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匕首，无情的滑向她的脖颈。

那一刻，轩辕素和紧闭双眸。对不起少正，到底不能陪你终老，先你一步。若有来世……而我们，终究也只能徒待来世之约。生生世世不相负，忘川河边，低吟浅唱白头赋。对不起，少正……

耳边，传来皇甫函治尖锐的嘶吼，伴着彻骨的疼痛由远及近。

“素和……”

她听见皇甫函承被皇甫函治一掌击飞后，闷声落地的动静，以及……鲜血流出的声音。

皇甫函治飞身腾起，一把将轩辕素和揽入怀中。眸子骤然凝住，刺眼的金光乍现，轩辕素和原本鲜血不止的脖颈突然收敛所有的血液，伤处不药而愈甚至没留下一丝疤痕。急忙解开她的绳索，疯似的将她紧拥在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甫函治潸然泪下，差一点便心痛而死。

轩辕素和怔在那里，脑海里突然想起轩辕宗葵的话：你放心，没人能伤你分毫。姐姐不允许！

一把圈资甫函治的脖颈，轩辕素和有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感动。伏在皇甫函治的怀里，嘤嘤啜泣。

真好，还能活着相拥，不必再期许来世。

皇甫函明一个上前，长剑冷冷的直指皇甫函承眉心，面色凝霜。若非眼前这个荒淫无道的君王，也许很多事都不会发生。若非君逼臣反，也许修月不会死。他们会退隐山林，带着他的母妃，领着他们的孩子，从此远离人世的是非恩怨。

心，狠狠扎了一下，痛入骨髓。

修月……青碧……

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骁勇善战的骠骑大将军。一身武功尽废，杀人对他而言，是前世的罪孽，与此刻的他毫无关系。

一切，都随着李修月的死归入尘土。

无力的抬头看着皇甫函明黯然的眸子，皇甫函承荡开无尽的绝望与尖锐的痛恨。到底，他输了。唇角溢出嫣红的鲜血，那是拜皇甫函治所赐。

“你的辉煌，就此结束。”皇甫函明冷冷开口。

自此，皇甫函承便是阶下之囚。

仰头大笑，皇甫函承的笑声带着哀伤与绝然，“不！朕不会输。朕是皇帝，永远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休想折辱朕。母后，儿臣随你来了！”

话音刚落，皇甫函承突然抓起地上掷落的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心窝。

鲜血流出的那一刻，心里一阵轻松，原来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背负了那么久的担子终于落下肩膀，不必再费心算计。而那些虚无的东西，算计着算计着竟也算计掉了他的性命与皇位。

皇甫函明就在跟前，没有阻止的意思。何其清楚，这样的结局对于皇甫函承来说也算是一种被施舍的尊重。对于皇甫函治而言，更是最好的不作为。否则，按他对皇甫函治的了解，势必无法抉择对皇甫函承的处置，反倒为难。

手中的长剑落地，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伴着皇甫函承一生的终结。

转身去看神色哀戚的皇甫函治，皇甫函明苦涩的笑了笑，“他死了。”

木讷的点头，皇甫函治愈发抱紧怀里的轩辕素和，顾自呢喃，“死了……死了……死了好……”眼泪却突然掉下来，唇角不断抽搐。

到底，他也只有皇甫函承一个同胞兄弟。

母后，只有他们兄弟两个。

如今，他的母后和兄长都已死去，不复存在了。

皇甫函明骤然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眉，微挑。皇甫函治的心颤了一下，生疼。

轩辕素和抬头看他微微苍白的脸，朱唇挪了挪，到底没能发出一丝声音。也许对他而言，此时此刻，什么话语都是多余。

他要的只是一个拥抱，一个不再冰冷的胸怀。

慕容贺走出大殿厉喝，“皇甫函承已死，但凡缴械投降者，一概从轻发落！”话音刚落，皇宫内的打斗声立时消弭殆尽。不多时便是刀剑落地的声响，震彻苍穹。皇宫内外涌入万千百姓，场面叹为观止。

皇甫函治深吸一口气，上前搀起皇甫函明，三人手牵手踏出大殿。

俯瞰天地间，人头攒动群情激奋，士兵与百姓为伍，在听闻皇甫函承的死讯之时笑逐颜开。心，微凉。皇甫函治回眸去看深爱的妻子，淡淡的笑着。

耳边，是振聋发聩的跪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普天同庆，万民庆贺。明日便是新帝登基之日，天下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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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议政殿之前，皇甫函治面色凝重，视线直勾勾落在金灿灿的崭新龙椅上。一张雕龙金椅，不知折了多少人的性命在上面。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个帝位，争个你死我活，最后鲜血遍地。萧逸如是，皇甫函承亦如是。

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不理世事只顾风花雪月的九王爷，不是现在这个万民敬仰的帝王。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卷了进来，无休无止的争夺与算计。算计到了最后，他出乎意料的坐上了皇帝位，却失去了唯一的母亲，还有兄长。

还险些，失去最爱的女人。

心，凄凉得无以复加。

“参见皇上。”皇甫函明出现在他身后，跪身施礼。

眉，微蹙。皇甫函治紧忙搀起他，好不悲凉，“想不到你我之间，也逾越不了地位尊卑。”低头苦笑几声，“若你还是当初的六哥，不用遵循臣子之道，多好？”

“如今你已贵为皇上，为兄自然要谨遵臣子之礼，怎能僭越？”皇甫函明轻叹一声，帝王的威严怎可触碰。虽然皇甫函治初为皇帝还不适应，待多坐几年龙椅，也许便不会这般优柔寡断的多情。

若一如皇甫函承般冷酷无情，那么他的僭越便会犯下杀机。

伴君如伴虎，无论情谊如何，皇甫函治如今是皇帝，皇甫函明当然格外谨慎。

一步一顿踏上台阶，走向龙椅。指尖拂过冰冷的金雕龙头，心底凄寒无比，“这个位置，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不知染过多少鲜血。母后死在皇兄手里，而皇兄则被我逼死在大殿上。六哥，自古无情帝王家，为何帝王之家如此无情？”

皇甫函明微微垂下头，“皇上多虑了。”

皇甫函治陡然抬眼看他，“六哥，若你坐上龙椅，会不会与皇兄一般嗜杀无情？”

心，狂跳。皇甫函明忙跪身，脊背微凉，“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