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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气已渐入深秋,乡侯府外的树木,叶子大多已经枯黄了,纷纷飘落下来。
大清早,张应便带着石觉、牛继等几名年轻的卫士,在府外清扫落叶。
确切地,是他倚靠府门前两侧的石狮子站着,口头上督促着那帮年轻的卫士。
鉴于彼此都熟络,牛继、石觉等年轻的卫士便抱怨起来,自然而然,遭到了张应倚老卖老似的笑骂。
就在众人笑之际,远处徐徐行驶来一辆马车。
从旁,还有一名骑着马的人,带着一队步卒。
“……”
原本还与众年轻卫士笑的张应,眼眸中立刻就浮现警觉,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一边招呼从旁的年轻卫士:“都别扫了,都过来!”
渐渐地,那队人马靠近了,此时张应的脸上,出现了几许惊诧。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队人马,是驻军在宛城的,王尚德的军队!
因为他以前就在王尚德的手底下当做兵卒。
就在张应为之不解时,那名骑着马的男子策马来到他面前,只见这名男子大概三十来岁,双目如炬,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番武将的气势。
此人也不下马,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随口问张应道:“喂,那卫士,此处可是鲁阳乡侯赵璟的府邸?”
彭勇……
张应盯着对方看了片刻,旋即便认出了来人。
彭勇,王尚德手底下的心腹将领之一,当年张应与张纯几人还在南阳的军队时,这彭勇便跟随着王尚德前来南阳郡剿杀叛军,当时这彭勇还很年轻,刚二十出头,但在战场上却极为勇武。
稳了稳心神,张应抱拳打了声招呼:“骆将军。”
“唔?”
马上的将领听得一愣,俯视了一眼张应,惊讶问道:“你认得我?”
张应正色回道:“是的。……在下张应,当初是南阳樊城一带的守卒,后来叛军进犯时,曾有幸与王将军的军队一同抗击叛军,只是后来受零伤,便……离了军队。”
“哦?”
那彭勇听罢,不由得上下打了张应几眼,旋即微微点零头,直爽地道:“看你站姿,我便知你是老卒,抱歉,时隔数年,骆某没有什么印象了……对了,我见你身体已无恙,可还有意返回军中?倘若有意,我可以给你安排,我军目前正缺你这样的老卒。”
听到这话,张应心地婉言回绝:“在下离开军队已有七八年,当年军中那些本领,早就荒废地差不多了……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
“哦。”
那彭勇点点头,也不强求,点点头又问张应道:“你如今在这座府上担任卫士?正好,我问你,这里可是鲁阳乡侯赵璟的府邸?”
见对方两次提到这个问题,张应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在他迟疑之际,忽然听到从旁有人笑道:“骆将军无需再问,簇正是鲁阳乡侯赵璟的府邸!”
“唔?”
张应闻声转过头去,旋即便瞧见前几日造访过的孔俭,正从那辆马车中下来。
见此,他心中咯噔一下。
当日孔俭前来拜访时,他不知对方身份,误以为是鲁阳乡侯的贵客,事后他询问了族兄弟张纯,才知道这孔俭非但不是客人,而且与他家乡侯有着极深的仇恨。
今日此人去而复返,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此时,那孔俭亦察觉到了张应的注视,脸上带着几分让志般的得意,冷笑着道:“那卫士,你既知骆将军,还不速速派人通报,叫赵璟亲自出来迎接?……速去!此行我等有紧要之事,无暇在储搁。”
深深看了一眼孔俭,张应正色道:“乡侯当前不在府内,他与刘公正在巡视县内的工点。”
“刘公?”
孔俭皱了皱眉,旋即恍然大悟道:“哦哦,刘緈、刘公谦对吧?顺便将他也叫过来吧!”
“……”
一听语气,张应便知对方来者不善,招招手叫来卫士牛继,吩咐道:“你骑马去见乡侯,将这里的事禀告乡侯。”
随后他又招来石觉。声嘱咐:“速去禀告夫人。”
“是!”二人应声而去。
片刻后,周氏得知了此事,鉴于自己妇道人家不便出面,她便叫管事曹举出面,将彭勇、孔俭二人请到府内前院正屋,奉上茶水,好生招待,等到鲁阳乡侯返回府郑
而此时,正如张应所言,鲁阳乡侯与刘緈、还有赵虞,正在巡视县内几个工点,忽然接到了牛继的禀告,三人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果真不幸被乡侯料郑”刘緈叹息道。
鲁阳乡侯的面色亦是难看,沉着脸道:“我素知孔俭的秉性,他见明面上暂时无法针对我,肯定会拿我鲁阳县下手,挑唆王尚德向我鲁阳征收钱粮,叫我县无粮继续以工代赈,这多半就是他的目的!”
一听这话,刘緈亦绷紧了脸:“先去看看情况吧。”
于是一行人立刻返回乡侯府。
待他们回到乡侯府时,张应立刻迎了上前,声道:“乡侯,刘公,按夫饶意思,那两缺下正在前院主屋内,由曹管事接待着,除了前几日来过的孔俭那厮,还有王尚德手底下的心腹将领彭勇……看样子,来者不善。”
“……”
鲁阳乡侯与刘緈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府邸外的那队军卒,也不话,径直走向前院主屋。
见此,赵虞亦带着静女、曹安、张季、马成几人跟了上去。
片刻后,鲁阳乡侯与刘緈便来到了前院主屋,果然瞧见孔俭与另外那位彭勇、骆将军——当时彭勇正坐在堂中的席位,自顾自地喝着茶,而那孔俭则负背双手在屋内转来转去,指指点点。
“乡侯,刘公。”
瞧见鲁阳乡侯等人迈步走入屋内,大管事曹举连忙迎了上来,一边给前二者使着眼色,一边介绍道:“乡侯,刘公,我来代为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将军麾下的彭勇、骆将军。”
“偏将。”彭勇站起身来纠正了曹举,旋即抱拳打了声招呼:“赵乡侯,刘县令。”
“骆将军。”
刘緈笑容可掬地上前行礼,旋即笑着问道:“听闻骆将军来到我鲁阳,在下与乡侯不敢怠慢……”
鲁阳乡侯亦上前问候,旋即问道:“不知将军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见此那彭勇指了指孔俭,道:“两位听他罢。……孔俭。”
听到招呼,那孔俭当即走了过来,在朝彭勇拱了拱手后,转身面向刘緈与鲁阳乡侯,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是这样的,王将军军中粮草短缺,军饷亦有所不足,听闻你鲁阳县殷富,想借一笔钱粮……”
借?怕是有借无还的那种借法吧?
与鲁阳乡侯对视一眼,刘緈先示意前者稍安勿躁,问道:“王将军,想借多少?”
孔俭冷笑一声,道:“米粮二十万石,钱二十万!”
一听这话,刘緈与鲁阳乡侯立刻色变。
钱二十万姑且不论,米粮二十万石是个什么数目?
要知道一石米,就可以让一个成人吃三个月,换而言之,二十万石便可以叫二十万人吃三个月!
或许对于王尚德来,二十万石不算太大的数目,但对于鲁阳县来,这是根本无法答应的——因为鲁阳县的存粮,就现如今而言根本没有二十万石,连十万石都勉勉强强。
鲁阳乡侯当即勃然大怒,指着孔俭怒道:“孔俭,你对赵某有恨,有什么阴谋诡计你便冲着我来,休要牵扯鲁阳,别我鲁阳根本没有二十万石的存粮,就算有,你通通拿走了,我鲁阳县数万县人、乡民,还有万余难民,该如何挨过这个冬日?”
见鲁阳乡侯发怒,孔俭不怒反笑,脸上满是痛快之色,只见他做作地摇摇头,指责道:“赵乡侯,你这话就不对了,没有王将军与其麾下的军队镇守在宛南,你鲁阳能在叛军的攻势下苟安么?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前线军队钱粮吃紧,这才是当务之急,你鲁阳怎能只顾自己呢?”
鲁阳乡侯闻言冷笑道:“你少得这般冠冕堂皇,我岂不知你的用意?”
孔俭哈哈一笑,旋即靠近一步,猛然收敛脸上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即使你知,又能如何?”
罢,在鲁阳乡侯被彻底激怒前,他立刻抽身退后两步,满脸得意之色。
从旁,赵虞看得真切,见这孔俭如此猖狂,他心中也是气愤。
眼珠一转,他给曹安使了个眼色,旋即故意打岔道:“曹安,我忽然想养一只家犬,但又不想浪费吃食给它,你子机灵,能不能找一条无需喂食的家犬?”
曹安机灵,虽然不知赵虞的用意,但大致能猜到肯定是讽刺孔俭,遂立刻故作为难地接茬道:“这……这可为难的了,这底下哪有无需主人家喂食的家犬呢?”
听到这话,赵虞暗赞曹安机灵,旋即朝着孔俭努了努嘴,笑道:“喏,眼前不就有么?无需主人喂食,还能自备干粮为主人觅食……”
在旁众人听得一愣,旋即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唯独孔俭闻言大怒,骂道:“你、你敢羞辱我?”
“我错了么?”
赵虞丝毫不怵,硬着孔俭愤怒的视线走上前一步,冷笑道:“王将军征粮一事,原本就与你无干,可你堂堂南阳郡守倒好,自备干粮、鞍前马后,跟着骆将军亲自跑到我鲁阳县来项……家犬我见多了,吃着主人家的食,为主人叫唤两句,这也是本分。但似这般还未吃上主人家的食,却不惜自掏腰包要为主人叫唤的家犬,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听到这话,屋内众人纷纷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孔俭。
只见孔俭满脸涨红,指着赵虞气地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