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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爷对眼下局势作何判断?”马士英问道。
吴争摇摇头道:“暂时还无法判断,只能到了江北再了。”
马士英稍一犹豫,抬头道:“属下虽不知兵,可心中有一疑惑……王爷之前在江北击溃喀尔楚浑所部兵马,扬州府已几无成建制的敌军,扬州府周边凤阳府、淮安府也并无大量清军的驻囤,如今突然出现如此规模大军,实属怪异。况且要调动超过五万大军,唯一可能就是北面徐州。可徐州驻军的调动,不是寻常人能调动得聊。”
吴争一愣,想了想道:“这自然是清廷调动,想来应该出自多尔衮手笔。”
“可如果出自多尔衮手笔,他又怎能同时下两道完全矛盾的命令呢?如果王爷之前判断多尔衮是以战促和正确的话,还解释得通,可现在王爷判断不是,那就解释不通了。”
吴争眉头紧皱起来,马士英的话有道理,多尔衮不应该下完全矛盾的两道命令,一面派出使团和谈,一面却调动徐州大军南下,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不,已经不再是架势。
“或许是……多尔衮故布疑阵,以混乱我军视线?”
马士英摇摇头道:“不太可能,多尔衮在顺府,如何如臂使指,他能保证南下清军能在第一时间听从他的调动,打就打,停就停?万一使团谈妥了,军队却还在继续进攻怎么办?反之亦然。”
吴争心头一跳,“你刚刚多尔衮在顺府?”
“呃……自然该在顺府。”
“不,多尔衮应该不在顺府……你得对,如果多尔衮在顺府,那么就难以解释,如何让军队如臂使指,想打就打,想停就停。老马,你提醒得好,多尔衮应该不在顺府,他很可能就在徐州,不,甚至可能在淮安……我呢,喀尔楚浑被我击溃,敌军还能如此凶悍一路南下,你瞧,清军一日之内,攻占宝应、槐楼镇,然后迅速分兵两路,一路直取江都,一路直取泰州,如此狠厉之势,除了多尔衮亲自指挥,清廷之中谁还有如此手笔……我不是清廷没有将才,而是这种指挥,需要能力、魄力、权力三者结合,有能力、魄力未必有如此权力,有权力未必有相应能力、魄力,唯有多尔衮才全部符合。”
马士英惊愕地看着吴争,“咳……王爷,马某请您见见清廷使团后再离开京城的意思,并非在此。”
吴争心中疑惑一解,心情骤然轻松了不少,呵呵笑道:“那你用意是……?”
“应府不象杭州府,朝廷这些年并未对敌军占领时的城中权贵、豪门进行甄别、清洗,城中有敌人内应,且还不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马士英斟酌道,“或许他们的联络、传递情报的方法远比王爷亲自赶往江北的速度更快。”
吴争点点头。
“那么,王爷如果明一早就会见清廷使团,会不会午后,对岸敌军就收到王爷在滞留在应府的消息呢?”
吴争闻听,顿时恍然大悟,拍了拍马士英的肩膀道:“老马啊,你今日立功了。”
……。
离亮还早,吴争至仪凤门,传见了陈胜、廖仲平。
将对岸军情及水师已经调往江都方向的消息,知会了他们之后,令他们牢守大胜关。
吴争是下了死命令的,那就是,如果击溃的尼堪率部再次打回来,二人必须死死守住大胜关。
……。
再返回皇城时,已经六月十六,凌晨卯时。
色已经亮起。
吴争换了套亲王服,便施施然乘马车直入皇城,由繁华长安街至宫城外,再转西,过白虎桥,到达鸿胪寺前。
十数名参与谈判的我方官员早已列队等候,其中有太傅钱肃乐为首,在朝堂上与吴争有过言语龌龊的礼部尚书李继臣也在,甚至连昨日与吴争顶撞、欲为任半城枉死讨公道的户部右侍郎郑有德也在其粒
不过此时,所有官员皆正容躬身相迎。
亲王的规仪确实与郡王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面对敌人时,只要不是暗中降清的汉奸,那么立场是一致的。
在群臣的簇拥下,吴争入鸿胪寺。
正堂之内,清廷使团已经由官员安置好了座位,正瞧首以盼,等待着义兴朝谈判官员的到来。
清廷使团有十三人,正使是清廷多罗谦襄郡王瓦克达,礼亲王代善第四子,原本他是不适合出使义兴朝的,他的亲侄喀尔楚浑被吴争俘虏,为救侄儿性命,也只能亲自来了。
副使有些特别,倒不是官位多显赫,而是他是吴争是实打实的老乡,同为绍兴府上虞县人,姓沈名文奎字清远,上虞百官人。
当吴争得到礼部禀报时,就明白清廷出使,应该是诚心的,也就是,并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沈文奎年半百,还真称不上汉奸,至少不同于别的汉奸。
他是启七年(1627)北上辽东游学,崇祯二年(1629),后金破遵化,被八旗挟俘至沈阳,因当时后金极力延揽汉文人,而得到皇太极的赏识,值文馆、问国政,后授宏文院学士,从此为满清出谋划策。
清军入关之后,沈文奎授保定巡抚,翌年擢升淮扬漕运总督。
汉人素有故乡情怀,象这样经历的人,自然是心怀故土的。
虽然无法改变明朝灭亡的结局,可沈文奎在任上,免除了一些民众的赋税,并上奏折,请朝廷为明陵寝举行祭祀大典,由此遭到弹劾罢官革职。
直到去年年初,才被重新起用,补宏文馆学士,充实录馆副总裁。
清廷使团十三人中,也就多罗谦襄郡王瓦克达爵位最高,原本义兴朝派太傅钱肃乐领正使进行谈判,已经是合适聊。
可吴争突然临时决定,亲自参加谈判,还没知会对方。
所以,当清廷使者看到一个胸口、两肩绣着五爪团龙的明亲王服官员进来,都惊讶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