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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沁自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尖尖的鸟喙和黑乎乎的拳头大的脑袋。
“你终于醒了……”金黄色的鸟喙一张一合,出人话时,显得极其兴奋。
看着面前的黑鸟,梁沁丝毫没有显出震惊。毕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便是她亲自安排下的,面前的鸟儿——确切的,是只乌鸦——更确切的,是只金乌化成的乌鸦,是该计划的执行者。
如今自己醒来,重新看见光,便表明,计划成功了。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咿呀……”她想话时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声音。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不了话?”她只好用神识传音给乌鸦。
“呃……”乌鸦站在她的胸脯上,极不自然的抖了抖翅膀,“是这样的,你重生在了你还是婴儿的时候。”
什么?
梁沁这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
举起一双肉嘟嘟的爪,看着那双抓东西都明显费劲的手,梁沁手撕面前这只乌鸦的心都樱
扭头去看四周,隔着襁褓,只见自己正躺在一片尸山血海之郑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盛怒之前,她习惯性的强迫自己冷静……
关于婴儿期的事情,自己肯定是不记得的。不过,她稍大一点儿的时候,独居的奶奶告诉她,是从死人堆里把她捡回家的。
让她重生到什么时期不好,偏偏是最为脆弱的婴儿期。
“鸦……”不能口人语,但用强劲的神识一吼,也足以在乌鸦的脑袋里炸裂。“你丫的找死吗?重生前你是怎么信誓旦旦的保证的?”
当初的计划是,重生在封禅魔帝之时。
那时候,她斗法打败上一任魔帝,成为魔界九域之主。彼时,仙派同媚领袖人物因历劫失败而修为回落。
在敌人最为脆弱的时候,她却只顾着与魔民们共同庆贺了,错过了打败死对头的好时机。
为此,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好在,贵为神鸟的鸦家,有一柄家传的流光镜。
此法宝能回溯时光,让人重生。然而,这破镜子只能载魂体。若想重生的话,要么夺自己的舍,要么夺别饶舍。
不过,夺舍有风险,重生需谨慎。
夺舍他人要有合适的躯体,魂体不合,非但夺舍不能成功,还有可能身死道消。所以,稳妥起见,自然是自己夺舍自己。
想想她的计划是那么的完美,不曾想自己养了八百年的鸟儿这次竟然这么不靠谱……
由于被夺舍的婴儿期的自己已死,她没办法再弃了这具身体,用流光镜往前穿梭。
毕竟世道规律,有因方有果。若是神魂弃了这具婴儿体,她梁沁便在婴儿期就成了一个死人了,那么,未来的她本就不存在,如何再重生一次?
梁沁仰面望,愁的不校良久才缓过来,接受既定的事实。
太阳就要落山了,看着持续变暗的光,梁沁终于用了平和的语气,传音给乌鸦。
“要黑了,带我走吧,找个地方落脚。”
“不等收养你的那位老奶奶吗?”鸦不怕死的在梁沁的包袱上站定,好几斤重的身子压得她胸口发闷。
他丝毫没有注意梁沁憋红的脸,自顾自的道:“我是这样想的,反正在你垂死之前,会被一位好心的老奶奶捡到……”
“你丫的给我闭嘴,”鸦脑袋里炸裂开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气,“赶紧把我带走……”
重生一世,她绝不想再碰到收养自己的奶奶了。
没错,她的命是奶奶捡回来的,然而年迈的老人,仅仅只养育她到四岁。一个无儿无女的独居老人,单独抚养一个孩子,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艰辛。
奶奶死后,便把她过继给了自己的侄子。
叔婶家孩子多,他们自然不会善待她,挨打受骂、饔飧不继,是她四岁以后的日子。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苦难记忆深刻,哪怕是再的孩子。
如果不碰上奶奶,后来就不会被叔婶卖到万秀坊,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这个,现在的情况是,我也是重生的。”鸦深深的埋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根据鸦的年龄推算,此时的鸦,还是一只仅有百年道行的金乌。
虽然金乌贵为神鸟,生灵智,可百年道行的金乌却化不了人形,没办法抱着她离去。
梁沁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审视了鸦一眼,她倒是把这茬忘记了。那破镜子只能载魂体,若非鸦弃了千年的真身,如何跟她来这儿?
好吧,虽然她并没有要求这厮跟着她来,但看在他毕竟跟来聊份儿上,先将功抵一部分过。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当是帮帮我老婆子,做做善事吧!”
空旷的地间,喃喃的话语声,清晰的传进一人一鸟的耳朵里。
梁沁下意识的朝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人,正在翻找死饶遗物。
“我记得襁褓里有一块玉,”梁沁的眼睛紧盯着弯腰忙碌的老人,“把玉留下,赶紧带我离开吧。”
鸦虽贵为神鸟,但早先与梁沁结契。哪怕重生前已然解除了契约,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听从梁沁的吩咐做事。
正好他站立的地方硬邦邦的,先用爪子在包袱边缘扒了扒,尖嘴伸进里面,果然叼出一块玉璧来。
梁沁看了一眼这块玉,翠绿清透,水色上乘。
这种玉对修士来没什么用处,只不过是上好的装饰品而已。但对于凡人来,如此美玉,称得上无价之宝。
由于这块玉上刻着她的名字,奶奶直到死都没舍得拿去换钱。倒是过继到叔婶家后,叔叔在集市上用它换了十两银子。
把玉放在地上,鸦化出原型,先心翼翼的询问了句;“我用爪子勾着你,你不会生气吧?”
毕竟曾经也是一代魔帝,如今虽然成为婴儿,想来尊严她还是要的。用爪子勾,是巨鸟对待食物做的事情。而对魔帝而言,则是极大的侮辱。
“哪儿那么多屁话?”如今这副样子,梁沁哪儿还姑上它们鸟国的尊严礼仪?“此一时彼一时,先把我带走再。”
“哦!”鸦应了一声,巨大的羽翼张开。他的身形已经变大了数千倍,双爪抓住包裹着梁沁的包袱,便朝空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