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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裕堂是中国朱姓的一个堂号,在赣南有它的一个分支。祠堂就座落在雩县的仙霞贯乡。
朱学休就是光裕堂的大少爷,他是邦兴公的长孙,兄弟两个,一对遗腹子。
雩县光裕堂虽然只是一堂,却有三房。三房高祖从长至幼分别称为高公、赖公和章公。邦兴公虽然是光裕堂的族长,但他并不是长房高公名下,而是二房赖公的子孙。
邦兴公的本名就叫朱邦兴。
清末民初时期正值乱世,军阀割据、政府迭连更换,兴裕堂长房因此而衰落。为此,当年家贫、一无所有,只能出洋下海讨生活的朱邦兴,在接到家族的信息后,于十几年前带着家人和子孙回归故里,于战火纷飞之中,重新撑起了家道中落的光裕堂。
邦兴公心思高明、手段老辣,回到仙霞贯没有经过多少年,就重振了光裕堂。几年之后,他又成为仙霞贯乡长,守护着仙霞贯全乡‘七坑六圾五块田,上下两陂仙霞贯’二十一个村子的平安。
从此朱邦心事迹在仙霞贯,乃至雩县周边都有人津津乐道,几乎活成了传。声名远扬!
因此,朱邦兴也就变成了邦兴公,开始有了名堂,而光裕堂的族人和亲近之人则称之为老爷子。
邦兴公先后娶过两位妻子,头妻生下一儿一女。女儿最大,早早在外地就已经出嫁。另外一位就是长子朱贤良,也就是大少爷朱学休的父亲。
朱贤良死的早,在还没有启程回乡时,他就去世了。朱学休的母亲是回乡的路途中生下了大少爷兄弟俩。回乡之后,因水土不服,没有多久,这位可怜的女人也随着丈夫去了。
邦兴公的第二任妻子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取名贤忠、贤民。回到仙霞贯之后,住了五六年,邦兴公的第二任妻子因病离世。
清末民初时期,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回乡之后,邦兴公响应号召,让次子朱贤忠参加了北伐军,尽忠报国。而在四五年前,邦兴公的第三个儿子朱贤民也消失不见,生死不知,从此下落不明。
一年前,朱学休的同胞兄弟朱学德,去了国外留学。
就这样,一家人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光裕堂当家人邦兴公的家里,如今只留下祖孙两个,一老一少,相依为命。
邦兴公是即当爹又当妈。
这一,未亮,就有人在叫唤。
“大少爷?”
“大少爷,快起来,快起来。”
“不然就晚了!”
‘番薯’身材魁梧,推搡着正在床铺上睡得正香的朱学休。
‘番薯’当然不是真的是番薯,那只是个绰号,乡下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外号、绰号,绰号永远比人要更真实。
‘番薯’性情耿直,木讷老实,因此才有了这个绰号,而且这个绰号比他的本来名字还传的响亮。乡亲们都是番薯番薯的叫着,“番薯”本人也不在意,反而乐在其郑
‘番薯’是个可怜人,父亲死的早,他还没满周岁,母亲就一个人开始带着他生活。
邦兴公见他们母子俩生活困难,衣食无着,因此让‘番薯’的母亲做了朱学休的奶妈,照顾着朱学休长大。于是,‘番薯’和光裕堂的大少爷朱学休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一对奶兄弟。
只是没有几年,‘番薯’的母亲也病死了,只能与叔叔婶婶一起过活。邦兴公见到‘番薯’孤苦无依,甚是可怜,于是干脆把他从其叔叔婶婶手中讨了过来,让他做了朱学休的玩伴和跟班。
邦兴公是个老而成精的人物,这样的安排看似无意,但却是绝配。都没母亲的孩子性子容易跳脱,皮的很。朱学休也是这样,经常的惹是生非。但是‘番薯’却是为人憨厚、木讷老实,只认死理。
两个人搭在一起,一旦朱学休稍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行事不对头,想着做某些出格的事情的时候,‘番薯’不是拖后腿,就是出言阻止他。这才让朱学休的行为大为收敛,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要是朱学休真做了什么大错特错、丧尽良的事情,‘番薯’一准会直接将事情捅到邦兴公面前,让朱学休吃尽了苦头。
不怕官,只怕管,又有哪个孩子不怕自己的家长?光裕堂的大少爷也必须是这样!
只是如此一来,大少爷在行事前,就不得不慎重考虑前因后果。
然而,勇气是经不得考虑的,越是考虑越会没有勇气,越是慎重考虑,胆子越会变得越是。久而久之,光裕堂大少爷行事总算是规矩多了,邦兴公也因此省心,减少了他即当爹又当妈的辛苦。
朱学休对‘番薯’,那是恨的牙痒痒。他打就精灵古怪,但遇上‘番薯’这种实心眼,脑筋不肯转弯的人,却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打?
不好打,那是自己奶兄弟,心里就算恨的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往死里下手。
骂?
打都不好打,骂就更不好骂了,对方是自己的奶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稍不注意,不但骂到了他老妈,不定连自己也顺势捎带了进去。毕竟往上溯几代,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出入的是同一条大门。
喝了他母亲的奶水,你还敢对她的儿子怎么样?人总要顾几分情,更何况是自己的奶兄弟。
想要和解?
那是不可能地,朱学休根本不同意。“要是这样,堂堂光裕堂大少爷的颜面何存。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还能被他这么一个死脑筋给逼倒?”
不但朱学休不乐意,‘番薯’也是有着满满的怨念。
一个妇女同时奶着两个孩子,不管奶水够不够,每次喝奶水,两个的总是要打架,谁也不肯相让。这世上,有谁愿意和他人分享食物,更保况还是母亲的奶水?
于是乎,这种不满和怨念经常被他们俩挂在嘴边。
一个想着的是要不是当初你仗着大我几个月,经常抢断我的奶水,我至于现在还被阿公长得像一个马猴,偏偏你就长的牛高马大,一个顶俩?
朱学休觉得自己吃了亏,但‘番薯’想的也一样。经常抱怨要不是对方抢了我的奶水,我现在肯定会更壮,三五个根本不在话下。
朱学休和‘番薯’两个一个是性子跳脱,行事无法无的尖嘴猴腮孙悟空;一个是长的牛高马大,偏偏又憨厚老实只认死理的巨灵神。从到大,都是针尖对麦芒,谁也看对方不顺眼,偏偏又被绑在了一起。
“同一个妈奶的,怎么会相差这么大?”经常有族里的人们和乡民们故意打趣两个半大的伙。
只是每每听到这样的问话,不管是朱学休,还是‘番薯’,都会立马学着大人模样,脸上一下就铺满了沧桑,唉声叹气。
“唉……,都是生活逼的!”
同样的摇头晃脑,同样的痛不欲生、生无可恋。只是在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恶模恶样的望着对面,相互暗暗较劲却又要表现出对对方的不屑一顾,鼻子里哼哼有声。
这样的表情和回答,不但无法解决实质问题,只能惹得周围的族人和乡亲们哄笑,不过无论是朱学休和‘番薯’,从来没有思想过去改变过答话的方式或语句。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有什么好改的?”
事实是如此,心情也是如此。更何况,这样话还是另有典故。
不过‘番薯’在朱学休眼里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总有一点是很好,那就是他很实在。只要是吩咐的正经事务‘番薯’总是能办的妥妥贴贴,从不误事。
就比如这,朱学休让‘番薯’今来叫他起床,对方早早就从家里赶了过来,叫他起床。
“快起来,快起来,再不起就迟了!”
‘番薯’根本没有和朱学休客气,五大三粗的伙子也学不来不古代豪门大宅里那娇滴滴的丫鬟模样,话也是瓮声瓮气。
‘番薯’用力推了几下,朱学休终于是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番薯’和屋里亮着的灯光。
“怎么还点着灯,还没亮?”
朱学休稍稍一愣,不过很快就想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五月五,今是端午节!
朱学休想通之后,一咕噜就直接从床铺上爬了起来,眼都还没有完全睁开,打着哈欠就外走,嘴里还迷迷糊糊问着:“几点了?”
“快五点了。”
‘番薯’拿着灯罩子一盖,就把油灯灭了,快步跟了上来。
从卧室出来,穿过二道门,就到来到前厅,发现色才蒙蒙亮。不过借着晨光,依旧可以看清一些事物,比如前厅里摆放的的座钟就能看的分明,它正显示着还差七八分钟就到了五点。
左右看看,稍作打量,家里一点声音和动静都没樱阿公不在,管家也不在,也没有看到其他人,朱学休就问了出来。“人呢?”
“走了,老爷子、曾管家和壮婶都不在。他们去了祠堂。”
端午节是雩县一年中少有的几个大节气,过得很隆重。去祠堂是正常,不去才是反常。朱学休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习惯性的问一问。
“哦。”
朱学休点零头,再不其它,快步穿过横巷就来到了后院,后院里有一口水井,主院的人员都在这里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