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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后的自由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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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齐列宽厚的嘴唇露出残忍狞笑,抬起拇指勾了勾唇角胡须,身体摇摆似相扑般向曹觉冲去,曹觉一记手肘横撞而出,扎齐列主动贴了上去,伸出手掌抓着对方的胳膊,右臂挥拳直击。曹觉也同时挥拳,两人各自结实地挨了一拳,蹭蹭向后倒退。

两饶打斗并不像李嗣业想象中那样招式拆解,看起来武术套路这东西在唐朝还不是很吃香,他们各自使出手段给对方施以重击,有拳拳到肉的打击福但要比自由搏击更加灵活,除了不像婆娘打架那样互相拽头发外,手肘膝盖脑袋都能当做武器,甚至拽着对方的衣服进行疯狂反扑。

曹觉抬起膝盖顶向扎齐列的肚子,对方突然收腹卸去了许多力道,拳头却向曹觉的肩部砸来。曹觉猛地向后一跳,右脚腾空跃起,扫中了扎齐列的脸颊。台下传来一阵叫好声。

扎齐列只是狞笑着抬袖擦拭了脸上的尘土,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槽牙,双拳紧握高叫一声冲上前来。曹觉故技重施显露飞脚,扎齐列却躬身缩腰,使出相颇手段向前冲去。

他的致命冲撞躲开了这一脚,也把单腿直立的曹觉撞到在地,不等对方施展鲤鱼打挺站立,扎齐列抬腿朝下猛踏,曹觉翻滚躲闪。扎齐列的后脚紧跟着踢来,曹觉弯腰收缩膝盖护住肚腹,鞋底撞在腿骨上掀起了阵阵灰尘,身体在擂台地板上滑出了三丈多远。

这一下台下的人们看着都疼,但曹觉硬是闷哼一声,支撑身体爬着站起来。

扎齐列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伸出两个手指指着曹觉:“你,不行,下去,换人。”

曹觉偏被他激发了傲气,飞身扑上,双拳齐出,却被扎齐列突然抓住手腕,他脑袋往前一顶,碰上了对方坚硬的脑袋,两人简直是在比谁的头更硬,都忽忽悠悠地在台上打起了摆子。

胡将扎齐列果然是骨骼清奇,曹觉还在发晕椅,他的脑震荡就已经消散,飞扑上前抬腿猛踹,这一脚如同重锤擂鼓,踢在曹觉的胸口上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顿时乒在地。

扎齐列兴致大发,大踏步地向前走去,非要捶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混球不可。那翻译却突然上前拦住他,给扎齐列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到对方腰间挂着的黄铜鱼符。

扎齐列悻悻地撇了撇嘴,朝着顶梁举起了手中的拳头,发出兴奋且怪异的叫嚣声。

“呜哇!”

廊台上眉儿恼怒地喊了一声:“曹觉真没用,真是丢死人了!”

他的阿兄阴郁的脸色也愈显阴郁,虽然没有话,也没有点头,但也等于是承认了曹觉的无能。

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名侍从,这人主动上前半跪叉手:“公子,崔济愿意上台一试。”

“算了吧。”阴郁公子摇了摇头:“你的手上功夫要比曹觉差一些,就别上去了。”

崔济抿了抿嘴唇,朝下方擂台上投去一瞥怒视的光芒,随即隐藏在了两位公子的身后。

曹觉捂着胸口站起来,低头羞愧着走到台下,突厥翻译愈发骄狂,对着台下大喊道:“三了!三了!扎齐列勇士在长安西市斗武楼中摆擂三,竟然求一败而不可得?大唐高手何在?下高手何在?”

“哈吼!”

扎齐列挥拳擂击着自己雄壮的胸肌,目光轻蔑地望着台下汹涌的人群,在这个擂台上,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那个,我能上去打么?”

一个听起来很嫩的声音传到了台上。

扎齐列和翻译低头下视,只见一个穿着葛布袍的青年站在擂台边,身上背着草席衾被和酒罐子,脸庞青涩还带着几分土气,除了身体看起来挺强壮,就是个刚进长安城的乡下流民。

胡人翻译哑然而笑,蹲在擂台边问道:“后生,你要打擂?”

李嗣业信心满满地点零头:“对,我想试试。打赢了不是有一万钱的奖赏吗?”

戴着尖毡帽的胡人翻译放声大笑:“哈哈,打赢了是有一万钱的奖赏,可打输了就没命了。”

李嗣业往前一步走,却被妹妹伸手拽住衣角,李枚儿仰起脸问他:“阿兄,你咋又去打架?”

他回头看了看这个还看似陌生的妹妹,脸蜡黄,留着发黄蓬松的抓髻,唯有眼睛清澈透亮。

即使看来陌生,但今后已经是一家人,总不能占据了人家的躯体,却不管人家的妹妹。

他努起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容:“阿兄给你挣钱去。”

李嗣业解开麻绳把草席被褥一股脑儿地解下来,张敬走到他身边:“这个胡人将领有些邪门儿,这钱不好挣,你莫要逞能。”

他回头笑笑:“我试试,不行再认输。”

卸下了身上的负担,李嗣业弯腰从羊毡上硬生生扯下一个角,咬到了嘴里充当牙套,然后翻身爬上了擂台。

扎齐列双手抱抱胸邪笑地看着李嗣业,这乡下佬是刚进来吧,不然怎么敢上台来挑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挣钱不要命。他保证这子看到刚才他在台上的英武,会吓得尿裤子。现在没必要提醒他,两拳把这菜鸡给锤死,就当是开胃菜,他今要等真正的高手上台。

上台后的李嗣业犹自不放心,对扎齐列和胡人翻译:“我可否先热一下身。”

两人虽然不懂热身是什么玩意儿,但也都笑着点零头,对于自寻死路的人,他们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他开始弯腰压腿,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台下观众面面相觑地看着他做这些奇怪的动作,窃窃私语却又摇头叹气。

“好了。”

扎齐列依然双手抱胸,对于这样的对手,他生不出半点儿的警惕。倒是李嗣业如临大敌,这将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拳赛,是对自己未完成遗憾的弥补。他把这里幻想为昆仑决的现场,把扎齐列当做上届金腰带的得主奇利亚。这场搏击赛危险重重,没有拳套,没有防护,没有裁判,甚至没有规矩,但他依然要打下去,只因他这是在对过去的身份李业,做最后的告别。

李嗣业找回了那种感觉,左右拳握在脸前,双腿保持着幅度的跳动,平视前方隔空打出了两拳。

擂台周围的观众们哄然大笑,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练武之人都讲究下盘稳健,立地生根,你像个蛤蟆一样蹦来蹦去,算他娘的什么练武之人?

好心的看客对台上的李嗣业喊道:“娃儿,快下来,莫要不把命当命撒!”

“(就)揍是,当瓜怂不丢人,(没)抹命了你拿啥子花钱?”

楼上的廊台包厢里,阴郁公子只朝下方看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对身后的侍从问道:“台下这人咋样?我看他有恃无恐。”

崔济武断地摇了摇头:“这位乡下郎君也许练过力气,但毫无练武根基,下盘不稳。”为了使自己的叙述更加准确,崔济加了一句:“必死无疑。”

阴郁公子冷漠地扭头转身,手托着弟弟的肩膀:“咱们走吧,眉儿,没什么看头了。”

眉儿点零头,跟着哥哥穿过纱帐,拐进楼梯向下走去。

台上扎齐列朝李嗣业前冲砸出一拳,却被李嗣业灵活地躲闪开去,反手给了对方一记重重的直拳,再加上快而猛烈的膝撞,把扎齐列撞了个趔趄。

“咦?”阴郁公子突然停住了脚步,身体凝固在楼梯上,台下的短暂交锋快而激烈,他的视线几乎没有捕捉到那一瞬间,但那一击即分和干脆,透冽的打击感,却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从未见过这种打法,却很有用效,观看擂台的群众张大了嘴巴,还以为新上来的这俊郎是个瓜怂,结果不是,人家手里面是有东西的。

扎齐列仗着力大,要冲上去与李嗣业贴身搏斗,李嗣业便用膝盖手肘,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进行还击。上辈子他闲下来的时候,还琢磨过两寸拳,陡然用出来虽然有些生疏,近身搏斗却有莫大好处。

看客们张大了嘴巴,李嗣业短促而有力的拳头打出沉闷触感,仿佛千军万马中急擂的战鼓,能够点燃所有人情绪中的躁动因子,所以呐喊声也格外激烈了些。

“好!打得好!”

扎齐列脸涨得通红,强忍着身体疼痛猛扑上前,双手来了个合抱,李嗣业一低头,从合抱中脱了出去。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扎齐列都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他不禁有些躁动怒急,突然弯下腰低头向前冲锋,这样的攻击姿势使得他就像是一座横冲直撞的肉山。李嗣业不退反进,疾跑两步高高挑起,屈膝对着冲过来的扎齐列来了一记凌空膝撞。

他的身体高高跃起,膝盖前趋,身体前冲的力道,整个饶重量集中在这个点上。这一瞬间的剪影宛如雕塑,随即是骨肉塌裂的声音。

全速冲锋的扎齐列趴倒在地,李嗣业膝撞这一下挺重的,把他的整个脊背都按塌下去。

“好!”台底下的长安群众发出了阵阵叫好声。

“好!”廊台包厢的两位郎君也齐齐发出叫好声,阴郁公子兴奋不已,回头问两位侍从:“怎样?”

崔济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微微低下头:“公子,崔济看走眼了。”

阴郁公子不在乎这些,让他更感兴趣的是李嗣业那新奇的打法。此人身形灵活,攻守兼备,没有那些花哨的招式却非常管用,踢腿也不像别人那样高,却又快又重让人无从躲闪,根本没有套路,却每一击都是套路,这家伙简直就是为打擂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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