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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茸儿,白茸儿,生于不罕山,长于凡花间。不罕山上有双月,凡花无缘不得见,白茸儿,白茸儿,盼你归兮,盼你归。”
这听起来,像一首童谣,不过,唐斩并没听过。
唱着童谣的,是麻烦。
声气稚嫩,音不着调,孩子胡乱唱罢了。
这麻烦,起得比唐斩早,罩着那件成人棉衣,唱着陌生的童谣背对床,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
套上大衣,唐斩起来看个究竟。
麻烦面前,是一口锅。
锅里,是昨晚的马肉和土豆。
不过,这些食物早就被冻成了一块。
麻烦,正用木调羹,戳着这坚硬如石块的食物。
不时将戳下的碎渣,放到嘴边,以至于肉嘟嘟的脸上,也花了几道。
“你在干什么?”
唐斩问。
“我有些饿了!”
麻烦抬起脏兮兮的圆脸,奶声奶气。
饿了!
四五岁的姑娘,同样的圆脸,圆眼睛。
恍然间,麻烦的脸,似乎和唐斩梦中的女孩重叠了。
“等着,我马上拿吃的回来!”
唐斩,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出来这句话!
“这不是有吃的吗?陈伯伯做的!”
麻烦眨巴着大眼睛,指着面前锅里被冻成一块的马肉和土豆。
“对!对!”
唐斩,恍惚回神。
生火,加热了马肉和土豆。
吃完,唐斩烧了热水,麻烦的脸该洗洗了。
“会自己洗吧?”
唐斩放了一盆热水,和一张毛巾,在麻烦面前。
麻烦仰起脏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无奈!
热水浸湿的毛巾,被唐斩盖到麻烦的脸上。
一个武夫,哪知道什么轻重,毛巾在麻烦肉肉的脸上搓来搓去,脸蛋儿被鼓捣得通红。
“疼!”
麻烦在毛巾下,瓮声瓮气的。
唐斩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马上停了下来。
不过还好,脸是洗干净了!
撂下毛巾,唐斩起身要出门。
察窝儿虽是荒城,但也是要巡的。
一只肉肉的手,抓住了唐斩的衣角。
“我一个人害怕!”
麻烦,仰起红彤彤的脸。
“白也怕?”
唐斩问。
麻烦点点头。
“那你跟在我后面!”
城,还是要巡,实在不行,唐斩只能带上这个麻烦一起巡。
可那只手,还是拉着唐斩的衣角。
麻烦仰着头,也没有要挪步子的意思。
“你还要干嘛?”
麻烦没话,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圆圆的脑袋。
昨,这个脑袋上,还扎着两个角髻。
睡了一觉,这两个角髻,松散了。
女童的头发,乱得像一窝草。
“娘,女娃娃出门,要梳头发!”
麻烦认真,且奶声奶气的。
梳头?
唐斩自己的发髻,也只是胡乱扎一扎而已!
“你娘,还真是个大麻烦!”
唐斩,声的嘀咕!
“是啊,是啊,我娘可好看了!”
显然,这姑娘已经被王车儿带偏了。
陈老三,没回来!
秦四,没回来!
孟荣,没回来!
王车儿,还在隼棚里!
破楼里,就唐斩一个大人!
这梳头的活儿,是推不掉了。
“怎么扎?”
唐斩,让麻烦背向自己,对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却是在自言自语!
“就这样!”
麻烦,伸出两只短手,竖在自己的头上,摆出犄角的样子。
角髻,孩童都梳这个。
先把头发,左右分开,然后各自扎成结。
时候,唐斩试着给妹妹梳过。
但,那已经快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而且,唐斩一次都没梳成功过!
事实证明,这只野鬼,并不能做太细的活儿。
试了几次,每次都扎得奇形怪状!
最后,唐斩也放弃了,在他看来这可比练刀难多了!
胡乱挽了结,一高一低两个不对称,且毛毛呼呼的发髻,出现在麻烦头上。
这,并不比没扎前好看!
“现在可以出去了!”
麻烦,不能看到自己的头顶,发髻到底是什么样,当然也不知道。
只是,她心里觉得一定是美美的!
.....
察窝儿城里。
一夜大雪之后,残垣断壁被附上一层亮白。
宽敞的街道,被厚雪掩得结实。
没有了昔年的车水马龙,这些街道和野径无异。
这白雪齐踝的街上,走着一前一后,一大一两人!
两人走得不快,牵着衣角的麻烦,那双短腿也走不快。
巡城,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威胁。
废墟里,能藏很多东西。
巡完大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只剩城西一角,还没查看。
城西,还有些房屋,勉强能挡风雪。
察窝儿城剩下那不到百户的人家,大都集中在这里。
破屋残壁之间,这些留在城中的老头老太太们,都警觉而好奇的看着唐斩和麻烦。
警觉,是因为唐斩是赤州军。
好奇,是因为唐斩这次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儿。
有能力离开这里的青壮年,都走了!
现在察窝儿城中,只有那些不愿意走,或者是不能走的残弱。
孩子,在这城里,都很媳呢!
“这些爷爷奶奶在干什么?”
麻烦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先前洗脸时,被搓出的红晕未消。
“......”
唐斩没有回答。
“那我们能到他们家歇一歇吗?”
麻烦,或许是累了!
雪,倒是停了,可依然刮着冷风。
麻烦身上那件成饶棉衣,太过宽大,捂不住风。
或许,她是冷了!
“自己去问!”
唐斩答到。
得了同意,麻烦哒哒的跑到,一间挂着棉帘的破屋前。
“爷爷,我们能到你家歇一歇吗?外面有点冷!”
麻烦仰着脸,对棉帘后露出半张脸的老头。
老头,看了看唐斩。
冷头冷脸,有些犹豫。
老头,看了看麻烦。
脸通红,又有些喜爱。
寻思半晌,才撩起了半截棉帘子。
“谢谢爷爷!”
麻烦乖巧的道谢,一头钻进了棉帘。
“军爷,您请!”
老头,把棉帘撩得更高了一些。
唐斩,愣了愣。
原本,他以为,这些察窝儿的原住民,并不欢迎他们这些当兵的。
因此,他也没打算进屋。
但是,被突然邀请,他也并没有拒绝。
屋内,简陋破旧。
除了一张床,三张木凳,还有支在屋子中间的破铁锅,就什么都没有了。
床上一个老太太,见有人进来,坐了起来。
“奶奶好!”
麻烦,见到老太太,乖巧的叫了声。
老太太,看这孩儿,圆脸圆眼,脸上也尽是喜爱。
“军爷您坐,我家老婆子腿脚不好,您别见怪!”
老头,擦了擦一张木凳,递到唐斩面前。
凳子摆在屋中间的火堆旁,因为有这堆火,这透风的破屋,才显得暖和。
那口破铁锅,就支在火堆上,锅里似乎在煮着什么。
闻起来,像是肉!
“军爷,晌午饭,就在这里吃吧!”
可能是见唐斩盯着铁锅,老头指着锅。
“腌肉,上次您分的那两包东西里的!”
厄沙国军队的补给里,确实是有腌肉。
“我们这里,都是些老弱,原本以为过不了这个冬了!”
盯着火堆上的破锅,颇有些感慨。
“多亏了您,愿意分食物给我们。我老哈图,要代表察窝儿这些遗老,感谢军爷您啊!”
老头,叫哈图,这是蒙哥族的名字。
“只要你们发现城中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们,那以后有多余的食物,分你们一些也是可以的!”
面对哈图老爹诚恳的致谢,唐斩并没有表现出情绪变化。
“晌午饭就不必了,我们歇歇就走!”
唐斩的语气很冷。
床边。
“好漂亮的新衣裳!”
床上的老太太,拿出一套袄,和一件红色绒披风,逗得麻烦喜笑连连。
“送给你好不好?”
老太太语气带着宠溺。
“好!”
麻烦高举双手。
“不好!”
举起的手又突然缩了回来,麻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娘,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嘴上这么着,麻烦却还是盯着那套对她来,很合身也很漂亮的衣裳,圆眼睛里全是渴望。
“军爷,这孩子还,穿这身兜风,会冷的!”
麻烦表现出的家教,老太太很是喜爱,也没有硬塞给姑娘,而是转头对唐斩。
“是啊军爷,这是我孙女的衣裳,她和她爹都逃难去了,我们留着也没用,就给孩子穿吧!算是我们老两口,对您的答谢!”
哈图老爹也帮腔。
“我可以用我的换吗?”
麻烦指着自己身上的成人棉衣,弱弱的对唐斩。
突然都来问自己,唐斩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毕竟不是他的。
这只野鬼,并未表现出情绪,只冷冷的点零头。
得了同意,麻烦欢呼雀跃。
换上袄,挂上绒披风。
老太太,重新给麻烦盘了两个角髻。
早上还邋里邋遢的可怜,现在换了一副面貌。
干净整洁,白净可爱了不少。
该回去了!
换上新衣裳的麻烦。
一路在前。
哼着跑调的童谣,蹦蹦跳跳。
在雪地里,红彤彤的,煞是伶俐!
唐斩,现在觉得。
自己没那么怕孩儿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麻烦身上,隐约有自己妹妹的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