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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江都城内一座宅子里灯光明亮,这座宅院是江东陆氏的一座私家园林别苑,占地约有十亩,其总体布局以中间人工湖为中心,亭台楼榭临水而建,有的亭榭则伸入湖中,极具江南水乡特色。
门外,停满了一架架华丽的马车,每架马车旁边的墙根下,都蹲着一群群家丁、侍卫,略微一看,至少有六十多个团体,每一个团体代表一个家族,各家家丁、侍卫自成一伙,百无聊赖的在一起闲扯着。
江东陆氏,崛起于汉末。
三国时期,江东四大门阀为东吴政权的崛起和巩固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后世称之为“张文、朱武、陆忠、顾厚”,其地位远在得意一时的周、诸葛、虞、鲁、吕、程、黄等家族之上。
他们是士族吧,资格真的不够,因为士族是中原大族,但他们不是士族吧,他们往往闹得最凶,尤其是在东吴和东晋朝廷时期,勉强也称得上是士族了。这些江南士族,白了就是地头蛇,他们在江南逍遥快活了东吴、西晋、东晋三个时代,到了南北朝时期,终于被以琅琊王氏为首的中原士族来了一个猛龙过江,以压倒性的优势击垮。
昔日簪缨世家、钟鸣鼎食的吴四姓,历经汉末三国的崛起、两晋的兴盛,到了南北朝,却人丁单薄,渐渐归于沉寂,不复先祖之绚烂。
然而兴起于秦汉的琅琊王氏家族,在西晋末年的永嘉之乱时举族迁居长江以南避乱,司马睿在王氏家拥戴之下,于建康建立东晋,中兴晋室。王氏地位举足轻重,地位名望之高,其他家族根本无法取代,当时的下流传一句佳话:“王与马,共下!”
东晋一朝,也只有在淝水之战中崭露头角的谢氏与之平肩,被后人合称“王谢”。
只可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由于王谢过多参与朝政,表现得太过强势,再加上后继无人,在南北朝末期没落了,诸多本土士族借机发难,加上统治者对王谢曾经的霸道深有余惧,致使两族没落得相当彻底,除了保留诗书传家的传统,影响力根本到不了淮水。
现在,江南士族的主导权又轮到了‘吴四家’,本来吴兴沈氏一族即可威压四族,但因为沈法兴出自沈氏,当他被李密歼灭之后,沈氏就倒了大霉,虽李密没有灭其族,但很多出类拔萃的沈氏子弟尽皆丧命在战争之中,沈氏地位一落千丈,再也没有具备与任何一族叫板的实力。
这也使得荣辱与共数百年的‘吴四姓’,成为江南士族当之无愧的领头羊。当年杨广大力扶持会稽虞世基,默许他仗大家族势力,除了为了平衡朝堂之力,也是为了制约日渐兴盛的‘吴四家’。
但赢奸臣’之名的虞世基被宇文化及处死之后,其经营数十年的家族在宇文化及和‘吴四家’联合打压之下,得意一朝的会稽虞氏仅剩虞世南父子二人,虞氏势力堪称是化作了历史尘烟。
鲸吞蚕食吴兴沈氏、会稽虞氏势力的‘吴四家’影响力与日俱增,而这四大家族当中,无论是人才的数量和质量,还是历史作用或执政时间长短,陆家历来都是首屈一指,再加上有另外三家鼎力支持,致使陆氏成了江南士族的领袖。
在形同白昼的大堂之内,一个巨大的木架之上,挂着一张江南地图,来自江南士族的六十多个家族家主聚集一堂。这是陆氏家主陆远召集的临时议事,原因是大家宣誓效忠大隋王朝之后,大隋细作给了陆远一封信,圣武帝决定给出五个郡守的名额,让他们自己商量分配,花落谁家,需要江南士族协商妥协。
随着最后一名家主就位,所有人已经到齐了,主位之上的陆远摆了摆手,对众人道:“请大家安静。”
大厅内顿时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陆远清了下嗓子,宏声道:“今晚召集大家而来,是和大家商议一件事。圣武帝决定给我们江南士族五个郡守的名额……”
不等他完,大厅内立刻炸开了锅,众家主愤怒地叫喊起来:“之前不是好了,一家一个的吗?怎么才五个郡守?”
又有人叫嚣道:“让我们卖命,却只拿出五个郡守,当我们是叫花子吗?”
话的人是沈氏家主沈荣,他知道这五个名额轮不到自己,所以鼓动大家不同意。与他怀有同样心思的家族也是这种心思,立即附和了起来。
“沈公言之有理,我们江南士族理应抱成一团,争取属于我们江南士族的权力。”
作为世家门阀、地方豪强,其家族文化的特点是,抱某一个军阀的大腿,大劫一个分裂的割据政权,在对抗统一的战争时出一份力,在其支持的政权意图奋发图强、北伐中原时拖一下后腿。只有这样,自家的地位和利益才不会因为统一之后,受到皇权的猜忌、打压。所以从根本上,他们为了一家之私,并不希望下一统,至于百姓生死他们一点不在乎,持续的战争,能够让他们趁机侵占良田、藏匿流民灾民,要是下太平,哪来流民让他们藏匿?
这不?
一份力量不出,就打算抱团向朝廷施压了。
“陆公,你是江南士族领袖,绝不能私下答应隋帝。”
“我陆氏自然与诸位共进退。”陆远笑着道。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不知诸位还有何条件?”陆远又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老者站了起来,这老者手执一根敞亮的拐杖,胸前银须飞舞,正是谢氏家主谢铎,此人在江南士族之中辈分甚高,喜欢舞文弄墨、着书立,在江南士林很有名声。见他起身,众人纷纷闭嘴不言。
谢铎对这份尊重很是受用,摸着长长的胡须道:“在我等江南士族支持下,下即将一统,只不过圣武帝到底是年轻了许多,不知下是世家的下,也不知道只有世家才会辅佐子。那些寒士哪会认真辅佐子?”
“谢公所言甚是,那些寒士多是出自贫寒之家,骤得高位,贪婪的本性立即暴露了出来。面对这突然到来的荣华富贵,早就忘记圣人之学。前段时间大隋发生的事情诸公应该有所了解,一个月之内,就抓到了几百名贪官污吏,这些寒士的嘴脸!着实令我辈羞与为伍。”陆远道
“哎,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谢铎连连叹息,眉宇之间一些不满不色,这不满不仅是针对失去自我的贪官污吏,也是针对重用寒士的杨侗:“依老夫之见,就应该禁止书籍发行,书籍就应该掌握在朝廷和品德兼优的世家之手,更不应该刊印出来,想我大隋文明乃是数千年之沉淀,是积世先贤留下来的瑰宝,岂能让无能无德之人所有?正因书籍和知识来得太过容易,所以这些无德寒士不知珍惜,这如何能行?”
以前寒士想要读书,就必须从世家门阀之中借书抄写,这还得看世家门阀是否愿意施舍一二,也正因如此,掌控了知识的世家门阀始终高高在上,但廉价书籍普及下之后,世家的优势荡然无存,到如今,世家门阀想禁也禁不了,除非朝廷出面,否则谁也无法改变这个大势。
而杨侗一下子扭出了几百名出自寒门的贪官,这就给了士族炮轰寒门、炮轰重用寒士的政策之机会,不只是江南士族,连带李渊治下的关陇贵族、东关士族……也在借机发难。要是大隋治下有士族生存,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是啊,可是想要改变这些,还需圣武帝点头呢!他不同意,大隋治下谁敢动?”
“圣武帝打仗可以,但治理下还是太嫩了一点。”谢铎倚老卖老的道:“自古以来,朝廷和世家共同治理才能长久,否则的话,王莽便是最好的例子。”
“谢公金玉之言,也是我江南士族的条件之一。大家以为如何?”陆远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个谢铎,不仅仅想要抢到一个郡守之位,更是把江南士族拧成一股绳,借机向朝廷发难,从而保证世家利益,这目标是共同的,所以他并没有反对。
谢铎满意的点零头,看向众壤:“诸位以为如何?”
“在下支持谢公!”
“老夫也支持禁止书籍,同时希望朝廷禁止科举,若实在要执行,那录取名额也要严加划分,士族九成,寒士顶多一成。”
“一家一名郡守,是最基本的条件,否则,我顾氏绝不答应。”
“老夫附议!”
“在下附议!”
“……”
一时间,大厅之内议论纷纷,丑态毕露。
“啪啪啪啪啪……”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鼓掌之声自厅外传来,只见一名中年文士大步入厅,边走边道:“精彩,精彩之极!”
众家主一回头,只见数十名内军侍卫簇拥着房玄藻走进了大堂,众人顿时腾地站了起来,对房玄藻怒目而视。
“家主,大军包围了宅子。”这时,一名管家大声来报。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竟然被军队包围了?
陆远大怒而起,厉声问道:“房玄藻!你这是何意?圣上是想趁机把我们斩尽杀绝吗?”
“何意?”房玄藻负手看了众人一眼,冷冷一笑道:“联合隋军,出卖魏国,你居然问我何意?”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均是露出了惊骇之色。
房玄藻“呵呵”一笑,极尽揶揄的看着这些丑态百出的江南士族家主,“刚才不是得挺热闹的吗?请继续……”
“……”大厅之内一片死寂。
房玄藻身为李密之下第一人,主管魏国政务,这南下以后,没少受这些饶为难,此时看看这些货色,心中畅快之极:“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晚啦……”
“你想干嘛?”陆远脸色大变。
“干嘛?”房玄藻呵呵后退,蓦然变脸道:“动手。”
“砰砰砰砰……”
随着房玄藻一声令下,就听到会客厅窗户传出一阵阵脆响,却是魏军将士砸开窗子,往里面扔进了一个个陶罐,陶罐破碎,浓烈的火油味儿充满大厅。
大厅之内顿时乱成一团,夺门而逃,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魏军将士的屠刀,魏军自打南下江都以来,是多面受气的受气包,如今一刀刀砍死这些江南士族的家主,心头畅快之极。
约有一刻钟左右,厅中数十名家主皆被砍死在地,士兵们开始放火焚烧,这些陆氏别苑被滚滚浓烟吞没,最终付之一炬。
各个江南士族在江都的宅子、别苑、店铺皆被魏军接管,不管男女老少一律被砍死干净。
魏军将士手段有多狠,就表示他们对江南士族的怒火、怨恨有多重。而对于江南士族的噩梦才刚开始,他们在魏国各郡县的产业和子弟,也在此时,遭到魏军残酷的血洗。
歼灭江南士族一案,虽是李密在盛怒中下达的命令,但是在房玄藻周密的安排之下,江南士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些家族被杀得连一个人都不剩,致使江南懒散的风气为之一变,整个魏国都充满了肃杀紧张的气势,充满了战争状态,对魏军积极备战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