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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桔园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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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你妈妈在你姥姥身边长大,到她12岁的时候,因为一场疾病离开了。姥爷拉扯着你妈妈,媒婆踏破了家门,你姥爷都不同意再帮你妈妈找个妈妈。你姥爷真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他爱你姥姥,他守着那个桔园,日渐衰老,桔子树日渐衰老,他常常抚摸着那些粗大的树干,一站就是很久。

变老的桔子树,结出的果子又又酸,村子里有人要求把这片桔子树砍掉,种枣子树。你姥爷人微言轻,某个午后,他去田里劳作,等他回来,就看到一地狼藉,桔子树被连根挖起,你姥爷跪在桔子树前,老泪纵横,从那后,就卧床一病不起,不久也离开了。

那一年,你妈妈15岁。在操办你姥爷的后事,整个过程,你妈妈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把头发剪成了男孩子一样,把她所有有颜色的衣服都收起来,送饶送人,丢弃的丢弃,只留下黑色、灰色、咖啡色的衣服。她的手臂上带着白布。她安静读书,安静吃饭,安静地做着一牵

桔园的树被大车拖走了,种上了枣子树苗。枣子树苗种了几回都死掉了。你妈妈她趁着夜色把枣子树苗从土里拔起,不让树苗生根。几次三番,你妈妈觉得没意思才罢休。枣子树苗成活了,当年就挂果了。村子的孩子们嘴馋在枣子树边转悠来转悠去。

有一次,在摘枣子的时候,被你妈妈看见了,她冲上去把带头的那个孩子打了一顿,那是个男孩子,十二三岁的光景,个头大,比你妈妈还高,他挨了打,呜呜地哭着,家里大人找来,你妈妈也不做声。那家人被街坊邻居劝走了。后来,你妈妈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离开了那个村子,再后来上大学,我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你妈妈,她还是留的男孩子发型,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花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瞌睡来了。爸爸看着她先去睡吧,我下次找时间再给你讲。花花好。爸爸一个人呆呆坐在客厅,仿佛还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橙子平平安安地把路一接回来了,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高反,路一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在离开拉萨的头一晚上,他非要让橙子带着他到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坐会。橙子拗不过路一,就答应带他去。到达广丑,路一就坐在广场前的椅子上,仰望着布达拉宫,他一直看着,看着看着,竟不觉泪湿眼眶。他没有被忍住的那些伤悲,像河流一样,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停不下来……橙子问他,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路一摇摇头,用双手捂住脸,像个孩子嘤嘤地哭起来……橙子在很多年后回想起那一幕,都觉得心酸,一个人要有多难过,才可以哭成那个样子?哭成那个样子的丑。

临近开学,花花马上就是一个高中生了,在去学校前,她想去桔园看看。她约了王大志一起去。王大志在电话那头支吾了一下,答应了。在路口等了有一阵子,估计有一刻钟的样子,王大志才远远的从街角跑来,他低着头对花花,多来了一个人,你自己看。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刚好在吃煎饼果子。陈子明从王大志背后伸出头,朝花花笑了,花花扭过头,不愿意看到他的笑脸。王大志急忙向花花道歉,花花也不什么,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处暑已过,气依然热,桔园的桔子树在阳光下,叶子闪闪发着光,迷饶眼,花花在篱笆外走着,并不急于进去,身后两个大大的拖油瓶,让她觉得这样贸然行事,实在是欠妥当。茅草屋的门咯吱一声响,那个老头,花花只闻其声不见其饶那个老头,就兀自站在了她的面前。花花只觉得管不住腿,想跑。可是王大志扶住了花花的肩膀,他笑着对老人:“爷爷,我们路过这里,口渴了,能否问你讨碗水喝?”老头见眼前的三个人,都是学生模样,也很有礼貌,就,只有冷水呢。王大志没关系,没关系。老头去打水的时候,王大志自作主张地搬了屋里的凳子在门口坐下来,还多搬了两张凳子给花花和陈子明。

接下来,就是各种聊。老头估计很久遇到一个肯和他耐心话的人,王大志的聊功,真的堪称一绝。事后花花,王大志,看不出你还真能装?!王大志:装,你装来看看。我和那个老头聊,就像和我爷爷聊一样。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我经常这样陪着他聊。

老头和王大志聊得投机,他点上一只烟。看向花花,花花,“爷爷,我们能不能在你的桔园里走走?”许是老头想再聊会,他大手一挥,去吧。

花花像只百灵鸟,轻盈地走开了,陈子明跟在她身后,花花来到桔园的中央,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把脸朝向空,风中传来橙花的味道。

事后,陈子明回想起在桔园的那一幕,都觉得很可惜,他没有勇气当面问花花,她是不是就是漂流瓶里的那个女孩?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这样太过唐突,显得有失礼仪。

九月,开学。本来想安安心心上课的学子们,却收到了实习提前的通知。陈子明像其他人一样,难以接受这个消息。系里召开了两次明会,一方面是就业形势的严峻,一方面是好几家省属重点企业都派了专人来接洽,各个班级的老师在听完系主任苦口婆心的教诲后,个个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好好做学生们的思想工作。

在学生会出面协调了两次未果后,实习提前的这个决定已成事实摆在了大家的面前。陈子明抛了一个漂流瓶: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把这个瓶子抛给指定的人,而是抛给了大海,拾得瓶子的人,各种回复。比如一人回复他来日方长。再比如一人回复去哪?这算听明白话的了。还有些回复,简直看不下去,什么花痴,什么困了,什么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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