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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堂文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张柳氏,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老爷...哀思带不回来逝去的人,你对玥娥妹妹的执念我们都看到了...可是,老爷,就连玥娥妹妹也不觉得你的世界里,只该有她一个人啊!”张柳氏双眼噙泪,幽怨地看着张堂文,“我嫁入张家,已近三十年了,半截入土的人了,早没了什么念想。可福儿呢?张家在赊旗镇扯旗拉杆百年,眼下的光景却是随着镇子一起一一的衰落,如今的生意,还得指靠着张圭泗两口子在勉力支撑,老爷,你当年在老爷子身边耳提面命的时候,张家是何等的荣昌,现在呢?老爷,难道你忍心看着张家在你手上家道中落么?”
张堂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张柳氏却似完全没有让他喘息的机会,她默默地从口袋中取出一方写满文字的纸张,摊开来看,却是一张当票。
张堂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今的形势,当铺生意极不好做,如今还肯开门典当的,无不是把价钱压到低的不能再低了。
此时做典当,可想张柳氏是怎样的一个心境。
“老爷,如今咱们张家,已经是外面光堂里面腌臜,账房里已经早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了。你不管事的这段日子,圭泗和淑仪忙里忙外的支应,可醋坊和染坊两处贴补,都捂不住咱们老张家这么大户檐的生计。咱们张家的生意,各房各支的年份花红一直都断不了,粮行接连两年都是亏掉了大半,你与他们做外铺投的钱,又把账上最后一点流转银子都给用了,这张当票,就是前头咱二叔来软软磨硬泡非要补去年拖欠的粮钱和分红,我迫不得已又让人去南阳把我的首饰盒给当了...”
“你什么?二叔?”张堂文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驳斥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敢上门要钱?早些年吃喝嫖赌抽的时候,老爷子贴补他多少?如今给他一个庄子了,去年的粮钱就算我一份不给,他也不敢在我面前放一个屁!他还要钱?人是我养的!青苗费我出的,他就一个张家的看门狗,有脸问我要粮钱?那是老爷我爱面子,接济自家亲戚给个面子!他还真惦记上?给的久了就当真是他应得的了?”
张堂文顿时便捋了袖子要出门,却被张柳氏一把拉住了。
“老爷,你听我!如今你在家里荒废了大半年,不只外面,就连张家人都在看着咱们,二叔什么德性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不能让你落得个吝啬刻薄的骂名啊!咱自己啃吧也不能让自家人看笑话!”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做生意有起有落常有的事!家底折腾干净了只要我张堂文不死,就还有翻身的那一!我就算是当个败家子!也比那些个屁事不知道只晓得伸手要钱的主儿强!”
“老爷...”张柳氏拉着张堂文的手,轻轻地放在胸前,“老爷,半年了,我已经半年没看到你这副模样了...你知道我嫁入张家,最高心是什么吗?”
“唔?”
“最高心,就是老爷你,生一副要强要面子的倔脾气!不像我爹,一生唯唯诺诺,只晓得低头顺从,哪怕他的顶子再红,也永远都是低声下气...老爷,你的心气,已经压在身子里大半年了...”
张堂文还在为刚刚的不忿沉重地喘着气,此时听了张柳氏的话,却忽然有了一丝开悟的感觉。
“账房...真的紧缺到这等程度了?”
张柳氏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到了收粮的时候么,柜上要钱买粮运粮,现钱全支应柜上了,账房自然没什么钱,何况,这些年年景不好,也没挣到多少钱,前前后后这么多事,花个百万两还是有的...再加上撤铺子遣散饶花销,弄粮行盖粮仓,前后打量关系等等...如今咱老张家的家底,已经不剩多少了...”
张堂文心里一样很清楚,这些年,生意只留在嘴上,花钱的地方却都是实打实的支出,何况粮油生意,本就是大投入回报,手紧确实是正常事。
张柳氏默默地靠在张堂文的怀里,“老爷,你不管事,下人们也都懒散了,他们在我面前是一个样,出去放工又是一个样。庄子上也滑头的很,开销比往年加了不少,账上看不出名目,就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亲身去看...”
“我一个一个收拾他们!让他们耍心思!老爷我就不能偷得半日闲?”
“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哪是半日,你这是半年!下人们都是看着老爷脸色干活的!”
张堂文搂着张柳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你的心思,我懂!”
“那你...醒了么?”
“我...醒了!”
张堂昌难得中午在家里用了饭,吃得却不太舒坦,家里老婆孩子都是清淡口,饭菜一个赛似一个的寡淡,正跑出门准备去菜市街口弄个火烧夹肉壮壮嘴,却是迎面撞上了张堂文。
“咦?哥?你这大半年难得出次门,居然还给我撞上了?”
“我也不打算走了...”
“啊?”
“不走,而且不能眼看着白朗糟蹋咱这地方...”
张堂昌一愣,“你有主意?”
“这两...我在想赵老板他们那笔漳事...和他们比,咱们粮行那几十车粮都不算什么,光是我知道的,当初有几个老板信了高德宽的话,往里面多塞了不少东西,若是如今一点都回不来,那才真是伤筋动骨呢...我寻思着,若是能与这刘文琪商量好,把白朗的踪迹送到南阳府,兴许,那些拖欠的钱款,就有着落了...”
“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别人操什么心!高德宽戳的窟窿就让他自己个补去呗!你替他想什么主意?”
张堂文看了张堂昌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高德宽不是东西...但开封府,他始终是有恩于张家...若不是他,福儿也未必平安!”
“哥...连我都以为你是真...”
“真什么?一蹶不振么?”张堂文自嘲地笑了笑,“老爷子当年感叹过,娶妻求熟妇,一个好女人,足矣改变一家门风...”
张堂昌顿时就明白了,“嗨...原来真是大嫂的本事,我就嘛,你这辈子,也就大嫂的话你能听得进去了...”
张堂文讪笑了两下,张堂昌却是凑过脸来,声打趣道:“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什么?”
“有这么好个媳妇!”
张堂文却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张堂昌,轻声笑道:“我知道!”
“唔?你知道?”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