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空旷的御书房一片静寂,静得就连炭火爆出的“噼啪”声都清晰得惊人,李渊早已屏退了宦官、侍卫。
独自一人靠在椅子上,静置于这片寂静之中。
他现在的状态显得有些差,自打进入成都之后,心里提着的那股气已经消散干净,人一松懈下来,精神越来越差,但越是如此,每天越是辗转难眠。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一天天老去。
说起来,李渊现在挺羡慕裴矩那老头子,那老货自从到了成都城以后,呆不了几天,就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之下游山玩水,不是去青城山访道,就是去峨眉山看日出,要么去都江堰观看历史痕迹,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忽然,李渊开始怀念太原风光来,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他盯着梁顶,喃喃自语,“太原…太原……”
正怀念到大兴之际,他忽然又揉了揉皱纹遍布的脸颊,强行将这些地方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李渊知道一个人怀念旧事旧物之时,意味着他的心已经老了,但大唐萎靡的国势力让还不能老,更不能享受安逸的老年人生活。
努力定下心神,专注于当前之势。默默地思索隋唐两朝的实力对比。
虽说隋朝军队占领荆州之后,并未如他担心的那般趁胜追击,但益州的西城、房陵二郡已被隋军趁势占领,李渊纵使有心在对方立足未稳之际夺回,但他手中的军队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的精锐程度,甚至边兵力都不如隋军,之又如何去抗衡隋朝百战雄师?
无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隋军心安理得、潇洒从容的在益州四周布下重兵,逼得自己不得不调兵应对。
一想到杨侗的肆无忌惮,悠哉悠哉的宴请天下各国君王使臣,李渊就恨得咬牙切齿,
隋唐现在就像是两个赌徒一般,赌局布成之后,双方都没有揭开谜底,只管不断的把家产投到赌局之上,而以大唐现在的家底,怎么斗得过拥有八九成江山的隋朝?
杨侗,这是在逼自己将整个国力都投入到军队之上,然后对境内国民横征暴敛,一步步走上失去民心的不归路。
但大势在杨侗之手,自己又能如何?
如果再给他两三年休养的时间,凭着益州安定了几百年的家底,完全可以训练出二十万精兵。
但杨侗显然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开春之后,必将攻伐益州,而失去李密、林士弘、孟海公这几路反王的掣肘之后,在接下来的隋唐之战中,隋朝毫无负担的攻打唐朝。
“儿臣参见父皇。”这时,李建成步入御书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皇儿来得正好,坐吧。”李渊坐正身子,看了温文尔雅的长子,露出满意之色。这个儿子自从他仕隋以后,小小年纪就为自己、为李氏家族默默付出,从末让自己带来麻烦过;本以为他会经受不资位诱惑,或明或暗的提及‘禅位’之事,谁知他入蜀以后,不仅只字未题,还深居简出,甚至连政务都很少插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这种自觉自律令李渊甚是放心。
“谢父皇。”李建成坐到下首,问道:“不知父皇紧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我们的细作从大兴发来准确情报,说是杨侗不仅对隋军进行进行大规模裁撤,还进行大规模整编,秦琼从原三军、五军抽出四万人北上漠南,成立了隋朝新的第三军,原三军所剩兵力拆分到辽东第四军、第十军,之后,薛万彻的第十军和王伏宝的第九军,并为第九军,荆州方向的隋军经过去芜存菁,成为新的第十军,人数六万,主将是李靖,副将是杜伏威和段德操。如今第二军在交州、第三军在漠南、第四军在辽东、第五军在大兴、第八军在西域,九、十两军大动干戈修整,也就是说,在我大唐边境,能够随时作战的只有江源兵力五万的第一军、兵力四万的西城第六军、兵力五万的汉川第七军,至于汉阳方向的尧君素则是杂兵。”
李渊看了李建成一眼,笑着说道:“皇儿,朕和各位重臣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现在我们已经从益州豪族获得大量钱粮和军队,完全可以重振旗鼓,唯一缺的就是时间,可杨侗居然在天下未定之时,以卫为建制,对隋军进行大刀阔斧的改良。皇儿,你说是不是天意?”
李建成沉吟片刻,说道:“父皇,儿臣却有不同看法。”
“说说看。”
“父皇,益州多关山,蜀道难如登天,能让数万大军摆开阵势的地方只有成都平原,除此以外的其他地方,兵多兵少其实都一样,儿臣怀疑杨侗这是故意以大规模整顿军队的方式来麻痹我们。”李建成拱手道:“虽然儿臣猜不透杨侗的目所在,但一定对我大唐不利。”
李建成这番话,就像刚刚燃起的火被冷水泼下,李渊李渊脸色微微一沉,叹息道:“还是皇儿看得透彻。”
“父皇,虽说杨侗必有阴谋,但我们只要做好两件事,照样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何事?”
“早在曹魏时期,刘晔就对曹操强调说割据益州的刘备看似弱小,但潜力无穷,一旦放松,必然让刘备在益州站稳脚跟,之后内有良将贤相、外有四塞天险,要攻克就很难了,但曹操没有听从。结果蜀汉真如刘晔所料,以一州之地耗死了拥有大半个天下的曹操、曹丕、曹睿三代。”李建成看了认真聆听的李渊一眼,继续说道:“我大唐上下同心同德,只需派心腹之将坚守险关要塞,隋朝纵有百万强兵亦打不进来,这恢复的时间不就是争取到了吗?所以说,关键还得看我们自己,不能将希望放在隋朝的改制身上。”
李渊目光一亮,变得神采奕奕:“第二件事呢?”
“今之大唐,内忧只有太和军、独孤武都,只需将之歼灭,我大唐即可安心发展,然后将兵锋指向内部不合的南诏。以实战来实现训练精兵强将的目的,同时也能以南诏数郡之地和百万人口补充大唐,增加税赋收入。”李建成说道:“据儿臣所知,南诏南部气候温和,一年三熟都不在话下。”
李渊兴奋道:“南诏当真可以一年三熟?”
“正是如此。”李建成点头道。
李渊点了点头,仔细思索着李建成这番话,太和军、独孤武都要灭、南诏要打,但当务之急还是防止隋军来犯,在各处关山险塞派遣心腹镇守,以免有人里通敌外。
想了一想,又问道:“僚人呢,皇儿好像将这敌人漏掉了。”
说起这个,李渊气愤之极。
正是僚人半路劫驾,使他损失惨重,不仅使来自荆州的钱粮财富沉入长江,还损失了数万大军。
李建成说道:“僚人虽然不时做出小偷小摸之事,但多数时候都安分守己,袭击父皇也是事出有因,实非本意。如果朝廷一视同仁、公平对待、恩信安抚,他们自然顺服。”
李渊默不作声,原本他是打算以武力的方式来解决这个让他里里外外都受伤的僚人,只是到了成都之后,跟一些本地嗜老聊天,才发觉这僚人,并非如北方胡人容易解决。
北方胡人为了生存而劫掠汉民,使双方处于绝对对立关系,虽说北方胡人之势要比僚人更大,但国力要是鼎盛,杀上草原亦非难事。
但益州和北方全然不同。
僚人不像胡人劫掠成性,他们基本都处于半封闭状态,能自给自足,偶尔走出山林和汉人贸易往来,既不臣服汉家王朝,但也不主动招惹,甚至还会进献珍宝以取得汉人资助。而他们的敌人多是山间豺狼虎豹,这也是僚王作为僚人大部,人口却不多的缘故。
残酷的丛林生活,无情的淘汰无法适应环境族人,而这茫茫大山中的资源,也勉强让这些僚人衣食无忧,他们的危机主要来自毒虫猛兽,食物的不足倒在其次。
大多数僚人都是这种生活形态,其中像僚王这样的大部落,更是自己开辟起了农田,与汉人的生活习性十分接近,在数百年接触过程中,很多僚人主动向汉人靠拢,被汉化或是半汉化的僚人不在少数。
然而这本该是朋友的僚人,却生生被李元吉逼成了敌人,而不是成为李唐之孟获。面对在山林之中健步如飞的僚人,李渊又是痛恨、又是无奈,更不敢拿有限的实力与僚人拼,要是痛下决心,开着军队入山剿灭,倒霉的绝对是李唐王朝的军队。
李渊挥了挥手,“朕已经下旨泸川郡守停止对僚人封锁,问题是谁可以去和僚人谈判?”
李建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父皇早有了与僚人和解之心,说了这么多,其实是让自己去和僚人谈判,虽然自己没有任何实权了,但太子这个头衔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这时,李渊冷峻的目光,让李建成放心中的胡思乱想,默默叹口气:“如果父皇找不到人选,儿臣愿意去泸川,与僚王谈着。”
李渊要的就是这句话,让太子去和僚王谈判是裴寂的建议,这表示对僚王足够尊敬,虽然有些委屈长子,但急于稳定后方的李渊顾不上了。
他见李建成已经表态,便点头道:“就以皇儿为主使,裴相为副使。”
“儿臣遵命。”李建成心中顿时燃起了一丝悲哀,其实父皇只需一声令下,自己就会去,这又何必耍尽心机?
“太子”这个头衔形同虚设,还不如不要了呢。
他心中说不出的疲惫,唐朝已经破败成这样了,父皇竟然还在内部耍心眼,还要将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继续下去,当真是天作孽尤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
“另外还有一事,就是世民希望朝廷支援他武器装备,使他能够举兵北伐,破开当前危境,朕一时举棋不定;皇儿,你怎么看?”李渊虽然恼恨李世民擅自跑去宕昌掌控军队,但是李世民在宕昌郡驻军,留住吐蕃四万精兵之举,也有效的保证大唐西北的安全。
再加上李世民之前多次指出隋朝的战略是先魏后唐,兵压大唐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动,建议大唐全力支援李密、林士弘,否则二者一灭,大唐将要单独直面强大的隋军,处境更加岌岌可危,事实证明,李世民说得完全正确,失去了李密和林士弘这两个天然盟友之后,隋朝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更重要是,李世民是他一手带大的嫡子,父子之间的感情极深,而经过关陇贵族叛变一案之后,李渊更感觉到了亲人的可靠、亲情的可贵之处。
多种因素一结合,使李渊对李世民的恨意杀意,变成了一个父亲对叛逆不听话的儿子怒气。
虽然满心不爽,但李建成还是询问道:“世民想打临洮、汉阳,还是江源?”
李渊摇头道:“吐蕃人不善山地之战,攻打临洮、汉阳的话,发挥不出他们应有战力,世民打算他们急于回家之心强攻裴行俨坐镇的江源郡。”
看着父皇意动的脸色。
李建成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无力之感,大唐都败成这样了,竟然还不死心,是不是非要把益州也搞丢了才甘心?
明知道不应该,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将自己的父皇扇醒,认清实力差距巨大的事实。
但父皇既然问他,自己又不好表态,更不敢打醒父皇,李建成只能说道:“杨侗带着隋朝第一军、第九军,把吐蕃十几二十万吐蕃精兵都灭了一干二净,如果正面去和裴行俨为首的第一军打,儿臣也不知这四万吐蕃人能起到多大胜算。这件事不如请相国们一起商议。”
“皇儿所言极是。”一句话提醒了李渊,他点了点头,向外在候命的宦官下令,“传诸相前来议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