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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四年,冬。
苏青叶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花板,病房里只有她一人,很是安静。
她平静的看着窗外,连日来的阴雨气终于结束了,今好像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呢。
只是……她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好气了。
以前总是听人们,人在死去的那一刻,会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苏青叶以前总是不以为然。直到这一刻,当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自己身体的时候,苏青叶眼前出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情景。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的透明起来,先是皮肤,再是血肉,最后是骨骼,直到整个人变成一尊透明的雕塑。阳光透过自己的身体,渐渐凝聚在自己身体的某一处。苏青叶仔细的看了看,那里好像是有一颗圆圆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光线。
而苏青叶就在这团光线中,渐渐的消失不见。
二零二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四十岁的苏青叶因乳腺癌,在青山市人民医院去世。当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在场。因为联系不到她的亲人,遗体被医院擅自火化,这个女人悲哀的一生从此停止。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不前,随后便疯狂的倒转起来,最终停留在了一九九一年的九月一日。
“大妞,快起床,今开学了,别再睡了。”
苏青叶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女人声音。她不耐烦的皱了粥眉头,把被子往头上蒙了一蒙,打算继续睡下去。
好困啊,感觉好多年没有睡过了一样。
然而才刚刚睡着,就被什么东西夯了一下,苏青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举着笤帚疙瘩又对着自己来了一下。
“还不赶紧起,愣啥愣?傻了?快点起来吃饭,吃了饭上学去,今个第一上学,啥不能迟到。”
完,女人把笤帚疙瘩往地上一扔,掀了帘子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什么,大意就是今第一上学,等下吃了饭要送她过去。
苏青叶就坐在床上,许久回不过神来。她实在弄不清楚现在是啥情况,自己不是死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不就是年轻时候的妈妈陈改平吗?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双手,瘦瘦的的,指甲缝里都是泥,看着就跟鸡爪子似的。她又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嘶”的一声赶紧又揉了揉,好疼啊,这不是梦。
仔细环顾一下房间,这不是自己时候的家吗?紧挨着床的是一个老式的衣柜,那是妈妈出嫁的时候姥姥姥爷给的陪嫁。
她拿起床头的衣裳看了看,呵,是一件的确良的花褂子和一条不知道啥布料的黑裤子,自己就光溜溜的从被窝里出来,穿了衣服下地,一双塑料凉鞋出现在视野里。
苏青叶咬着嘴唇走到衣柜前面,因为那里镶嵌着一面镜子。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不就是时候的自己吗?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肉嘟嘟的嘴巴,炸毛的头发。
这……难道自己重生了?
苏青叶一言难尽的走出隔间,看到堂屋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两碗玉米糊涂,还有一碟咸菜,两个花卷。年轻的母亲绑了两个大麻花辫,正在给煤火里面添煤球,然后用一个中间有一个孔的贴片盖在上面,保持通气不灭的同时也不至于燃起来。
“妈……”
苏青叶生涩的喊了一声,陈改平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是嫌弃的嚷道:“赶紧去洗脸,把头发梳梳,今个你就是学生了,等下绑个辫子,别再跟个子一样的瞎疯。”
苏青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哦”了一声,然后就拿了个碗去水缸里面舀水,简单的洗了一下脸,然后把头发打湿梳了梳,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五岁的妹妹苏青梅从厕所里面溜溜达达的出来了,陈改平一看见又嚷开了,“还不赶紧过来洗手吃饭,上个茅坑上半,还以为你掉进去了呢。”
苏青梅吐了吐舌头,也不话,乖乖的洗了手,自己坐在桌子前面端了碗吃了起来。
苏青叶感觉自己的眼眶忽然就热了起来,她低着头坐下去,也端了一碗玉米面粥吃了起来,然而泪却是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到了粥碗里。
真好,自己回来了,家还是以前的家,人还是以前的人,一切都还来得及,自己这辈子还能当一个称职的姐姐,一个称职的女儿。
真好。
“赶紧吃,吃完了我送恁去上学。恁爸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一大早上的就见不到人。”
在陈改平的啰嗦声中,苏青叶吃了自己重生以来的第一顿饭,虽然没见一滴油腥,但是她吃的很香,好像饿了很久一样。
学离家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的事。陈改平领着两个女儿,先把苏青叶送到了学里,然后又急匆匆的领着苏青梅去了村东头的幼儿园。
苏青叶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一大群子丫头们在那里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她有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她的时候其实也很皮,但是后来几十年的岁月中,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安静的生活,这会儿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不由就苦恼起来,自己这才上学一年级,这以后的十几年学生生活该怎么过呀?
当学的班主任赵老师走进来的时候,苏青叶忽然就不觉得难熬了。记忆里,苏青叶因为从学习就好,很是得赵老师的喜爱。这个时候的赵老师,还很年轻,刚从师范毕业,意气风发,和后来那个因车祸瘫痪在床的老人截然不同。
苏青叶想到后来自己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赵老师因为车祸导致瘫痪,妻子也和他离了婚,靠着补贴劳保过日子,最后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
唉,年纪的苏青叶叹了口气,正好落在赵为民的眼中,他忽然觉得这个女生很有趣。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孩子当中,她显得尤其安静。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好像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明明是清澈无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为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时不时的又会流露出一丝感慨。
他不由好奇起来,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总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经历岁月洗礼的沧桑感?有时间一定要去她家里拜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