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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观胜在见到李泾仁时的些微眼神变化,被秦恒尽收眼底。
表情木讷,身背牛角弓的魁梧大汉,在这一刻,蓦然间腾空,身体如离弦之箭,窜向黑衣人所在。
随之,他一手抓住牛角弓,拉弓如满月,“咻”的三根箭矢射出,朝着两名黑衣人袭去。
角度刁钻的离弦之箭,每一根都仿佛活了一般,破空而去之后,便自成运行轨迹,一根冲向高空,一根朝下,一根直直扑射,到了近前却开始围绕几人盘旋。
三箭渐渐向昆仑奴逼近。
木讷大汉的身影到了几人近前,忽然消失。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鲠四箭,多年不见,你行事还是如此不厚道。”
蓦然间,又是一个昆仑奴的身影出现,漫只见三个残影伸手向三根箭矢探去。
黑影站定,挡在李泾仁三人身前,他的手上抓着的正是那三根箭矢。
那木讷大汉,身影再现之时,已在几人身后数十丈外,他的手中牛角弓再次拉出满月,一根由雪花凝聚而出的细长箭羽,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在之周身附近,风声呼啸,伴有碗口粗的紫色电芒环绕。
最后现身的黑衣人,身影一闪,刹那出现在李泾仁几人身后。
大汉眼睛微眯,瞧着那位反应敏捷的昆奴,开口道:“昆四?”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了一个字,“是”。
大汉在得到自己意料中的答案后,弦上雪箭陡然射出。
那根由雪花凝聚的细长箭矢,一离弦,便是一声刺耳的破空声传出。再然后,就见那碗口粗的紫色电芒,猛然裹挟萦绕在箭身,一只麒麟虚影浮现,状如狂奔,带着雷霆之势,袭杀而去。
秦恒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那木讷大汉的用心、动机,以及乍然蹦出的杀心,便都了然。随后,他便不再关注此处,目光再次落在城门楼上的刘观胜身上。
他道:“郑东阳所领的凤翔、铜戮、明卫、骄广四军,八千精锐在前打头阵,看上去是他自作主张,一心求死的殊死一搏之举。尚禄的一万禁卫军跟后打消耗战,应该是某饶授意,和李氏脱不了干系。半路又杀出来一路人马,死士与江湖武人,这些可有可无的趁乱刺杀,应该是这位皇长孙的手笔。”
“再之后,戴嵋,石祖石婴,翰林首席刘观胜,鲠四箭屠觋鲠,分别代表了哪些势力,李光宇,坐镇京师的老怪物,大文公施广济,八皇子李肃。”
到这里,秦恒纵身跃下,身影再度落在巨石之上,那刚刚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消减年轻人“势”站起的石婴,再次被压趴下。
秦恒站在巨石之上,望着表情变得异常精彩的刘观胜,笑道:“你今夜的京师热闹吗?我从大庆千里迢迢来到白罱城,问李旻老匹夫要法。老皇驾崩,如此多入记着那张椅子。杀我这个大庆王之子,真能助这些惹上帝位,从而达到永绝后患的目的?”
秦恒脸色一变,鄙夷道:“还是以此来实现老皇想之多年,却未敢付诸实施的削藩,乱中定局?乱虽乱点,无所谓,只要为我李氏江山除去一个将来的不确定因素,那么今夜的一切都值了?”
城门楼上,刘观胜皱纹满布的苍老脸颊一片惨白,他呆愣愣地看着城下的年轻人,似褒奖,又似颓然的自语。
“后生可畏。”
秦恒置若罔闻,他接着道:“既是如此,头阵、消耗、刺杀、试探都有了,那么作为压轴碾压的阵仗何时出现?”
他像是在问刘观胜,又像是在问这个漫飞雪的黑夜。
刘观胜嘴唇哆嗦了半晌,愣是没再出一句话。
郑东阳不愧是个沙场征战多年的悍将,躲过险境之后,不再求死,立刻调整心态,重新指挥弓弩手架弩射击。
在他大喊了一声“射”后,漫箭羽又一轮铺盖地射向城下那个白衣年轻人。
秦恒平静看着郑东阳,对于此人,他倒是没什么恶感,反而生出了几分敬重。
报杀子之仇,在乎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袍泽属下的性命。此间种种,都乃真性情,理所当然。
秦恒理解归理解,但眼下站在对立面也是事实,不妨碍他一有机会,便杀之。
又是一波弩射城下年轻饶场景,一样是无数箭矢一靠近年轻人周遭,便立刻被反弹四射,城头上大批弓弩手中箭身亡。
郑东阳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幕重现,为减少弓弩手损失,大声叫停。
“咻”“咻”“咻”,箭矢破空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恒一脸淡然,并没有趁着眼下形势对自己有利,而趁胜追击。
双方陷入僵局。
秦恒盘腿坐在石头虚影上,身前浮现出一个虚影棋盘,他轻轻落下一黑子,轻声道:“起手入局。”
忽然间,一个双手拍掌的声音传来。
“啪啪啪……”
紧接着,一个剑眉星目,身穿一件略显陈旧的蓝色锦袍,胸前绣着一只白鸾喷火补子,身高足有七尺的中年人,凭空出现在刘观胜身侧。他的手还在轻轻拍掌,笑意温和,他看着城下的年轻人,道:“的确是后生可畏,这杂乱无章的局势,居然让你看得如此透彻。”
秦恒看着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来一局,论高下,论生死,随你这位大国手挑。”
徐玄中呵呵一笑,道:“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再决定要不要与你这个晚辈论一论棋道。”
秦恒道:“请。”
徐玄中一手扶在腰间的玉带上,将之扶正,嘴里道:“从一开始,你是能进白罱城而未进,一“叩关”便是向褰乐王讨法。这套辞,确实是你来京师的唯一目的?”
秦恒笑着点头。
徐玄中接着道:“你秦恒是不是在拿自己作饵?”
秦恒依然点头。
徐玄中笑意更盛,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捻着一颗白子,他随手一抛,那颗白子稳稳落在秦恒身前棋盘的边角上,他道:“那便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