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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玉一眨不眨地看着凤辰。
他的这句话十分不凡,他对着归命一刀称了一个名字,还主动提出来带他去姚霜的墓冢。
白锦玉转头再看归命一刀,只见他如遭雷击地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措手不及,倒不如说是惊慌失措。
窒静中,凤辰看了谢遥一眼,三人当即轻烟似的下了屋顶。凤辰抱着白锦玉,他先落地后她的脚才着地,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先后相差不过一瞬,却足见他的细心。
刚刚下来的那一瞬,白锦玉突然联想起了传奇话本里的嫦娥奔月,凤辰仙气飘飘自然是那嫦娥,她呢就是嫦娥怀里搂的玉兔。
一想又不对,嫦娥吞丹奔月的时候,身边好像还没有玉兔,她应该是到了广寒宫之后才认识玉兔精的。
白锦玉咬了下唇,暗自对自己骂道:“白锦玉啊白锦玉,你好生无聊,居然在一个这么严肃的诚想这些,没看人家归命一刀已经连退了三步了吗?”
归命一刀的确连退了三步。要知道,从他一出现到战败他都没有表现过一丝退却,然而现在,凤辰什么都没有做,他反而却好像怕了。
“洞庭湖畔萝筵红,任君尽日剑飞花。”凤辰口中缓缓地吟诵,慢慢向前压上了三步。
“二十三年前,萝筵山庄的任庄主丢了个剑法一流、惯使暗器的独子。他踏遍千山万水苦寻多年,至今也未果,有传言说,他这二十三年来都没有露过笑脸……可怜,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早已弃剑不用改修刀法,并且改名易姓了。”
凤辰娓娓道来,就像在讲一个有些伤感的故事。然而明眼人都知道,凤辰绝不会无缘无故讲这个故事,显然,他故事中的这个弃剑用刀的儿子,就是眼前这个受了伤的人。
“哼!”归命一刀敏感地突然镇定,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就是那个人?那么晋王殿下很抱歉,你认错人了!”
凤辰目光直视着他,非常确定地道:“我从来不会认错人。”
这句话凤辰虽然是对着归命一刀说的,但是一旁的白锦玉听了心也跟着猛地跳了一下。
归命一刀拒不承认着:“说不定我就是那个例外呢!”
他的否认一点没膈应到凤辰,凤辰反而轻松些了道:“是吗,既然你不是任鹏,那就不能带你去见姚霜了。”
“你……”
凤辰截断了他的话:“我只会带任鹏去见姚霜,你若是想去,你就得承认。”
归命一刀怀疑地瞪着凤辰。
凤辰垂下眼帘,看了一眼他手中随时待发的五柄飞刀,补注道:“你也不可能打得赢我。”
归命一刀就像被凭空浇了一盆凉水,眸色顿熄,手也蜷缩起来。
凤辰语速依然平缓道:“而且只要我愿意,自有法子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的坟茔。”
凤辰的声音和风絮语,完全不像威胁,然而语意中的不可抗拒,却令人不敢再有半点肖想。
任鹏站在凤辰的面前,已经完全是原形毕露无所遁形的模样。杵了一阵,他垂手放下了刀,承认道:“我就是任鹏。”
凤辰点点头。
任鹏问:“殿下你怎么可能认得我?除了上回……我们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不知不觉中,任鹏对凤辰用了尊称。
凤辰坦然道:“我见过你的画像。”
任鹏摇着头不相信:“我的画像?什么画像?难道那个老糊涂还满大街贴了我的画像?”
凤辰道:“不是。是姚霜给我画了一幅你的肖像,他说你将来一定会来找他。”
姚霜还会书画?白锦玉惊讶于姚霜竟还是个文武全才,更觉得此人是个很神秘的男子了。
任鹏则大悚,几乎比刚刚听到凤辰叫出他名字时还震惊,继而,他的脸上瞬间冲上了怒光。
“你跟上!”凤辰道。
任鹏的怒火还没有发作,凤辰已经转身,完全不给他半点发作机会。
如此君子谦谦,又如此欺负人。这样的凤辰别有一番独特的韵致,白锦玉不禁看出了神,直到凤辰伸手来拉她,她才一个激灵清醒。
“怎么了?”凤辰低声问。
白锦玉笑着摇了摇头,实则心中有些甜人的话,可惜眼下不是说的时候。
四人当即走出了长巷,擦着人流如织的灯市,上了一条山道,逐渐远离了人烟。
又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任鹏不耐烦道:“你们这走的是什么路?”
谢遥沉眉斜了他一眼,不想废话提剑就要上来,凤辰微微向他摇了摇头,他才忍了。
“当然是特地带你走的小路,”白锦玉叹了口气,失望地对任鹏道:“阁下看看你现在的尊容,走大路就算不吓着路人也要被巡防抓走了!”
任鹏低头看看身上的伤痕和血渍,说不出话来了。
又走了一阵,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淡淡的檀香,这香味随着他们越往前走越浓,没过多久,一排檐角悬灯的楼宇在月色的掩映中凸显了出来。
白锦玉定睛看了看,这些楼宇归属于一座道观,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这座道观的后山。
一个佝偻的老道士提着盏灯已等候在侧门,见了凤辰和谢遥,略略致意,转身毕恭毕敬地开门引路,似乎一切早都已有安排。
这处道观虽然建在山上,但似乎离山下的市井并不远,此时夜色还不深,远远还可见山下灯光映染,可闻街市人语喧声。
老道士在前,四人在后,一阵穿山走径,一行人最终在一棵合人抱粗的银杏树前停下了。空气中隐隐有泥土翻新的味道,树下果然有一处新冢。
新冢平平无奇,很朴实,没有什么皇家的贵气,只是比一般的稍微大一些。
“姚平?!”任鹏看着银杏树下立着的青石墓碑,质疑出了声。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仰天大笑地讥讽道:“奸夫**而已,居然还这么矫情,以为……”
他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就被人从后猛地一踹,直接跪在了姚霜与安平公主的墓前。
白锦玉闭着眼睛都知道,踹他的人是谢遥。
任鹏爬起来破口大骂:“小杂种你偷袭我!我有说错吗……”
任鹏在叽里呱啦咆哮,白锦玉看着未走离的老道士,担心他说出些不该说的,于是轻轻摇了摇凤辰的手,向那老道士瞟了一眼。
凤辰垂了垂眼帘示意她无妨,白锦玉顿了一下,再看向那老道士,忽然似有所悟,不禁对这整件事兴趣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