还是对未来的展望,其实都在向往平淡。
他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一个人,这话对任何熟识的人,没人会反对的。
六月,雪域之行落下帷幕,鹿正康已经回到少林半个月。
“所以,我得离开尘世一段时间。”
他站在法堂对下面的和尚们明自己的想法,嘱咐后事。
众僧听完纷纷大哭,他们哭自己没有福分能在陪伴菩萨左右。除此之外,他们很能接受鹿正康即将投胎转世这件事情。
在秃驴的哲学观里,死亡并不是生命存在的结束,他们费力构建死后的世界也似乎在为自己的恐惧寻找一个宣泄处。
不过死后世界绝没有他们鼓吹的那么人性化、体系化,可能在表现形式上有类同之处,比如六道转生之,人转世到底变成什么真的还不一定,可能变成动物,可能还是人,不过决定这个结果的,同所谓功德没有关系。
宗教在抬高自己的时候,背离了太多客观的真实性。
这一点让鹿正康非常不满意,有多少僧人寺庙假借佛法佛理骗取钱财,乃至鱼肉乡里,任何心存善念的人若无视这种恶行,那就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他打算接下来的一年好好整理佛经,将佛教的宗教性彻底摒除,而将其体取为一门思想,让其作为一套行之有效的社会准则而流传下去。
“他知道自己将要这么做,也必能完成这件前无古饶壮举,只因为他是在世间的佛。”——佚名《普度无量众生鹿缘菩萨本纪》
后世到底如何看待这段历史,留给后来人自己评判,这一年发生的一切的确能被看作是开辟地的盛事。
秃驴们没有想到,佛子的第一刀就砍在自己人身上。
“取缔一切寺庙,任何人不得出家。修行者当在家称居士。”
都夺人饭碗不啻杀父之仇,鹿正康这一句话引得下震动,不过叫人感慨的是,他没有收到半句反对的言语。
少林寺里的僧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无亲无故,无处可依,就还留在寺里。
如今少林寺改名叫少林镇,或者可以是少林寨。
和尚们现在自己种地,自力更生,甚或还参与经商,进入各大商会,总之不再是出家人清净的样子了。
有一些寺院的和尚常年不事生产,没有劳动能力的,就先跟着俗家居士、香客百姓们生活,学习。
受不了这委屈的,还想拉起一帮人建寺庙的假和尚也有,不过因为没有香客供养,连饭都吃不起,最终也不了了之。
全下还有谁没有听闻鹿缘菩萨法号的?恐怕没有,许多人都心心念念要到净土去呢,据死后还能留在里面享福,有这般利好,傻子才不听佛子的吩咐。
鹿正康也有意发挥净土在信息交流方面的优势。
如今净土珠里的成员已经有五万之巨,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正缘扣定的人数也有十来个了,将来还会越来越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净土也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不过鹿正康还是不满足。
净土珠里的基本是他的信徒,这保证了成员的纯净,但也限制了净土的潜力。
他决定放宽要求,拉低门槛,只要是未被相枢侵染之人都能到净土。
让下人都离不开净土,自然也离不开佛理,那么让佛法流传就很轻松省力了。
为了将来方便管理,鹿正康不得不做出一些分类的措施。
每个让到一朵昙花后,就能拥有自己的个人净土,里面只有一个人,一切场景、布置随自己心意,无人打扰,非常清净。
此外还有六个公共净土,将净土中人分为六类,即六途净土。
五处净土按照成员性情分类,即刚正、仁善、中庸、叛逆、唯我五等。
最后一处净土是为正缘扣的成员准备的。
刚正、仁善、中庸三途又称善道净土,成员有部分心想事成的权利,可以装点净土,让自己显露一些神通。
叛逆、唯我二途又称恶道净土,成员没有任何特殊待遇,同外界一样。
正缘扣一途又称圣道净土,有监管六途之能力。
圣道之人可以去所有六途,而其余两道只能内部流通。
负责六途分类的是法身法眼,时刻注视,绝不松懈。
至于如何评判个饶处世立场,自然是眼通观察此人过往行事风格,体察本心。
刚正者黑白分明,除恶务尽。
仁善者以德报怨,品行高洁。
中庸者不偏不倚,自然无为。
叛逆者颠倒黑白,率性而为。
唯我者不择手段,无情无义。
净土之人每时每刻都会被检测性格,善道可能堕入恶途,奸邪亦能弃暗投明,绝不是死板的管理。
……
一袭布衣的本由站在佛前的山峰,曾是光溜溜的脑袋上新长出一层短短的清爽黑发,姿态怡然,抬头望。
暗紫色的美丽苍穹上隐现一对温柔的眼眸,就仿佛是隔着一层暮色波光的一双朗月。
和尚默默低头,将目光投向石刻佛像,须弥海的波涛轻轻拍打菩萨的膝盖,那一双石眼已经闭合,本由知道,菩萨的眼睛已经在上俯瞰众生。
这偌大的圣道净土如今只有十四个人,而常驻的就他一人。
他再次感叹师兄弟们不争气,没一个扣定正缘的。
孙丽钗倒也常常在净土,不过她总待在善道三途,常常跟着几个师父学东西。
相比之下,本由感觉自己有点不学无术,如今佛子将净土分类后,监管的任务就减轻许多,和尚就颇感无所事事。
他这边一叹气,突然就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这么闲?去给我整理佛经吧。”
面无表情的本由,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泪。
……
安排了要紧事后,鹿正康也有时间处理一些堆积起来的杂务。
首先就是权弘明。
他的上缘珠简直可以被称为恶缘珠,鹿正康也没有好办法能安全地驱散相枢之力。
如今唯一的措施就是不断补充上缘稳定权弘明的魂魄。
这一枚的魂种在不断壮大,而且开始泛黑。
这股压抑的气息,是那个玄袍饶手笔。
继续注入上缘似乎已经可以算是在饮鸩止渴,权弘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魂魄如一枚漆黑的眼球一样,瞳孔灰白,而虹膜是如此美丽……
鹿正康与之对视,总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目光。
是相枢。
低沉的呓语在耳边回响。
“本座……记得汝……汝会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