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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
仙霞贯二十几条村子顿时敲起了铜锣,敲锣打鼓,“起来了,起来了,出事了合,大家赶紧的集合。”
“有枪的去到仙霞贯(道观)和隘口,老八和灶生娘子在那里等着!没枪的赶到光裕堂,带上(鸟)铳带上刀,我们是去打仗哈!”
“不(会)开枪的有粪箕带粪箕,没粪箕带掘头啊,掘头板子、山刨、洋锥都要啊!”
掘头就是掘头板子,也就是锄头,是条锄,锄面比较薄,因此不是专业开垦,只能刨动松土或者不硬的土地;山刨就是月牙锄,是专业的开垦工具,洋锥就是十字镐。
仙霞贯有近四万名乡民,除了男丁的护卫队、妹子和新娘子组成的女兵队伍之外,还有许多乡民会开枪,少也有二三千人,因此朱学休准备把以前替换下来的老旧枪支发放给这些乡亲,同时让乡亲们带上鸟铳和刀具,将其武装起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顶上。
雩县做为苏区好多年,而且是苏维埃政府最后坚持的三个县,乡亲们非常熟悉战事,时间不过是夜晚般多,大部分的乡亲都还没有睡,或者是刚刚躺下,因此听到锣鼓的声音赶紧的按照吩咐,坐着牛车、马车、骡车往外走。
谢灶生当然不可能出现在隘口,因为她又怀上了,正挺着大肚皮,眼看着就要临盆,这是她的第二胎,是重香代替她去了隘口,他们夫妻已经生育过第二胎,重香还没有再次怀上。
老八随着重香一起去了隘口,乡长方民平需要协调各种物资,因此朱森林必须去到道观门口接应归队的男锻女兵,然后把这些人带到隘口,并布置阵地。
朱学休坐在轮椅上对着朱森林叮嘱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好几年了,又轮到我们要打仗!时地利人和我们占了两样,我们必胜无疑,但是我们也只占了两样,不可轻敌,我们需要将我们的地利和人和发挥到极致,这才有可能阻住他们。”
朱学休强调莲是,他对着朱森林道:“工事上你们了算,我不插嘴,但是你们要把工事修扎实啰。”
“告诉方民平,我要求他们在山锻(村)做饭,安排人员直接送上去,热水、米饭不能够停,需要随叫随到,随时都樱我们需要死命保住仙霞贯,不然(乡亲们)出钱出人又出力,我们对不住他们,而且……谁也逃不了!”朱学休面带着厉色,削瘦的脸庞更见几分凶狠。
木箱不停的从神像后的密室里抬出来,一箱箱的枪支和弹药派出去,乡亲们成群结队的站在光裕堂的祠堂门口等待发放枪支,或者是等待车辆。
朱学休征调了许多车辆,但是又接又送,一时间之间还是无法满足乡亲们的需要,许多领过枪支的父老乡亲站在祠堂门口的草坪上等着上车。
有人觉得时间还早,随便找个草垛子躺着假寐,养精蓄锐,有人精力旺盛,好奇的四处走动,趴在祠堂的门槛上往祠堂里看。
祠堂里坐着朱学休、姚启华和肖光,许多族老坐在一旁,围着一张八仙桌,其他人员站着。
朱森林站着,听着朱学休的训示和指导,肖光拿着光裕堂的帐本正不停的看着,看到朱学休停了下来,他赶紧的凑上来,道:
“大少爷,你这里子弹怕是不够,一千多敌人少也要好几万子弹,但是除了训练的队伍,其他的命中率可能不高,这一仗这些子弹有些勉强,不知你们在别处还有子弹吗?”
肖光问着朱学休,目光却打量着朱学休和朱森林两个人。
朱学休只是一愣,就把目光转向朱森林,朱森林偏着头微微的细想,接着就是摇头,道:“我们在别的地方没有子弹,只有这一处。”
“县城可能会有,但是我们拿不出来,而且这大晚上宪兵队估计也不肯给我们。”朱森林想着的是宪兵队的子弹,对方的枪支有一部分和光裕堂的枪支使用同一种弹药,只是情况显然不乐观。
朱森林摇着头,道:“我们如今大概还有六七万发子弹,虽然可能会缺,但是也不会缺多少。”
朱森林闪着睫毛,不停的眨巴,嘴里道:“我看这样吧,隘口不是有树么,我安排人在隘口倒树,做些长毛,然后您这边和方民平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乡亲们的)禾杠、豆栓收上来,然后泡石灰水,削尖一下,那也也是能当长矛用的,我们站在山顶上抛下去,一样把敌人打穿,效果比子弹还好。”
“有了这些豆栓和和禾杠,少也有几万杆,有了它们,我们子弹就不缺了。”朱林林道。
仙霞贯的队伍打闹,从来没有打过1000人以上的战斗,因此储备的弹药不足。
朱森林嘴里里的禾杠就是挑稻草、柴捆用的竹制、木制长棍,豆栓的形状也差不多,只是用途不一样,朱学休听见之后微微的点头,道:“行,我会和他商议。”
是商议,其实只是通知,方民平根本不敢反抗朱学休,而且只要有理,方民平也不会反对朱学休。
“端午节随时会下雨,带上蓑衣、雨布、斗笠,弄不好我们几几夜都下不来!另外把饭、粽子带上,要是有人吃两餐,这个时候已经饿了,有有子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是过节,用不着端午那一,我们后续补上就可以了。”朱学休叮嘱着朱森林。
如今正是农闲的时候,要是一吃两餐,下午就是四点多的餐,晚上八九点钟的时间正好又包饿了。梅雨时节,赣南雨水特别的多,而且猛,朱学休希望朱森林等人带着雨具上山。
“嗯,我会的,我已经通知灶生和老八了,他们会通知的。”朱森林答道。
完之后,朱森林对着朱学休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就走。
围在祠堂门口的乡亲们看到他出来,赶紧的退后,让开一个路口让朱森林出去,紧接着又围了上来,再次把祠堂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这些人除了看热闹,基本上都带着孩子,每每全面动员的时候,要是家里没有老人,没有左邻右舍,乡亲们就会把孩子带到大户人家或者是光裕堂,托管在这里。
一位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从父亲的腋窝底下钻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祠堂里,一对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
看到祠堂里灯火通明,朱学休坐在轮椅上,那孩子当即问了出来,道:“爸,那椅子上的可是大少爷?”
那孩子伸出手指着朱学休,问着自己的父亲,道:“你不是他长的很标致的吗,怎么会是这样,一点都不好看,看着怎么像个坏人?”
孩子的父亲原本没注意自家的孩子,到处查看有没有何处收孩子,听到孩子这样问,赶紧的伸手将孩子的手指打到一旁,道:“别乱话,会有人嫌的!”
“大少爷那是以前,以前他就是白白静静的,高挑,就像一杆葱一样,人也灵醒,那是数一数二的后生,我就见过好几回。如今他这样是受了伤,痛的死活来,所以用了鸦片镇痛,变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一边话,一边左右打量,看着祠堂的两道耳门。
以前在这个时候,总有人从祠堂里出来收拢这些孩子,要不是壮婶,要不是谢先生,后来又是管清心,只是如今这些人都不在,谢灶生带着身子行走不便,如今也在忙着,又是夜里,因此还没有顾及到这一块,乡亲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只是那孩子听到父亲的话声,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里好奇的紧,开口又问道:“爸,你不是不能吃鸦片吗,吃了就会短命,一样痛得死去活来,大少爷他不怕死吗?”
“怕,怎么不怕?是人都怕死!大少爷他也怕死,但是活的太痛苦,那就会生不如死,只是大少爷不能死,所以他得吃鸦片!”父亲瞪着眼。
他对着孩子:“我上回带你去参加葬礼还记得么,那位老掌柜就是怕死,活了一年又一年,人都不能动了,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还拼命喂鸡汤、喝人参!”
“不能动了还逼着喝人参,那也是生不如死!但是逼的没办法,钟家还没有像样的后生,大掌柜哪里敢死?只是最后还是去了,接班人还不知道在哪!”父亲嘴里有些遗憾。
他暗暗的示意着朱学休,对着孩子道:“大少爷也是这样,听他痛得生不如死,早就想死了,但是当时不敢死,没办法被逼着吃鸦片来镇痛,光裕堂也和钟家一样没有接班人。”
“不过这两年好多了,光裕堂已经有人能接班了,就是刚才出去那个,还有那个老八,你都见过的!”
父亲一口气将嘴里的话出来,目光来回扫着,恰巧看到谢灶生挺着一个大肚子从耳门进入祠堂,赶紧随着几位一起带着孩子的乡亲们围了上去。
“灶生娘子,灶生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