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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脚下,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初春的静谧。瞬间,一个神色慌张的衙役匆匆跳下马,疾步来到莫弃疾面前,双手抱拳作揖道:“敢打问小姐为松阳衙捕司莫捕头吧?”
“正是,不知差爷有何贵干?”莫弃疾柳眉一皱,以问作答。
“莫捕头,让小的好生难找。”那衙差长吐口气,心下顿觉放松:“小的侍湖州府差,现特传钦差八闲王谕旨,遣你即刻赶往湖州,协助州府查办丁家大案。”
“什么?八闲王?丁家大案?”莫弃疾一脸懵懂,诧异问道。
“详里您读罢手谕便明白,小的瞬时难以言明。”衙役说着便把八闲王手谕递与她。莫弃疾接过手谕,粗略地看了一遍,大显惊异。一旁睁大眼睛的小玉看到小姐这般慌乱,伸手拿过手谕读了起来,还没读完,“啊”的一声惊诧不已。又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出神的莫弃疾:“小姐……”
莫弃疾收回目光,娇呼道:“小玉,事不宜迟,上马。”话未落音,一个凌空,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周身雪白的神驹长嘶一声,前蹄一跃,便扬尘而去。人已行去几十丈,小玉才回过神来,眼看小姐已跑出半里多远,也凌空一跃,在梨树枝头轻施春燕点水,尔后轻轻落在十丈开外的马背之上。这马似通人性,看见主人走远,还没等小玉发出命令,就像离弦之矢,飞奔而去。只在山坡上留下一阵灰尘和一个目瞪口呆的衙差。静寂的梨树林中,只留下衙役独在发愣。
良久,这衙差情不自禁地自问道:“她们难不是仙女下凡?”接着又点头一笑,自言自语道:“就这动作,有谁不会,看我的”。只见,他用尽全力,凌空一个翻身,试图仿效她们,一举跃上马背。只可惜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摔在刚才所站的位置,一分也没有飞出去。身后的黑马长啸一声,踢了踢蹄子,意思是要告诉他你是可笑的。他扬了扬身上的尘土,爬上马背,狠狠地抽了它一鞭,那马才极不情愿地小跑着离开了。
辽阔的江南道上,天地相接的官道尽头,两匹骏马迎风急驰,在没有永无尽头的官道上扬起一股遮天蔽日的灰尘。马上坐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子极度向前倾,两鬓乌黑的秀发迎风招展。只见她们左手稳稳地抓住马鬃,右手高高扬着马鞭,时不时传出声声娇喝。转瞬间,又已从稀疏的行人眼前晃过,等他们再回过头来准备看清的时候,却早已在你的视线上模糊了。
后面黑马上的女子高呼“驾”的一声,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股上,骏马立感一阵疼痛,拼命往前一个冲刺,追上了前面那匹白马。那女子娇声问道:“小姐,前面即是三河戍官驿,我们尚否要休息一下?”
“不了,我们要以最快速度赶往湖州,快令驿卒为我们准备换马。”莫弃疾娇喘吁吁地回答。
“三河戍驿听令,松阳总捕头莫疾弃奉八闲王谕,前往湖州办案,请速速备马。”小玉一边扬鞭拍打马股,一边高声呼道。虽说离三河戍官驿还有两里多遥,可她嘹亮的声音直破空而去,在空野上久久回荡。
三河戍驿卒经验丰富,但凡十万火急之事,官兵为不延误塘报,都会于旦夕之际换马,有如接力赛。但今急驰而来的却是两个姑娘,虽一脸疑惑,但闻得是奉八闲谕,不敢造次,遂急忙跑到后院赶出两匹骏马。赶到驿馆前,用他那有力的手掌拍在马股上,两匹马被打受惊,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腾空而起,向前狂奔而去。与此同时,莫弃疾她们已赶至门口,只听轻叱一声,俩人从马背上双双凌空而起,凭借一股惯性,在空中施出凌波虚步,又轻轻地落在急驰的另两匹马上。尔后这两匹骏马就在愣得出神的驿卒的视线上消失了,空中只回荡着一句“多谢差大哥,请帮我们照料好马匹”的娇声。
两匹骏马就这样不知疲惫地一直奔跑到了黄昏之际。春天的黄昏总是迷迷蒙蒙的,迷蒙得令人看不清世间的美丽与丑恶。
掌灯时分,她们已到了临安城南门口。巍峨庄严的城门正在缓缓关闭,世间的一切难以意料即将要被这扇沉重的大门拒之门外。远方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守城的士兵,士兵偷偷探出头,看到模糊的旷野上出现了两个白点,逐渐拉近。然后耳际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娇呼:“打开城门,松阳总捕头莫弃疾奉八闲王手谕前往湖州办案。”话音刚落,城门徐徐打开,刚开一扇,两匹高头大马势如破竹,从守卫眼前晃了过去。一个守卫站立不稳,差点被那劲风刮倒。
萧索的街道尽头,几盏风灯在微风中摇曳,淅沥淅沥的春雨笼罩着整个临安城,冰凉的雨丝把闲荡在外的人儿赶回了那个永远的家。而流浪四方的人儿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聚集到了四方客栈,于是,客栈楼上楼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直把伙计忙得晕头转向。客栈二楼后边靠窗的那桌位上,坐着两位美若天仙的年轻姑娘,一个身着洁白长裙,一个身着粉红宫衣。俩人头发轻微蓬乱,一层泛黄的灰尘蒙住了两张倩秀的脸蛋,衣服上也沾上些许的黄土,一看就知道是刚经过长途跋涉的。虽是坐着,但丝毫不能掩饰内心的焦急。
她们要了几样简单的菜及两碗米饭。伙计挥洒去额上如淋的汗水,送上这几样小菜,殷勤地为客人摆设碗筷茶盏云去。伙计斜瞥一眼,见两位美人儿不搭理自己,才悻悻地离开了。穿洁白衣裙的姑娘只顾着神思惘然,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年纪偏小的姑娘则是因为她的出神而出神。于是,透着热气的米饭就在她们惘然的神思间悄悄凉透。
顿饭工夫过去了,桌子上的两双筷子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未动分毫。疲倦的小姑娘终于熬不住了,轻声道:“小姐,着急何用?而今饭菜已凉透,快吃吧。保不定吃完后雨便打住。”
“嗯,看把你饿坏了吧,你姑且先吃,小姐我胃口不甚好。”莫弃疾收回惘然的神情对着小玉含笑轻道。
“小姐,奔走一天,总得下点颗粒,有道是人是铁饭为钢,误下行程不打紧,可身子骨当须保重。且人乏马累,吃完饭早些休憩,明日才有精神上路呀。”小玉不停地劝说。
莫弃疾缓缓站起身,望着窗外丝丝细雨,不禁感慨吟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小玉夹了口菜,边吃边接着吟道。
“夜吟应觉月光寒,姑娘,夜凉露重,靠近窗子,当心着凉啊。”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右手执折扇,慢悠悠走了过来,双手施礼道:“小生不才,打扰姑娘雅兴了,万望恕罪为盼。”不知客栈奸计如何,但看十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