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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长洲,杭一合身边总是缠绕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张三家的牛被偷了,李四家的狗被打死了之类。杭一合无比怀念曾经在京都时与同窗吟诗作赋的日子,也怀念入朝为官的荣耀,被圣上赏识的欣喜。而现在,自己被贬至边远的长洲,几度修书回家,都没有音讯。
父亲,从出事那就当杭一合死了,母亲哭着劝了一夜才没有将他从族谱中除名。临来长洲前母亲偷偷塞给自己五百两银子,又打发了几个人一路跟随,不想一路不是山贼就是暗杀,连上任的时间都耽误了十。
来也怪,朝廷就像长了眼,他才到任五,问责的圣旨就到了。虑其一路遭遇,只做罚俸三月处理。摸了摸腰包,杭一合现在真有不怕地不怕,就怕花钱的感觉。
偏偏那庾珩他到任后抠门,竟连顿饭都慰劳慰劳衙门的兄弟。无奈,今日只得应下光楼一聚。到了酒楼下,杭一合就有一种想往回跑的冲动,这阔气的门庭,这雕龙画凤的装饰,这张灯结彩的耀眼光芒,仿佛一个吞钱的恶鬼。
“该死的庾珩!”杭一合心里骂着,真的是欺负他没有出过门。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衙役书隶鱼贯而入,整整坐了三桌,跑堂的把客人引到二楼雅座,殷勤地奉上播。杭一合假装轻松的翻开瞥了一眼,心中叫苦。仍旧陪着笑脸慷慨的招呼他们点菜,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庾珩不放。
宴席才开,杭一合还很是郁闷,总有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渐渐抛开了几个月来的不顺心,与长洲府上下官吏划拳猜谜,吟诗作对起来。
转眼戌时三刻,杭一合等人歪歪斜斜地从光楼走出来,互相搀扶的回家的回家,去桃花溪的去桃花溪。
庾珩扶着已经快忘记怎么走路的杭一合,听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讲着自己的过往,从只言片语中连缀出了杭一合的遭遇。
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醉酒胡言的年轻司牧也是被裹挟进大阴谋中的可怜人,将他一只胳膊架在脖颈上,轻轻了句:“今爷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吧。”
罢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桃花溪走去。
桃花溪,与玉河一样是流经长洲的冉江的支流。因其两岸中满桃花而得名,因隐于桃花林中的秦楼楚馆而闻名。庾珩常去的是花知言,环境清幽,姑娘们吹拉弹唱皆是上等水平,吟诗作赋也不在话下。最主要的,还是这里那叫坠儿的姑娘,总是能出庾珩的心思。
酒气熏的两人才踏进花知言的大门,花知言的妈妈利红绡就迎了过来,道:“你是把我这里当客栈了吗?”拿团扇指了指不省人事的杭一合,呶呶嘴:“还活着吗?”
庾珩知道利红绡素来好开玩笑,一松手将杭一合推到她的怀中,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若嫌他可怜就上他一口气。”
利红绡被突然倾过来的杭一合压得一个趔趄,慌忙扶住身旁的厮,骂道:“该死的,奴家女儿身怎扶得住这么个汉子?”
庾珩爽朗一笑,道:“你可看清楚了他是谁?”
利红绡取出手绢擦了擦杭一合汗涔涔的脸,拨开发丝,抿嘴一笑:“当真是稀客。”旋即命厮找个清静的屋子伺候杭一合安置。
“坠儿呢?”庾珩这才猴急的问道。
“随画舫出去了。”利红绡轻摇团扇,故作无所谓的回答。
“我在照花台,一刻钟内见不到她,我就拆了你的花知言!”庾珩伸出修长的食指勾起利红绡的下颚,罢一甩袍袖径自向照花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