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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公子生气了。
我透过还没完全闭合的眼缝儿,有些悻悻地想,董公子这么生气,莫非是在怪我惊吓到了他的金鱼?
但是,苍可鉴,这并非是我李四喜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意把董公子想的这么肚鸡肠。
实在是我想起前了几不心踩坏了董公子的盆栽,董公子气的好几没有搭理我,甚至连这次出远门都不告诉我。
就算去除这桩恩怨再往前追溯,也是每每我不心弄坏了董公子的东西,董公子定是要同我生好几闷气的。
是以此时尽管我在水里站着很冷很冷,但随着董公子的眉毛越皱越厉害,杀气越来越重,我还是没出息地装不下去了,重新睁开了眼睛,腆着老脸问董公子:“董公子,你怎么……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问完之后,我又恨不得掘地三尺钻进去,或者干脆咬舌自尽。这该死的筑,什么董公子没有半个月不回来,又诓我。
“李四喜,你上来。”
果不其然,董公子生气了。
董公子一生气就爱连名带姓的唤我。
冬至刚过,这时节便冷的要命。水塘里的水虽浅,但到底抵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我早已在水塘里冻得瑟瑟发抖了,听此忙不迭地搓着胳膊朝岸边走去。只是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多出了一只雪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来。
我识得这是董公子大发善心伸出来的手,心下欢喜正要一把攥住。
耳边董大娘威震四海的狮吼就传了过来,“李四喜,你给我住手。”
我哆嗦了一下,将将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董公子素有寒疾,不比我这壮实的身子骨抗冻,万一他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不董大娘紧张的很,我自然也不愿董公子因我而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董公子随后也就收回了他那只金贵的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董大娘安慰道:“阿娘,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这丫头在水里扑腾了半,身上冷冰冰的,万一传染给你患了风寒怎么办?”罢,董大娘又连忙替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末了,董大娘似乎是又想到董公子还是我阿爹的学生,这样对我可能有点不太友好。于是转身招呼了筑,将我拉了上来。
我哆嗦着上了岸,嘴唇一直在打颤,冷得不校原本还想和董公子会话,现在只想跑回被窝里钻着了。
“董公子,我……我回家换衣服了,下次再找你。”完也不等董公子搭理我,便撒起脚丫子往家里跑。
阿爹还未从学堂回来,我跑回家不管三七二一,径直钻进了被窝里,蜷在一起哆哆嗦嗦暖了好久身上才有点热乎。
但是没想到身上热乎之后,鼻子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到最后我一边打喷嚏一边晕晕乎乎地想,还好董公子没有拉我,不然也像我这般就不好啦。
不知又过了多久,阿爹终于回来。见我这副模样,摇摇头知道定是我又闯祸了。他已懒得再骂我,转身煮了姜茶让我喝。
谁知半夜又发起烧来,阿爹不得不去医馆请了郎中过来。
等我退了烧,状况稍微好转些,董大娘家的大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阿爹被我折腾的大半宿未能合眼,我有些心虚。
等亮醒来,见阿爹正在收拾东西。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恼我,于是一脸讨好地问他,是不是要去静会方丈那。
谁知他忽然停下来,道:“四喜,我们一起去静会方丈那住一段时间。”
董公子刚回来,我并不想去,于是翻个身瓮声问阿爹道:“中元节不是刚去过吗?”
阿爹瞥了我一眼,“你昨也吃饭了,今是不是就不吃了?”
我“……”
这……这两者能同日而语吗?
想不到我阿爹贵为欢喜镇的夫子,居然是这样喜欢讲歪理的人。
但是君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躺在床上立即捶胸顿足咳得越发厉害起来,“阿爹,我现在……现在好难受啊,能不能过……过一段时间再去陪阿娘。”
什么去静会方丈那住一段时间,阿爹定是又思念阿娘了,只是不好意思直而已。
我这厢咳的辛苦,阿爹却站在一旁火上浇油道:“你都病成这样了,的确应该去白云寺拜一拜佛祖了。阿爹行李都收拾好了,来,听话,起来吧。”
我阿爹这人虽然平日里对人笑意盈盈的,很好话的样子,对我也纵容的很。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一旦我阿爹决定的事情,便是皇老子也不能使他改变想法。
我一直管他这叫迂腐。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阿爹为什么非要今带着我去静会方丈那。即便是思念阿娘,事情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吧。况且阿娘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等一再去呢?
董公子昨日回来,我还没有同他好好话呢。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恼我踩坏了他的万年青,昨日我又惊吓了他的金鱼,也不知道他又生气没樱还有昨日他身边站着的那位美丽的姑娘,也让我有点不安。
见我在床上磨磨蹭蹭的始终不肯起,阿爹终于失去耐心使出了杀手锏,“李四喜,你阿娘当初是为谁而过世的?过世前又是怎么叮嘱你的?你现在连为她上柱香都不愿了么?”
瞧瞧,瞧瞧,阿爹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时候每当我不肯听他话的时候,他不打我也不骂我,就只这样冷冷问我当年阿娘为谁而死,阿娘临终前又了些什么。
我每次听了之后便乖乖听话。这些年阿爹屡试不爽。
当年阿娘为生我难产而死,临死前只来得及望了我一眼,了句“愿吾儿一生都听她阿爹的话”便撒手人寰。
这是阿爹一生的痛,也是我最对他不起的地方。毕竟要不是为了生下我,阿娘不定就不会死,阿爹也不会孤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