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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君子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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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村里来了个年轻人,自称能够为仁村排忧解难,要见村中说话算数之人。谢家及夏家当然都愿意见见这个语出轻狂之辈。在一个宽阔的院落中,夏元龙及谢忠老汉都带了一帮人,加上村里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几十名,也算是为这个毛遂自荐者举行了欢迎仪式吧。见来人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短头发,圆胖脸,浓眉毛,一双汹眼睛炯炯有神,高鼻梁,大嘴巴,微微有点汹胡,透出成熟男人的稳重和自信。

这时有人作了简单介绍,谢忠和夏元龙都寒喧了几句,并示意给“贤士”让座上茶,但手下人好像没听见一样,瞧着这位不速之客,乐哈之中透着轻蔑。

年轻人装作没看见,开门见山地说:“本人姓关,叫关鹏飞,听说贵村遇了点麻烦,如果相信我的话,我愿意为村民排忧解难,去向封村讨个说法。”几句话,就说明人家清楚村情。

“你有什么本事?”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一些小青年直接发问,虽然有点冒失,但也代表了谢家和夏家的心声。

“就凭这个!”

自称叫关鹏飞的人说着,看见院墙边放着几块结实厚重的老年砖,起身捡起一块平放石凳上,手起掌落,砖头裂成了三块。又抄起一根棍子,武起来呼呼生风,在场的人都惊傻了,好一会儿才暴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就连自诩为武术行家的夏元龙也吃惊非小。

“壮士,你有什么条件?”谢忠自然高兴。

“对,对,对,要多少钱?需多少人?”夏元龙不失时机地问。

“事成之后,容我在此定居即可,钱分文不用,只须再挑两个胆大、精明、水性出众的年轻人同去便可。”关鹏飞说话底气十足,斩钉截铁。

“好,好,好,一言为定。”谢、夏二人自然愿意。

几千人里挑两个这样的人很容易,经过精挑细选,定了谢虎和夏方二人,都是二十刚出头棒酗子,头脑机灵,是全村公认的凫水好手,且打架斗殴都有个三招两式的。关鹏飞很是满意,经简单收拾之后,带着全村的希望与忐忑,三人便启程了。

村里自然是隆重送行,早为他们三人准备了船只用具。关鹏飞一摆手:“一切从简,正值春夏之交,可泅渡过河。”就这一招儿,就令村民吃惊非小,看来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敢贸然随行。关鹏飞在河中又露了一手绝活儿,两臂不动,仅双脚踩水,使腰部以上全部露出水面,像是巨人趟水过河一样,谢虎和夏方二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的封村管事的是封青山的长子封大钟,利用手中的权力胡乱发号施令,前段与仁村的械斗也是他一手策划。他认为爹真是老糊涂了,仁义守信、礼尚往来值几文钱?为人不能太厚道,否则不就成傻瓜二百五了?过去是过去,现在说现在,这南岸好端端的河滩田地,为何要拱手让于北岸耕种。二十顷,那可是两千亩呀,一年得少见多少收入哇!不行,必须给仁村先来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再来,于是他让手下一百来号愣头青折腾一通再说。

自从仁村的人被打跑后,封村也提高了警惕,做好了一切准备防止北岸袭击报复。然过了一个来月,没见北岸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今天,封大钟刚吃过早饭,就有人向他汇报说北岸又来了三个人,没带着家伙式。封大钟先是一愣,接着又轻蔑地笑了,立即派人找来封双志,告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又来了。封双志人送外号“一盏灯”,因一只眼不好使而得名。父母为其取名“双志”,是让他志在文武,可是他哪样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别看这样,这小子个大力猛,身手干净利索,好勇斗狠,年纪又好,深得封大钟的器重,上次率队动手的就是他。

现在的“一盏灯”美极了,成了封大钟眼前的红人。听说对岸只来了三个人,也有些轻敌冒进,仅带了十几个人,且都是赤手空拳,一路截了下来。

距离村子不到二里地,双方遭遇了。“我们不来打仗的,有事要见你们当家人,只说三句话。”关鹏飞开门见山。

“你们他妈算什么东西?还想见我们当家人,也配,我呸!我也只说三句话,第一句是‘滚’,第二句是‘滚’,第三句还是‘滚’!小子听明白了吗?”“一盏灯”还想像上次一样以多欺少,因此他摇头晃脑地不说人话,想故意挑起争斗,好速战速决,回去交差领赏。

说翻了只有当场动手。“一盏灯”叉手乐哈哈地一旁观望,其余的十几个仗着人多势众,四五个包围一个,企图包了三人的饺子。但这次他们可错翻了眼皮,别看这三位都没拿家伙,但个个以一当十。三个人这时都急眼了,特别是那小二位,想起上次的屈辱,不由得怒火中烧,使出浑身解数,不一会儿,地下躺倒五六个,满地找牙。包围关鹏飞的几个人更惨,被一阵拳里加脚,早已是鼻青脸肿,东倒西歪,有两三个躺在地上满地翻滚,直学狗叫。

“一盏灯”早就不笑了,咆哮着跳过来冲关鹏飞面门就是一个“通天炮”,关鹏飞上步闪身躲过,这小子紧接着底下来个扫堂腿,关鹏飞一看,嗬9真有会打的,来吧,孙子!往上一纵,弹起来三尺多高,左手掌运足力气一下实实乎乎拍在这小子左脸蛋上,同时左脚落地金鸡独立,右脚飞起直踹小子的腰眼。“一盏灯”惨叫一声,摔出一溜滚儿去,再也起不来了。

剩下的两三个小子见势不妙,直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跟头骨碌地往村子里跑,三个人也没追赶。丢下地上的不管,径直往封村而来。

刚到村口,一下子里冲一二百号,个个手拿铁锹、皮鞭、铁叉、棍棒,呼拉一声把三人困在垓心。封大钟站在人群之中,得意洋洋,正欲一声令下将三人废命的千钧一发关头,从人群外围进来一个老者,众人一看纷纷让道。这位老者径直走到封大钟跟前,对准他的脸蛋抡起大巴掌就是一下子,“啪”的声脆响,封大钟被打得就地转了两圈半,后糟牙都活动了,眼前直冒金星,抬起头来瞪了三次眼睛,呲了两次牙,还是没敢吭声。

“爹,您啥时候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封大钟手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还得说好话。

“兔崽子,我走的时候是怎么嘱咐你的?净给我捅娄子,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长不大?我的一世英名非得毁在你手里。滚,统统都给老子滚!”老头发怒还真好使,这些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溜了。

封青山将三人让进村子内的房子里,请他们上座,并泡好茶。这三个人也豁出去了,管他们是不是演双簧呢,一些听天由命吧,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上位。“刚才领头闹事的是犬子,多有得罪,我在这里先向三位陪不是了。两村发生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把我给气个半死。这帮狗崽子们,乘我不在家,胡作非为,回头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不可。”封青山余怒未消地说道,“你们放心,我封青山说话算数,二十顷地让于贵村耕种,分厘不差,决不反悔;至于你们的伤亡损失我加倍补偿,改天我一定亲自率领犬子人等渡村谢罪,你们看如何?”

“老伯,您要真能这么做,就是两村人的福气,我代表仁村全体上下谢谢您了!”关鹏飞诚挚地说,“我姓关,本不仁村人,是近几日逃难才流落到仁村的。他们俩才是地道的仁村人。”说着用手指了指左右两位小年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三位起身要走。封青山说什么也不让,非要留他们吃了饭再走,关鹏飞拗不过,三个草草吃了几口便起身回了北岸。

果然,没出几天,封青山押着大儿子封大钟率领二三十号渡河来到仁村,谢忠、夏元龙及关鹏飞等众人迎接。简单寒喧之后,封青山拿出写好的让地协议让他们签字,又命人抬来准备好的上千块钱和几十石粮食,之后又把五花大绑的儿子封大钟交由仁村处理。这一下子,反而让仁村的谢、夏、关等人不好意思起来。经简短商议之后,谢忠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并收下了钱和粮食,但给封大钟松了绑绳,好言安慰一番,又留他们吃了饭送客,一场大风波才算烟消云散。

谢、夏二人及全村上下都对关鹏飞三人感激不尽,纷纷提议让关鹏飞为一村之主。“还是那句话,我只想在此村定居,别的我们以后再说。”关鹏飞婉言谢绝了众人的好意。

在谢、夏二人的指示下,在村里找了一块好地,一些村民动手帮忙盖了几间房,关鹏飞算正式在仁村安了家。

此后,有人多次劝说让关鹏飞在村里当家作主,均遭到关的拒绝。有人想拜他为师学艺,他也不收。还有人发现关鹏飞一直是单身,就想为他说些姻缘,关也不干。人们还时常发现,他总是在傍晚左右一个人到河边张望,嘴里还默默念叨几句,之后便逃下河水游上几圈,除了冬季等恶劣天气外,这种习惯从不间断。

就这样,关鹏飞在仁村一住就是三十年。村民们都感到关鹏飞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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