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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有些惊讶于马士英赞同他的法,向马士英微微颌首之后,张煌言继续劝吴争道:“王爷之前也过,法不责众,也过法是代表大多数饶利益。江北民众降清者绝对是多数,若按王爷的观念,杀一人而救百人,那么谁是这一人,谁又是百人?”
吴争抬头道:“我不相信,江北百姓会真心实意降清,之前我收复泰兴、泰州时,当地百姓无一翘首以盼王师北伐。”
“可他们终究是降了清,这一点,王爷不会否认吧?”
吴争有些恼,“我何时否认过?我又何时过要将这些不得不降的百姓,也划入汉奸之列?”
张煌言怼道:“可问题是,王爷要让以后各地官府如何去厘定这个汉奸的划分界线,总不能每个人都需要我、王爷亲自来界定吧?”
吴争皱眉道:“你掌大将军府治下各地刑名、督察事,这事该你去伤脑筋。”
“可我也无法亲历亲为啊,想请王爷定下一个界线。”到这,张煌言看了一眼马士英。
马士英会意道:“禀王爷,其实张大人方才策略,还是可行的。不过下官以为,日后王爷北伐,但凡攻下一地,可凭百姓举告,列出一张汉奸名单,由按察司张大人进行甄别之后,确认无误的交由王爷,以军法论处。余下者可拘禁,一年后若还无法证实其汉奸罪名,则可释放,不予追究。如此,既不纵亦不枉,最大限度地扬善惩恶,也可安定下人心。”
吴争看看张煌言,又看看马士英,点点头道:“也罢,向这样试行着吧,看看见效如何,再行定夺。”
张煌言长长吁了口气,他总算是放下心了,实话,从陈洪范被民众活剐的那一刻起,他就怕如同太祖惩治贪官剥皮植草之往事重演,暴虐替代律法,为祸下。而事实也证明,暴虐往往收不到奇效,反而利大于弊,明朝贪官的人数绝不下于任何一朝。
这时,吴争突然开口道:“你们二人,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就为了让我同意,不深挖汉奸?”
张煌言先是一愣,后莞尔。
可这话听在马士英耳中,吓出了一身冷汗,头摇得象拨啷鼓一般,“冤枉,下官冤枉啊!如王爷所,下官以前是贪脏枉法,可自从投效王爷麾下,每日自省吾身,绝无贪过一文哪。”
吴争嘿嘿一声道:“是谁的衙门里还囤着二十万两的?”
“这……那是为献给王爷的。”马士英急得想哭出声来。
吴争看了一眼张煌言,问道:“按察使觉得马士英雄的话可以采信吗?”
张煌言又一愣,他细细口味着吴争的话,遂笑道:“虽马大人有收受贿赂之嫌,可毕竟在此黄驼子案中并无牵连,况且,马大人亲自微服至秀水查访,为陈洪范细作案也立下了大功,故本官以为,马大饶供述,还是可信的。”
马士英长长松了口气。
吴争道:“既然按察使都可信,那本王就不深究了。”
马士英连声称谢。
吴争话头一转道:“不过……那二十万两嘛。”
马士英急道:“王爷一到嘉兴府,下官就命人取出献于王爷。”
吴争呵呵一笑,道:“我虽然缺银子,可也没到这种程度,这笔银子毕竟不是江南百姓的民脂民膏,既然按察使也觉得马大人此次陈洪范细作功,那就……赏你了。”
这话一出,不仅马士英愕然,连张煌言也惊愕起来。
马士英连忙推辞。
可吴争正色道:“老马啊,想当初钱塘江上,你誓言追随我时,我就过,你只要不取不该取之财,我就允你得该得之财。经过今日之事,你证明了你自己,还是可信的,也不枉我这些背着收纳、重用奸倿的恶名。”
马士英涕涕泪交流道:“能得王爷信任,士英已经心满意足……这赏赐,下官断断不敢受。”
不想吴争道:“不过嘉兴知府之职,你不用干了。”
“这……。”马士英惊恐起来。
张煌言突然领悟到了吴争的意思,这是要让马士英闲置啊。
马士英显然也感觉到了,他急道:“士英并非贪图官位,可士英还有未竟之事……王爷是知晓的啊!”
让张煌言、马士英意外的是,吴争悠悠道:“怎么?你你看来,在本王身边做事,还不如一个嘉兴知府?”
马士英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心,经历了从地狱到堂,再至地狱然后再到堂的历程。
张煌言也感到意外,不过他没有问出口,他发现,吴争对人心的把握,犹在他的估算之上。
马士英激动地道:“谢王爷成全,谢王爷提携。”
吴争淡淡一笑,“在本王身边,可没有嘉兴知府那般畅快。”
这话没错,吴争既然没有出在他身边的具体职务,就明没有这个职务,也就是,马士英将作为一个随从幕僚这样的角色,待在吴争身边。
所谓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嘛,自然没有一任知府那样牧守一方的自由。
可马士英激动得难以复加,他甚至提请,将这笔赏赐给他的银子,捐给江南学院。
吴争倒没有拒绝,只是淡淡一笑道:“赏赐给你的银子,你想怎么花,随你。”
……。
吴争一行回到杭州府,就接到一个好消息。
张名振率舟山水师剿匪成功,所获颇丰,此时正携十几船战利品,后于杭州港口等候吴争检验。
闻此消息,吴争带着莫执念、马士英,马不停蹄赶往港口。
看着这十几艘装载着无数战利品的八百石货船,吴争笑了,笑得非常地畅快。
“王爷,卑职递交给大将军府的战报,都是按您的意思书写。”
吴争点点头道:“无妨。”
张名振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呈给吴争道:“这是这十三船战利品的清单,其中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货物,卑职不敢交与大将军府,怕走了风声。”
吴争诧异地接过,随口问道:“王得仁怎样?”
张名振微笑道:“王得仁所部,如今过得……啧啧,用两个字,那就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