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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惊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公寓,做饭吃饭,洗漱上床,做着的都是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事情,定好闹钟放在床头柜上,便闭上眼睛入睡。
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想来或许在是梦中,便无意识地梦呓似应了一声后,便又昏昏沉沉睡去了。
隐约感觉到天亮了,然而闹钟始终没有响,她也没有多想,仍旧闭着双眼假寐。良久,万惊鸿伸出手在床上摸索手机,未果,而手下床铺的触感却有些不同,丝滑揉乱。心中一顿,倏地睁开双眼,因着突然,双眼一下子不能适应眼前的明亮,但即使是朦胧的景象,也叫人一下子陷入巨大的恐慌。
这哪里是上个月新买的棉布床单,哪里是她住了几年的公寓啊!
此时她躺在古时挂着玉珠床帘的床榻上,她惊慌地坐起来,脑袋却突然剧烈疼痛,痛得叫她忍不住用手抵着脑袋,面色苍白纠结,刺痛不见消减,反而愈演愈烈,令她不由得轻呼出声。
门外的丫鬟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忙推开门,却见自家小姐抱着脑袋坐在床上,神情很是痛苦。心下一慌,赶紧跑过去询问情况:“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万惊鸿看见两个姑娘急急忙忙跑进来,但是实在疼的厉害,连人影都重叠了,连她们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了。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一些画面跑入她的脑海中,这些画面一张一张连城一个故事,一个悲惨的故事,
她就像是置身于那个故事中的人一样,她是主角,她从小生活在大家大户中,习文断字,能歌善舞,与人为善,众人连连称赞。然而却在十五岁那年,遇到一个男子,此人是大金的太子,此人气宇轩昂,品貌非凡,温柔如水,叫人情难自已。他曾说此生只爱她一人,只为她心动,实则句句谎言,他的每句甜言蜜语,都是夺人性命的毒药。他负了她,和那个假意与她交好的女人暗通,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没用之时,弃之如敝履。
只可怜了她的家人和朋友,遭歹人毒害,闹得了惨死的下场。
画面的最后,她却被剥离出来,站在第三视角,看见自杀在宫殿的女人,手腕流出的血染上了衣服,流得遍地都是,映得这宫殿更是凄惨可怖。
万惊鸿也算是明白了,她不是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生命历程,而是继承了她的全部记忆,她便是万府大小姐,万惊鸿。
疼痛开始减弱,神色清明起来,万惊鸿双手无力垂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紧张的丫鬟。丫鬟们见主子总算冷静下来,心中松了一口气,却见小姐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中不解,又慢慢升起了紧张之色。
片刻后,万惊鸿开口:“蝉衣,玉竹,帮我叫一辆马车,我要去一趟静山寺。”
二人不疑有他,纷纷到是后退下了。
待二人关上门后,万惊鸿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她不是一个善于适应的人,突然给她这么大的一个变化,她的心中其实远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甚至是非常慌乱的,虽然她一时不能接受,但是她善于控制情绪,如果这时候乱了阵脚,那便会有漏洞。
况且,她现在满脑子疑问,没有时间来自乱阵脚。
既然有疑惑,那便寻人解惑罢。
她回想了一遍,刚刚那些犹如浮光掠影般的画面渐渐清晰,这让她有种真如自己发生了一样的错觉。万惊鸿起身,走到轩窗旁的桌柜旁,看向桌上摆着的铜镜,心中那一丝侥幸彻底消失,果然,这和她相同名字的人,和她的长相却完全不一样。
只见铜镜中的面孔,明目皓齿淡扫峨眉,色艳桃李,瞧上去楚楚动人,如哪家下凡的谪仙。铜镜中看不出肤色,抬手低眉一瞧,果不其然,肤若凝脂,白皙如玉,身形体态皆是柳弱花娇,娉婷袅娜。
万惊鸿一时无言。
直至蝉衣玉竹二人端来热水,为她洗漱换衣束发。一切整备完毕,万惊鸿便由着两人推开门走了出去,每一滴记忆都涌出来,仿佛她真的走过千万遍一样,要怎么转弯,往哪里走,什么地方有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此时方才清醒地意识到,是不一样了。
万惊鸿被扶上马车,她掀开帘子,说:“蝉衣和我一同,玉竹留下,今日之事不要让府中他人知晓,老爷夫人也不行。”
玉竹欲言又止,只好道了声是,便领命目送小姐马车离开。
马车上,万惊鸿目视前方,面色波澜不惊,脑海中不停地回忆那些记忆,试图找寻是否有遗漏的画面,对于她的到来,心中仍是疑惑。
而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也同样有疑惑,蝉衣总觉得小姐有点变了,却不知哪里变了,为何而变,此时看着小姐面无表情地状态,察觉出了些端倪。小姐似乎变得不平易近人了,从今天早辰醒来便变得有些奇怪,以前都是面带微笑的,可今日到现在竟没见小姐露出笑容,可是为何呢?
蝉衣胡乱摇了摇头,小姐应是昨夜看书着了凉,今日才神色恹恹,休得胡思乱想。
马车过了许久总算停了下来,蝉衣掀开帘子一看,道:“小姐,静山寺到了。”说罢扶着万惊鸿下了马车。
静山寺看起来是一个古朴的寺院,寺院门口有位型尚正扫着地上的落叶。
蝉衣看了看冷清的寺院,迟疑开口:“小姐为何今日想来静山寺?”
万惊鸿盯着静山寺三个字,丢下两个人:“解梦。”抬脚便走了过去,停在了那个型尚面前,“小师父,请问了尘大师可在?”
型尚停下动作,双手合十,说:“施主可是姓万?”
万惊鸿心中一顿,也双手合十点头,道:“正是。”
“施主请随我来。”
随后,型尚带着她与蝉衣二人进了寺院,虽然是扔一把运气,现在看来是赌对了。记忆中,了尘大师出现是在万惊鸿死去后半个月出现,现在却能未卜先知她会来,看来这大师非同一般。
穿过庭院,再经过两处走廊,最后在深处的大堂前停下,堂门打开,里面供奉着各尊菩萨。地下坐着一人,背对着大门,正一下又一下敲着木鱼。
型尚侧过身,右手做出请的手势,说:“还请身后这位姑娘随我去前厅休息。”
听此,蝉衣转过头看向万惊鸿,万惊鸿向她点点头:“随小师父去吧,在前厅等我,别担心。”蝉衣只好随型尚一同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万惊鸿抬脚踏入,只向前走了两步,在门口便跪下伏地磕头,道:“了尘大师,小女子有惑,还望大师能解之一二。”
“贫僧非了尘,不过,了尘曾告知与我,若有一位姓万的女子来解惑,便送她一句话。”
万惊鸿抬起头,说:“还请大师指点。”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木鱼还在一下下敲响,过了片刻,万惊鸿再次伏地磕头:“多谢大师。”说罢便起身要离开。却听见大师对她说:“贫僧也有疑惑,不知施主可否为贫僧解惑?”
“大师但说无妨。”
“施主觉得佛法如何?”
万惊鸿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答到:“功德圆满,六尘不染,茫茫苦海,普度众生。”她一下子顿悟,大师不是有疑惑,而是将她的疑惑提出来,这是让她选择,要么走那条险路,要么从头开始,选择权在她手上,如果抉择,前方道路如何,全靠她拍案下令。
可是自从她来到了这里,这选择权便是有如虚设。
她踏出大堂门槛,面对着门内深深鞠躬,道:“佛法虽好,但小女子凡尘俗事缠身,多谢大师。”说罢,便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感叹。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