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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是中原一个不起眼的小郡,它位于汝南和南阳之间,南面是着名的桐柏山,淮水便是发源于此。虽说淮安小,人口却是不少,原因是它没有遭受战乱的影响,加上吃人魔王朱粲为祸南阳时,大量南阳百姓逃到淮安避难,使淮安人口一度猛涨;后来朱粲兵败,降了王世充,这里成了李密的地盘,而随着李密南下,拱手送给了李唐,如今转了一圈,又落到了大隋之手。因为南阳成了隋唐对峙的主要战线,南阳的百姓就被安置在了淮安,正式成了淮安人。
淮安以东是李密的汝南郡,也被李密放弃了,原因是随着李渊退入襄阳,一部隋军进驻了淮安,李密觉得汝南那点守军根本不是隋军的对手,再加上汝南之北是颍川,南方的义阳是萧铣的、弋阳是杜伏威的,因此它已经再无战略价值,无奈之下,李密只得下令汝南守兵退入北方的淮阳,一并交给王伯当统领。
也就是说,李渊这一退,受影响的不只是李唐,连带李密放弃在汝南郡的驻防,这也是明明白白在告诉李渊,隋军声势浩大,这一次魏军也没办法配合他的作战,也只有被迫收缩辽阔的防线,达到集中力量的目的。
而随着杨侗率领骁果军南巡,汝南魏军的撤退也变得相当迅速,这也意味着仗还没打,敌人就成了惊弓之鸟,致使大隋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下一个郡。
汝南是个大郡,经过文帝杨坚撤并之后,只有十一个县,当年鼎盛时期,人口近五十万,如今虽然尚未统计出来,但不经战乱的汝南恐怕较之当初只多不少。而据杨侗所知,李密最近这几年一直和宇文化及、王世充打仗,虽不至于到穷兵黩武的地步,但苛捐杂税却也一大堆,一些人听说汝南被朝廷收复,都纷纷迁徙,而些人肯定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大头,是在这批人带动下跟风过来的人,总之,人口是杨侗最想要的,只因人口就代表的是兵力、粮食、赋税,杨侗还是相当欢迎的。
汝南地域辽阔,能够吃下这些百姓,但安置他们所要耗费时间和钱粮可不少,不过淮安和汝南都是新入手的地盘,人口和田地都需要一一普查,而这些迁徙百姓的到来,却也能够一同安置,而为了能够顺利的执行好安民政策,杨侗特地将很有经验的荥阳太守阴弘智调了过来,荥阳的民生已经步入正轨,阴弘智在那里的作用不大,继续呆在荥阳,是对人才的浪费。
由于汝南来到太过突然,隋军一时无法到位,杨侗只能暂时当起了太守,先让颍川拿部分军粮前来赈济灾民,然后让房玄龄、裴仁基尽快挑选县级官员前来就职,而军务司成员也成了文官,按照朝廷的政令为百姓排忧解难,这些人精通律法、能言善辩,平时在军中给将士灌输忠诚观念、教人识字,并辅助主将处理军务,所以理政水平比实力官员只强不弱,当他们做起文职之事来,倒也面面俱到,省去了杨侗很多麻烦。
这一天,杨侗正在汝南县衙处理公务,只见阴明月带着阴弘智大步入内,行礼道:“参见圣上!”
“免礼!杨侗示意兄妹二人入座”
“谢圣上!”
阴弘智今年二十四岁,此之前,他在父亲阴世师手下做了几年的仓曹参军事,逃到邺城之后,先从县令做起,而在旱灾严重那年,将数十万来自青州的难民管理得很好,之后晋升为金城太守,亦是非常出色,之后又在上党、荥阳任过太守,时间都不长,但他却在不长的时间内把各个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杨侗专门让他往战后之地跑,一来阴弘智有能力、有潜力;二是为大隋民部铸一把利剑,随着大隋地盘的不断扩大,民部尚书杨师道因为这些新入手的地方,都忙得病例了好几回,可他依然奋战在岗位之上,原因何在?是因为民部没有得力助手,等汝南民事步入正轨后,杨侗准备将他提为民部侍郎,替杨师道分担压力。不过如今看来,这位才俊也是面色蜡黄、弱不胜衣,看得出他这段时间也十分操劳。
望着憔悴至极的阴弘智,杨侗喊道:“明月!”
“末将在!”阴明月连忙起身。
“朕记得皇后塞了几根人参,你取一根给少奕补补,瞧他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圣上,那是高建武朝贡的千年人参,实在难得一见,异常珍贵,岂能赠给我大哥!”阴明月不乐意的说道。
阴弘智面色一僵,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虽然他也不会要,但妹妹这么一说,让十分郁闷,连忙拒绝道:“圣上宏恩,微臣感激万分,然千年人参乃是有市无价珍贵之宝,微臣哪有资格享用,圣上还是自己留着!”
“朕是武人,身体强健,这人参对朕没用。少奕若是病倒,那不仅是朕的损失,也是汝南郡百姓的损失。”杨侗向阴明月道:“快去。”
“喏!”阴明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取来一个锦盒。
“圣上宏恩,微臣感激不尽!”阴弘智一礼到地。
“说起来,是朕把琐碎事务推给了大家,朕是轻松了,你们却辛苦了,想想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阴弘智突然散发一股锐气,高声道:“圣上集中精力考虑天下大事,这些日常琐事,让我等臣子来替圣上分担便可,若事无巨细都劳圣上关心,岂不是显得臣等太过无能了么?”
“说得好!”杨侗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勇往直前的锐气。汝南就交给少奕了!”
“喏!”
“汝南是顺手而来的土地,与以往大有不同,这里遗留不少世家的遗老遗少,朝廷的规矩务必坚持到底,不管他是谁,都要遵守大隋的政策,将良田土地吐出来,若不配合,发动百姓将之打倒在地。”杨侗准备将汝南郡打造成一个样板,为萧铣奉上的地盘竖立一个效仿的模样。
“圣上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做。”
阴弘智沉声应道,汝南郡不是被战乱和大隋军队反复犁过的地盘,情况比较复杂,不过汝南郡的政权、军权、财权等主动权尽归朝廷,剩下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汝南的世家就算再怎么闹腾,还有即将到来刑部和御部在一旁看着,谅他们也闹腾不出什么花儿来,如果他们敢起来闹事,武部这个暴力机构可不会跟他们开玩笑。
一想到这些,阴弘智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之意,眼前这皇帝年龄不大,魄力却一点都不小,从汉朝开始,都没有这么直接怼过世家的皇帝,不过效果很不错。
“你这些年来,每到一地都治理得不错,按照功勋来说,你可入朝廷中枢,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杨侗看着阴弘智,笑着说道:“但朕认为还不合格。”
阴弘智愣了一下,连忙道:“微臣若有不当之处,请圣上责罚。”
“你当郡守的能力绰绰有余,朕说的不够,指的是你还有很多潜力尚未挖掘出来,故而不想让你太早进入中枢,将这份潜力扼杀在多不胜数的政务之中,你还有太多知识要学,”杨侗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胸前,看着阴弘智道:“也就是说,你的未来,不该止步于一个郡的太守。所以朕希望你在地方上,积累更多更多的经验,一到中枢,即可胜任治理全国政务的侍郎、尚书。”
“微臣阴弘智决不辜负圣上厚望。”阴弘智心知圣上这是在全力培养自己,对自己期待很大,眼中泛起了泪花,感动无比。
“你们兄妹有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明月明日便要随朕南下义阳,恐怕会有很长时间无法见面。”杨侗笑着说道。
“微臣告退!”
“末将告退!”
……
兄弟二人告退之后,阴明月将兄长带到了休息之所。
阴明月长得国色天香,若她稍加打扮,绝不比任何人逊色,但阴弘智却知道妹妹对打扮一点都不感兴趣,脂粉首饰一样都没有,圣上赐给她的府邸摆满各种兵器,她书房里的饰物要么是地图,要么是各种兵书、史书。不过从去年开始,阴明月有了一点变化,就是在她的书房里放了些诗文集。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武士服,脚上穿着一双鹿皮软底长靴,背负‘天异剑’,身材高挑苗条,显得格外潇洒飘逸。
阴弘智心中直纳闷,妹妹如此美**人,为何就没人上门提亲呢?
阴弘智有些不明白,在他的理解中,像妹妹这等花容月貌,有权有钱有势,还有爵位的女子,那些企图攀龙附凤之徒必然是比比皆皆,怎地到了他妹妹这里,居然无人上门提亲?难道大隋的人都是如此的淡泊名利?这不合理啊。
阴弘智自己还是一个光棍,又常年在外,他哪能知道,像他们这等朝中重臣,一些小家效哪敢高攀?至于身份差不多的,早就有了正妻,怎么可能让大隋的一个郡公当平妻、小妾?至于有成年子侄的人家,在地位上,根本就配不上,更何况都想找一个温柔乖巧的儿媳,阴明月这等持刀弄棒的女孩自然是不在考虑之中,上下两难,于是造成了如今的尴尬局面。
不过阴弘智也听说军中一些将军对妹妹心怀爱慕,但他并不看好,武将大都勇猛霸气,而妹妹也是一个尚武之人,两个刚烈之人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出问题,最好能嫁给文官,阴阳相济才是长久之道。
就在阴弘智为妹妹婚事发愁之时,阴明月忽然说道:“大哥!圣上对你相当看重,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这是肯定的!”阴弘智皱了皱眉,感觉不对啊,这应该是自己这个当哥的交待妹妹才是,怎么反过来了。
“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都瘦成什么样了?骨家姐姐还等着你上门去娶呢。”
“国事艰难,这婚事一拖再拖,是我对不起她了。”阴弘智叹了口气,又兴致勃勃的说道:“不过天下也快统一了,到时候也不至于这么忙碌。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自己的婚姻怎么说?总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阴弘智虽为文官,可骨子里依旧有武将子弟的直率,直接就质问了起来。
“我又不是不嫁。大哥就不必多管了。”阴明月虽然不怕这个兄长,但阴弘智毕竟是一家之主,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
“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嫁?嫁给谁?”
“我怎么知道?”阴明月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阴弘智抬头看了一眼妹妹,沉吟一下道:“但你一年又一年的,芳华耗尽,总也不是个事吧。”
“我知道。”
“据说军中有些将军对你颇有情意,要不我让人探听?”
“休想。”阴明月倔强的瞪着阴弘智。
阴弘智也知道妹妹很有主见,情知无法说服妹妹,苦笑道:“我们的父母不在了,我这个当哥的说的话,你又不听。圣上总可以吧?”
“不管是谁,我都不听。”
“你!”阴弘智终于恼火了,怒视阴明月道:“你当真不听兄长的话?”
阴明月的脾气也发作了,大声顶撞道:“别的我听,但我的终身大事,我要自己做主。”
阴弘智怒吼道:“我再问一句,你听不听?”
阴明月从小到大,是父兄的明珠宝贝,何曾被这样吼过,她眼睛一红,泪水在眼里打转,猛地转身就跑,远远喊道:“你再逼我,我死给你看。”
“这丫头!”阴弘智颓然叹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是事事依赖他的黄毛丫头了,他心中无奈之极。想了想,便让随从取来文房四宝,给身在洛阳的未婚妻写了封信,让她帮忙打探妹妹在京中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与妹妹往来的亲近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