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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万多名隋军乘坐战马、手势战刃大举压上,密集的士兵铺天盖地的杀入唐营!顿时,激昂的喊杀声、有力的马蹄声、凄厉的哀号声构成一首悲壮的挽歌。
尽管洛水大营是粮草重地,主将张亮也始终保持一定的戒备,但这里毕竟不是一线战场,而是远离战场的后勤重地,加上隋军始终未现,卢氏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张亮也不可能夜夜不准将士睡觉的去布防四周,摆下一座空营等待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敌人,久而久之,唐军上下难免懈怠了起来,便是张亮亦然如此,否则,哪怕他再信方士谶语,也不敢将宗阳道长迎入军营重地。主将尤且如此,将校兵士的状况可想而知。
隋军攻营的时候,唐军士兵刚入熟睡之时,这一万五千精锐之师悍然杀入,一顶顶军帐被点燃了,唐军士兵被杀得哭叫连天,四处奔逃,被隋军从背后掩杀;即便有人奋起抵抗,但他们没有主将指挥应战,仓促之间不成建制,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境,完全不是有备而来的隋军对手,也根本改变不了唐军兵败如山倒的局势,全营顿时一片大乱,被杀得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弃械投降者不计其数。
如若道士打扮的张亮还没开始抵抗,就已经被潜入营中的罗士信放倒在地,他们人数虽然少,个个都是以一挡十之悍卒,更何况张亮和他的亲兵手无寸铁,要干倒他们实在太简单了,这时候全营大乱,将校即便去找主将也是前往中军大帐,谁能想到主将违背军纪,偷偷摸摸的迎外人入营?而一支大军被敌人偷袭之时,忽然失去主将坐镇中枢、安定人心、指挥应战,其后果不言而喻。
张亮其人,祖祖辈辈务农为生,本人也一直在荥阳老家躬耕田园,为人倜傥有大节,外敦厚而内怀诡诈,他见天下大乱,老家成为瓦岗军蹂躏的重灾区,干脆就降了瓦岗,翟让兵锋鼎盛,倚重的是翟弘、单雄信、徐世绩、王伯当、王儒信这些起家兄弟,哪会注意到张亮这么一个小角色,杨侗发动的荥阳之战结束后,张亮离开瓦岗,遇到了前来洛阳结交天下英杰的李世民,成为晋王党中的元老。李世民也知道张亮为将有余、帅才不足,是中人之姿,兼且生性怯懦,不敢大用在长渊前线,但也不能寒了元从宿将之心,索性将他调来守粮。
粮草是一支军队能打赢胜仗最基本的保障,即使你的战略再好、军队士气再强盛,没有粮草都免谈,是以主帅一般都会派可信之人看守,守粮将官即便没有斩下敌人一级,在战后论功行赏时,也会轻轻松松的得到褒奖,若主帅格外看重、过于偏心,那则是大功、首功,李世民固然不会那么荒唐,可他派张亮来这里守粮,实际上也是打着白送功勋的主意,是对麾下宿老的一种恩宠,可现在……
张亮抬头看着仓库方向,只见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心头顿时一阵哀号,大营完了……又见隋军凶悍的捕杀唐军将士,低头哀求道:“将军放过这些将士吧,再怎么说也是同族啊!”
“你倒是有点良心!早先干嘛去了?”罗士信看了看一身道装的张亮,深感荒唐之极,冷冷一笑,揶揄道:“如果你坐镇中军,我军即便也是胜了,但也不会胜得这么轻松容易,说来你也算是为我大隋立了大功一件,这个面子,本将必须得给。”
“……”张亮羞愤欲绝,把坐镇在卢氏县城的李君羡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如果不是他说过宗阳道长,自己也不会敬重有加,更不会‘降阶’而迎,从而给了罗士信这么一个大机会。可他却忘了,人家李君羡也只是在闲谈的时候说说,并没有怂恿你张亮这么干。说到底,还是张亮失职,只不过人性历来如此,总会为自己的失败找万千借口,恨不得把所有罪责都推卸到他人身上。
“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罗士信下令道。
片刻之间。
“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之声不绝于耳,溢满洛水大营。
唐营大局已定,推进速度之快,令‘身在局外的旁观者’张亮乍舌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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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受张亮咒骂的李君羡是名降将,武安人士,早年响应大势,掺到翟让为主的瓦岗军中,深受李密的重用,在李密惨败告终的圃田大战中,李君羡落入敌手,归顺王世充,官授骠骑将军,但他十分厌恶王世充人品,便以伤病为由致仕,并在弘农安家,直到唐朝兵锋入境,雄心尤在的李君羡投了唐军,在战斗中冲锋陷阵,作战英勇,被李世民委以重用。
李君羡颇得李世民信任,这次更是命他为卢氏方面的副将,掌管五千大军,受张亮之命坐镇卢氏县城,虽说没有隋军的踪影,可李君羡也不敢大意,守卫县城也是尽心尽职。
晚上,李君羡一个人坐在房中看书,读史是他最大的爱好,自从隋朝廉价的书籍普及天下,读书已经不再是老百姓眼中不敢奢望的事情,而一直中层武官,李君羡的钱财除了家用,余资几乎都用来买书。
“将军,出大事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
“何事?”
“洛水大营方向火光冲天,浓烟直达天际。”
“啊?”李君羡顿时吃了一惊,匆匆出门观看,果真如亲兵所言,东边的天际都红了。他的心情顿时变得焦虑起来,从火光来看,估计是前来偷袭的隋军已经得手了,急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看到的。”亲兵连忙回答。
亲兵的回答让李君羡心下稍安,如果才刚发现,还有挽救的可能。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有一名士兵惊惶禀报:“启禀将军,约有万名隋军急攻大营,他们兵分两路,主力攻打驻军,偏师猛攻仓库重地,隋军使用大量火箭,情况十分危急。”
李君羡腾地站起身,厉声喝道:“立即集中军队,与我出城援救大营!”
“喏!”这名应声而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这人,无疑是隋军所扮。
他之说法其实是一种心里上的暗示,他先告诉李君羡隋军有万余人,然后是主打驻军,而不是仓库群,这看似不可思议,其实深合常规,只因仓库重大过大,如果隋军散而焚烧,守军已经反应过来,能以优势兵力、严整阵形被散乱纵火隋军一一歼灭!同时暗示李君羡:攻打仓库重地的隋军人数不多,主力自有大营守军顶着。在这种多重暗示下,很容易让人感觉隋军不多,只要增援及时,仓库还能挽救,从而使李君羡失去了警惕。
城中五千唐军皆是是善战之士,很快就位。
城门一开启,李君羡便一马当先的率领五千唐军向七八里外的大营疾奔而去。
唐军对这一段道路相当熟悉,七八里路的距离,他们只须半个时辰便可以赶到。
行军五里后,前面是一条南北走向、汇入洛水的杏,河面宽数丈,这也是大营外围的一道天然防线,河面上一座木桥沟连东西两岸,行军至此,李君羡已经隐约看到大营的情形。
队伍放慢速度,陆续过桥,队伍过桥不足一半之时,只听一阵炸响,对面忽然万箭齐发,如暴风骤雨一般的倾泄向正在渡河的唐军士兵,残酷无情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唐军一阵大乱,在他们五十步外的草丛内,忽然出现的敌人足有千人之多,这些人密集排列,手执硬弩发射出一支支夺人性命的弩箭。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杏,第一轮箭,唐军便有数百人坠入河中,第二轮很快又有数千支箭射到,唐军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调头后退,一些人索性跳入了河中。
李君羡被左肩中箭,从马上跌下。
他本身是一员步将,左肩受伤并不影响的发挥,他吼声如雷,企图向前冲杀,但他的亲兵却强行拖着他逃回桥西。
但埋伏在此的隋军计有五千人,至今只有千名士兵在对岸发挥劲弩,另外四千人,显然是埋伏在西岸。
就在这时,西岸的唐军士兵忽然感觉脚下大地震动,远处传来了闷雷一般的马蹄声,有人大喊道:“隋军骑兵杀来了!”
李君羡借着大营火光回头望去,只见西北方向有铺天盖地的骑兵杀来,凛冽的杀机使天地失色,前有弓弩兵伏击,后有骑兵掩杀而来,不知敌人多少的唐军彻底崩溃了。
“列队!列队!”李君羡歇斯底里地对士兵大喊:,但是士兵们显然没人会听他叫喊。
骑兵是这个时代的陆战之王,拥有强大的心里威慑力,他们的到来,让恐惧浓浓的笼罩在每个唐军士兵的头上,这些士兵心里都清楚,步卒在仓促之下根本无法和骑兵抗衡,唯一的办法只有逃命一条路,一个个都没命地沿着杏向南奔逃,但他们哪里跑得过大隋铁骑?数百步的距离对于隋军骑兵来说,无非是一个冲锋而已,四千骑兵席卷而至,他们尽情的挥舞刃槊杀戮,一个个凶悍异常,一些逃跑较慢的士兵被骑兵砍杀在地,更为凄惨的是一些人跑得慢,被纵横驰骋的战马生生跳成肉泥。
唐军兵败如山倒,被隋军如风卷残云般将一片片吞没,无论是跪地投降,还是拼死抵抗,都逃不过被砍死刺死踩死的命运,整个战场到处是一片绝望的凄厉嚎叫。
已经重新上马的李君羡被亲兵卷裹,不断向南奔逃。他和两百亲兵倒是骑兵,但这么点人根本无力回天,改变不了战争的结局。
这时,一队隋军精骑从斜刺里杀来,为首大将挥舞着一把狼牙槊直扑李君羡,此人正是隋将辛獠儿。
李君羡一咬牙,打算迎上,但他的亲兵知道主将肩膀中箭,实力减半,哪敢让他上前作战?数十名亲兵一拥而上将辛獠儿包围,余者抓住这个时机,簇拥着李君羡调头便逃,不到片刻就被逃跑的人群吞没。
当辛獠儿杀散敌军,主将已经无影无踪,黑夜之下也不知道哪个儿去了,只气得肺都快炸了。
“将军,我们追是不追?”亲兵纷纷开口询问。
“李君羡一点都不值钱,追个屁啊追!速速结束这边战斗,去大营与大将军他们汇合。”辛獠儿说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以罗士信为首的这支军队,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伏击李君羡,也不是火光冲天的洛水大营,而是迅速东进,沿河寻找或许存在的堤坝,然后破坏、或是牢牢的控制在手,与那关键的任务相比,此间不过是蝇头小利罢了,不说跑掉的只是区区一个名不经传的李君羡,逃跑的便是李世民,辛獠儿也根本就没有时间,更不敢在这里多作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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