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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想躲,但那狂化之后的裴书白已至近前,一只手臂已是高高举起,指尖利爪寒光一闪。顾宁心中并没有丝毫惧怕,反倒是充满了对裴书白的担忧,即便是这一爪冲着自己抓落,顾宁还是迎头向前,竟是想抱住裴书白。
裴书白被六道之力反噬,双目满是血红,早已分不清眼前是谁,一腔杀戮的欲望喷薄欲出,至死方休。顾宁张开双臂,眼中含着热泪,根本没能感化裴书白。
眼见那一爪便要落下,在场之人无不骇然,息松道人更是笃定顾宁必死无疑,毕竟连自己的不动如山能难挡饿鬼道的一击,更别提肉体凡胎的顾宁了。
空中一声炸响,顾宁身子重重摔倒了地面,激起一阵烟尘。六兽在远处瞧的揪心,一个个高声呼唤顾宁的名字,朱老二发了狂,不住挣扎起来,无奈六道影人手劲极大,竟丝毫动弹不得。先是公孙晴被擒,这会儿顾宁重伤,六兽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熊老六生性憨厚,这会儿急得眼眶中眼泪直打转,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忽闻身旁侯老五言道:“六弟,你别哭,好像不对劲!”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抬头去瞧,此时半空中裴书白正和一人缠斗,相较于裴书白面目狰狞,那人更如怪物一般,二人以快打快竟是不分高下。
顾宁倒地之后缓缓起身,这一摔把自己摔得头昏脑涨,但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他痛处,顾宁旋即抬起头来,也瞧见怪人入场,登时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能从裴书白那一击中侥幸活命,便是此人在电光石火间冲入场中和裴书白撞在一起,自己正是被那二人撞击之后迸出的真气掀到了地面上。相较于六兽不明就里,顾宁心下对这个突然出现怪人,其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顿时又替裴书白捏了一把汗。
息松道人瞧见来了旁人,眼中精光大涨,已然认出那人身份,旋即退至六道影人阵中,沉声交代:“没有贫道的指令,不管谁发话,你们都不能妄动!”
四刹门阵中更是一阵骚乱,连老头子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双手颤栗不止,口中喃喃自语:“该来的终是来了。”
那怪人丝毫不惧六道之力下的裴书白,和裴书白交手,更不似息松道人那般迂回,场中之人渐渐瞧明白,这怪人和裴书白用的武功招式如出一辙,宛若两只异兽在半空中撕咬一般。终是那怪人胜得一筹,一爪落下,裴书白半边身子鲜血迸出,那怪人伸出手来一把攥住裴书白的脖子,另一只手朝着裴书白丹田处捅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黑一白两道真气卷住那怪人手臂不让其得手,那怪人转头一瞧,老头子已至身前,手中长剑疾挥,剑尖寒光如星盘泄地,招招瞄着那怪人双目刺去。
怪人只得将裴书白朝地面猛掼,好腾出手来对付老头子,老头子也是应变奇快,知道若是让灭轮回得了裴书白身体里的惊蝉珠,四刹门难逃倾覆的命运,无论如何都得把裴书白救出来,于是便使出阴阳二气,先挡下一击,若是能顺带手将裴书白带回阵中更好。故而老头子毫不迟疑,魅影云衡步使出,直奔那怪人身后,待得近身处阴阳二气陡然使出,另一只手使出傲剑诀,压住那怪人后手,只不过老头子察觉到那怪人武功深不可测,贸然抢人自己也要受伤,只得顿住身形再疾退回到阵中,至于夺人之事,再想办法。
裴书白轰然落地,顾宁心如刀绞,也不管局势危险,掠地疾行上前夺人。
那怪人见有人往裴书白面前赶,手臂旋即挥起,顾宁面前便立起一道黑炎火墙。顾宁不管不顾,一边奔跑一边在身上凝出冰甲,看样子便是想强闯黑炎。
熬桀兀自苦战黑龙,瞥见顾宁丝毫不减速度,瞬间慌了神,手上原本结出的龙旋是为了挡宗龙,眼见顾宁就要闯进黑炎,熬桀二话不说,将手中龙旋朝着顾宁甩了出去,丝毫不管背后咬来的黑龙巨口。
好在熬桀的龙旋快了三分,赶在顾宁沾上黑炎之前,将顾宁卷飞出去。见顾宁远离黑炎,熬桀这才稍稍放心,怎料此时黑龙已至熬桀后背,当即被咬下一条手臂,熬桀痛极身子也失了平衡,重摔落地。那黑龙仍不减攻势,瞄着落地的熬桀追身而来,熬桀心中挂念顾宁,忍着断臂之痛,朝着顾宁赶去,断臂处流出的鲜血洒落一地。
那怪人见状咦了一声,口中道:“熬桀,你在这里。”一边说一边挥起手臂,先前立在裴书白面前的黑炎瞬间汇成一条火柱,谁也没瞧见这火柱是怎么动的,下一刻那九条黑龙便被这火柱引燃,一招便将熬桀苦战不下的黑龙解决。
息松道人见黑龙被焚,赶忙撤去符咒,以免火势更大,九条黑龙化作九根枯草,眨眼间便被化成了飞灰。
怪人朝着裴书白的肚子猛踹两脚,硬生生将裴书白的身子嵌入地下,裴书白不住挣扎,那怪人冷哼一声:“这么浪费我的真气,你小子太不知道珍惜。”一语言罢,那怪人一掌拍在裴书白脑门,裴书白吭都没吭一声,便昏死过去。
熬桀捂着断臂处,一步步朝着顾宁走去,此时顾宁也瞧见熬桀伤势严重,却是一咬牙奔着裴书白的方向冲去。
熬桀心如刀绞,知道自己重伤之下,再难阻止顾宁,索性就地一跪,咚咚磕起头来,高声道:“师父!你手下留情,别伤她呀!”
那怪人笑了笑,旋即一挥手,竟也是使出一道龙旋,比熬桀使的威力更大,不仅将顾宁身子又掀飞出去,而且风旋兀自不散,在顾宁倒地之后仍是笼在顾宁身旁,顾宁再度起身,却被风旋带的一步都迈不开。
熬桀见状,直将头磕出血来:“多谢师父手下留情!多些师父手下留情。”
那怪人冷哼一声:“一会儿再找你算账!”接着便环视了一圈,口中厉声喝道:“是谁欺负我六道门人9不站出来受死!”
息松道人躲在六道影人身后一言不发,更是屏息凝神,使出龟息之法,让周身真气停滞不动,便是刻意隐藏实力,不让那怪人发觉。
熬桀道:“师父,苏红木也在这里。”
顾宁见熬桀如此卑微,显然是十分惧怕那怪人,心下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这突然出现的怪物一样的人,果真是六道之首灭轮回。
灭轮回一只脚死死踩着裴书白的面门,并没有着急从裴书白体内挖出惊蝉珠,而是顺着熬桀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苏红木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灭轮回高声笑道:“熬桀,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奈何六道二圣被人欺负成这样?”
熬桀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灭轮回,又听灭轮回道:“先前那个使傲剑诀攻我双目的人,还不站出来答话?”
老头子听灭轮回喊自己,脑中亦是飞转,方才自己一出一回,便知这灭轮回武功绝对高过自己,心道眼下情势再起变化,只能先示弱,打定主意之后再做计较,于是便朝前走了几步,大喇喇跪倒在地,口中高声道:“恭喜主上复苏,弟子骆投参见我主。”
不等灭轮回开口,老头子跪直了身子朗声道:“弟子骆投,乃是六道三圣之一,龙源使百战狂的弟子,算起来便是您的徒孙。”
灭轮回冷哼一声:“既然是我六道弟子,为何方才要偷袭我?”
老头子皱着眉头道:“主上有所不知,弟子不仅不是要偷袭你,而是要救你!”
灭轮回朗声狂笑,口中道:“你近前来答话。”
老头子直起身来,一步步朝着灭轮回走去,直走到相距灭轮回不过四五尺时站定,此时才瞧见灭轮回的面目,和自己从忘川地宫中带出来时已经大不相同,便知灭轮回复苏之后,已经在慢慢恢复功力。
灭轮回看着老头子的那张脸,一半黢黑一半煞白,当即道:“原来还是龙湫出来的人,你且说说看,是怎么个救我的说法?”
老头子复又跪倒,口之言道:“主上有所不知,六道众前辈被七星困在地宫之中,又用北斗封印大阵桎梏,长达百年之久,数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有人复苏了我师父龙源使百战狂,无奈我师父刚复苏之时实力不济,无法破解北斗封印大阵,只得先行从地宫之中退出,自此我师遍寻破解封印之法,这一寻便是数十年,六道沉寂这百年里,武林风云变幻,起了无数高手,世人称之为五绝,此五人武功冠绝天下,我师一人难以克之,只得韬光养晦,创立四刹门,想着先立基业,再寻妙法,怎知天有不测风云,我师终是被五绝联手杀害,师父死后,弟子自知责任重大,但也无力抗衡五绝,只能忍辱负重,想着壮大四刹门之后再找机会复苏六道众前辈,天可怜见,四刹门如今已成武林第一大门派,那五绝也悉数身故,弟子得此良机,便知六道光复的大好时机到了,故而集门派之力前去地宫夺人,怎料镇守地宫之人,却是五绝之后,弟子吃了大亏,方知复苏六道只能曲中求不能直中取。
我师父生前说过,当年七星之所以能占尽上风,便是赶在主上结出混沌舍利,尚未吸纳之时,这才被七星钻了空子,六道众人损失殆尽,弟子敌不过五绝后人,便想着去寻混沌舍利,借主上之功克除异己。这一找便又是数十年,这混沌舍利现如今叫做惊蝉珠,主上神功盖世,自然察觉到此物在你脚下之人腹中,只要主上得了此物,自然能恢复功力,而弟子之所以阻拦主上,实在是身不由己,毕竟眼下局势混乱,断然不是吸纳混沌舍利的最好时机,若是被七星钻了空子,趁着混沌舍利现世,再出手夺之,主上必陷入被动之中,倒不如先放在这人肚子里,待得主上除去这些捣乱的人,再慢慢吸纳混沌舍利不迟。”
老头子一番抑扬顿挫的言语,果然让灭轮回迟疑起来,毕竟沉睡了百年,纵然武功再高,也弄不清场中局势,听得老头子真真假假的说辞,灭轮回哪里能分辨的了虚实,又听老头子提起七星,心下多了分忌惮,于是问道:“你说七星后人也在这里,他们人呢?”
老头子忙道:“是不是七星弟子眼下不知,只是先前弟子为寻妙法,去了幻沙之海,过了断天机试炼找到了天机先生,天机先生有谶言,六道复苏七星聚义,而今主上醒了,七星怕是就在近前,万不可冒险呐。”
灭轮回复又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熬桀身上,便高声问道:“熬桀,你起来说话。”
熬桀哪敢不从,旋即站起身来,垂着独臂站定,也不管断臂处鲜血长流,竟是连捂都不敢捂。顾宁见状,赶忙奔至熬桀身旁,用寒冰真气将熬桀断臂处冻结,先行止血。怎料熬桀皱着眉头怒斥顾宁:“滚开!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顾宁眼中含泪,不住摇头,口中不断喊着“爷爷、爷爷。”
熬桀寒着一张脸,还有赶顾宁离开。
灭轮回冷笑一声,打断熬桀:“熬桀,我记得咱们被七星穷追之时,你龙雀使还是一个人,怎么多了个孙女?”
熬桀如堕冰窟,不知该如何作答。
灭轮回笑了笑:“罢了,我也懒得去管你的私事,这阴阳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熬桀一听灭轮回不去追问顾宁身份,心中大呼侥幸,张口便要拆穿老头子,不过话到了嘴边,熬桀迟疑起来,若是拆穿老头子,灭轮回势必要灭了四刹门,也一定会立马杀掉裴书白,若是那样,顾宁一定万念俱灰也活不下去,思前想后,熬桀终是开口:“师父,他说的事前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是百战狂的弟子,自然也是向着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