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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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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原本嘈杂的黑虎寨,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但这安静的气氛下,却透露着几分诡异。

只见在其中一间屋宅内,一名妇人已将自己几岁大的孩子哄睡,站在窗户口,不安地窥视着窗外的路。

屋内的男人注意到了妇人的举动,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呢?寨里要真是有人想走,你在这看能顶什么用?”

男人叫做鲍进,是杨通时期的老人,当年跟着杨通下山抢掠就有他的份,后来杨通死了,他就投奔了郭达,虽然还没混上小头目,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寨里的中坚派,至少不会因为官兵那一番劝降的喊话就乱了阵脚。

而此刻倚在窗旁窥视屋外的妇人,便是当年他下山抢掠来的,是附近许乡的女子,姑且称作许氏。

大概是相处的日子久了,鲍进与许氏对彼此逐渐产生了感情,仿佛是一般世俗关系的夫妇,而许氏也给鲍信生了一个儿子,除了差一个明媒正娶,基本上也与夫妇无异了——尽管一般穷苦人家未必有钱操办婚事。

“我这不是急么?”

许氏一脸担忧地说道:“本来寨里的人,人数就不及山下的官兵,倘若再有人偷偷逃离,那岂不是就更没办法保住山寨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呗。”

鲍进笑着说道:“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首领不是说了么,保不住咱们就撤,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回来,山下的官兵纵使有五千人、六千人,又能把咱们怎么样?咱们又不是从未遭到围剿的雏儿。”

在说这番话时,鲍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

也是,他黑虎寨历经四次围剿而不灭,甚至于还多次令前来围剿的官兵、军队损失惨重,这着实是天下少有。

“话虽如此……”许氏犹豫了一下,旋即皱着眉头说道:“我还是收拾一下,免得撤离时拉下什么。”

说着,她几步走到屋内的竖柜旁,抽出抽屉,整理其中的财帛首饰。

数量不多,因为有些‘沾’血的东西她没敢要,都被男人拿去换酒吃了,只有一些姑且还算清白的私物才被她保存了下来。

看了眼女子那没出息的样子,鲍进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口,看了几眼寂静的屋外。

傍晚的时候,他得知寨里的小头目们颇不常见地请手下的弟兄喝酒,其中意思,他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不过他没有参与,因为他很清楚,只有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寨众,才会被那些小头目们拉去喝酒,免得那些人在心慌之下偷偷下山投降了官兵。

可能是注意到了男人的举动,女人趁机埋汰道:“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记挂着?”

“少废话。”

鲍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气得女人狠狠白了他一眼。

正如鲍信所得知的那样,今夜,山寨里的小头目们不约而同地邀人喝酒,就比如刘屠,此刻刘屠的屋内,就有二十几名黑虎众在喝酒谈笑,其中就包括许柏与王聘二人。

在喝酒之余,刘屠一脸自得地讲述着当年他与大统领陈陌相识的结果,吹嘘他当时与陈陌不打不相识,听得在场的二十几名黑虎众嘘声不断。

与陈陌大统领不打不相识,是被打吧?

对于陈陌的实力,山寨里的寨众们太清楚了,毕竟他们都受到过陈陌的操练,甚至与陈陌单对单地切磋过,甚至像刘屠、许柏、王聘这种实力不错的,还多次被陈陌选做演示招式的对象。

总而言之,没少受罪。

在一干兄弟的嘘声下,刘屠倒也不恼,不过却梗着脖子辩解起来,吹嘘自己的实力至少有陈陌的一半,在一干兄弟不相信的哄笑下,辩地面红耳赤,仿佛下一刻就要翻脸。

不过许柏却认为刘屠不会翻脸,甚至于,他觉得刘屠只是故意变现地如此,意在拉近与在场众弟兄的关系。

而托刘屠的福,屋内的气氛十分融洽,仿佛众人都已忘却了那‘入夜之约’,直到有个看不懂气氛的家伙无意间将其打破。

“老大,小马猴没回来啊,他出去撒尿有阵子了……”

一个不识趣的家伙,意味不明地说道。

顿时,原本笑声不断的屋内,气氛一下子就僵了下来,所有人的神色、举止也变得诡谲起来,有的人默然不语、低头喝酒,而有的人则偷偷观望其他人的神色。

饶是刘屠,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圆场。

良久,刘屠点了点头,带着几许惆怅说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这样也好,免得起了争执,若在座还有谁想走的,就学小马猴那样……吧。”

这一番挑明的话,让屋内的氛围降到了低谷,屋内众人看着面前碗里的酒,一时间竟失去了兴趣。

期间,许柏与王聘对视了一眼。

他们很清楚,黑虎寨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因此,他们也在犹豫作何选择,究竟是继续混在黑虎贼当中,伺机打探首领周虎的底细,还是就此罢手,找个借口离开。

正想着呢,许柏忽然感觉有股尿意涌上心头。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换了个坐姿,但没敢提出,毕竟屋内这会儿的气氛实在是太糟糕了,只要他提出去撒尿,估计都会被其他人误会——虽然其实也没差太多。

就在屋内众人变得异常安静时,忽然屋门一开,被唤作小马猴的那名山贼椅着脑袋走了进来。

唔?

屋内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小马猴。

“干、干嘛?”

刚关上屋门准备回自己的位子,小马猴忽然看到屋内众人用无法言喻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他,不由得退后一步。

“你、你干嘛去了?”一名黑虎众吃惊问道。

“不是说了么,撒尿去了。”小马猴不耐烦地回道。

“尿这么久?”

“要你管?”

“小马猴,你不会是蹲着尿然而腿软了吧?”

“我去你娘的!”

在众人笑骂之间,屋内的气氛迅速回升,许柏亲眼看到刘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是没问题了……

想到这里,许柏挪近刘屠,低声说道:“老大,我去撒泡尿。”

“……”刘屠看着许柏欲言又止,但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平心而论,刘屠并不同意大首领赵虞的观念,什么想走的人就让他们走?在他看来,一日是山寨的人,就终生是山寨的人!谁要是敢逃走谁就是叛徒!

但遗憾的是,不止大首领是这个观念,他追随的陈陌也是这个观点,是故有些话,刘屠只能放在心里。

不过刘屠的意思,许柏大致是明白的。

他与王聘混入黑虎寨的行动非常成功,为何说非常成功呢?因为陈陌、刘屠都非常看重他俩,是故他提出要出去撒尿时,刘屠才会做出比之前更久的迟疑。

是否应该趁此机会离开黑虎寨呢?

站在山寨寨墙的一角,许柏痛痛快快地朝着木墙撒了泡尿。

顺便一说,在寨内随地大小便是违反寨规的,对此山寨里专门建了几间茅房,不过寨里的人并不是很遵守这条规矩——谁乐意大半夜走一大段路去撒泡尿?就近解决得了。

撒完尿,抖了抖把,许柏刚把东西塞回裤子,准备边息裤绳边回刘屠的屋子,忽然他看到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墙旁,小声议论,似乎是在商量如何翻墙出去。

“……”

许柏也不作声,站在原地看了片刻。

在他的暗中窥视下,其中一人帮助另外一人翻过了木墙,可就当后一人也准备翻墙出去时,那人不知怎么,忽然看向了许柏这边。

尽管隔得颇远,根本看不清对面那人长什么模样,但许柏不难猜测,那人此刻必然是满脸羞恼、手足失措。

而事实正如许柏所料,在他的注视下,远处那人很快就转身逃走了,逃回了寨内。

微微摇了摇头,许柏对此不作任何评价。

但他可以断定,今夜‘逃离’的黑虎贼终归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黑虎贼应该还是会留下来,其中原因,一方面就在于山下的官兵并没能将黑虎贼逼到绝路;而另一个原因,就在于黑虎贼的首领周虎。

在返回刘屠那屋子的途中,许柏回忆今日周虎在聚义堂前的讲话。

正是这次讲话,让许柏对周虎发生了很大的改观——此前他万万不会想到,周虎作为黑虎贼的首领,竟一直希望能带领寨众弃暗投明。

不管对方所言是否属实,有一点许柏是不能否认的,那就是在周虎取代杨通之后,黑虎贼的行事方式确实出现了很大的转变,至少这群家伙不会轻易滥杀无辜了。

对此,许柏心中生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想法。

理智告诉他,大多数黑虎贼都背负着人命,纵使贼首周虎有弃暗投明的想法也断然不能宽恕,否则无法向曾经被黑虎贼杀死的那些人交代。

但同时,他心中也有另外一个他无法描述的声音告诉他: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许柏知道,这个声音来自于他的感情。

自去年入冬前混入山寨,他在这个仿佛山村般的贼窝里居住了一段时日,此时他才深刻体会到,原来黑虎贼并不全然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山贼,除了还有许多心甘情愿居住在此的妇孺以外,亦不乏有像陈陌、刘屠等一时失足的义气之士。

甚至于就算是黑虎贼的首领周虎,自今日那次讲话之后,许柏对他的印象亦大有改变。

罢了,姑且再观望一阵子吧……既然是为打探那周虎的底细而来,又岂能轻易半途而废?

摇了摇头,许柏暗自想着。

片刻后,他回到了刘屠的屋内。

当他推门进屋的刹那,他看到屋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松了口气的刘屠笑骂道:“许柏,你怎么也那么久?”

许柏没有提及他亲眼目睹两个寨众试图翻墙逃走,笑着说道:“年轻,肾好。”

屋内的众人都愣住了,旋即,齐刷刷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就连王聘,亦一脸哭笑不得地笑出了声。

一夜过去了,大统领陈陌将刘屠等小头目唤去,明他们清点手下的弟兄。

经清点得知,昨晚一夜之间,大概有三十几名黑虎众悄然离开——不,这些离开的人,再不能称作黑虎众。

在默然听完众小头目的禀告后,陈陌沉声说道:“好!此事到此为止,我有事宣布。想必你们也知道,昨日受大首领之命,王庆与褚燕二人率人下山去了,至于什么事,你等不必知道,等王庆、褚燕二人他日回到山寨,你等自然知晓。……在王庆、褚燕二人回山寨之前,所有人听我号令,乐贵、褚贲,没问题吧?”

听到陈陌的话,那名叫做乐贵的小头目当即抱拳说道:“没问题。老大离开之前就吩咐过,吩咐我等听从大首领与大统领的命令。”

名叫褚贲的年轻小头目亦说道:“族兄吩咐过,一切听大首领与大统领。”

乐贵,即是王庆的心腹手下,而褚贲,则是褚燕的族弟,褚角的族侄。

陈陌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下令道:“好,既然如此,乐贵,你的人依旧守东坡;褚贲,你的人守南坡;刘屠,你去东南坡……东坡、南坡因尚未建造蛛网狭道,你二人要愈发谨慎,一旦官兵有攻山的迹象,立刻派人来报,我当酌情前来支援。”

“是!”

一干小头目抱拳领命,举止态度,简直与军卒无异,显然这段时间陈陌没少拿军队的教条约束寨众。

交代完事物,陈陌率先离开了,留下一干小头目向乐贵、褚贲二人打听消息。

他们先问乐贵:“乐贵,左统领干嘛去了?”

乐贵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昨日大首领在聚义堂前讲完那一通话,然后就派人将老大唤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老大兴致勃勃的,我有年头没看到老大那么兴奋了。当时我就问他,老大只说大首领叫他去做一件大事,但至于什么大事,老大没说,说是讲出来怕吓死我……最后,老大叫了二十来个弟兄就走了。”

于是众人又问褚贲:“褚贲,右统领干嘛去了?”

褚贲比褚燕年纪还小,还带着几分憨相,摇摇头说道:“与乐贵所说差不多,我族兄回来后就说,他要去办一件大事,让我暂时替他守着南坡,倘若发生什么事,就询问角叔、大统领以及大首领。”

一干小头目面面相觑。

而与此同时,在山下的叶县军营寨内,县尉高纯正在向杨定禀告昨晚的‘收获’。

“大人,截止今日黎明,总共有二十三名黑虎贼下山向我方投降。”

“才这么点人?”杨定皱着眉头问道,似乎对这个数字并不很满意。

或者有人会问,那些意志不坚定的黑虎贼要逃离,趁夜逃离就是,为何要投降叶县军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昨日魏驰在喊话劝降黑虎贼时曾提过,倘若原本黑虎贼的人愿意放弃反抗,下山与黑虎寨划清界限,只要跑到叶县的营寨‘报到’,就能领取五百枚铜钱。

五百枚铜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相当于一般平民家男人两个月的收入。

杨定之所以白给这笔钱,无非就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背弃周虎,以便他下令官兵进攻山寨——若无特殊情况,他并不想动用那支他假称五千、实则只有两千人的颍川郡军。

至于为此损失些钱财,杨定并不在意,毕竟一来由鲁叶共济会的会长吕匡支持这次剿贼,二来,他自身的家底亦不薄,别说区区几千、几万钱,就算是再多个几倍、几十倍,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仅仅只是不想在这次剿贼行动中死伤过多。

从旁,老家将魏栋听到杨定的疑问,笑着解惑道:“背弃同伴,这原本就是不义之举,有几人肯厚着脸皮来领赏?有二十几人,不错了。”

“也对。”杨定恍然大悟。

高纯亦点头支持魏栋的观点,旋即对杨定说道:“那二十几人,如今正聚在营外等着发赏钱……”

杨定顿时会议,点点头吩咐魏驰道:“魏驰,你去办,发钱的时候,适机问问这些人可愿做我等的向导,你可以承诺他们,待攻破黑虎寨后,另有一笔丰厚的赏钱。”

“是。”

魏驰抱拳而去。

随即,在魏驰前往营外发放赏钱时,杨定亦带着魏栋、高纯等人远远窥视。

在窥视之际,他们忽然听到营外那群黑虎贼中有人发出骂声:“我去你娘的!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远远听到那阵骂声,杨定不禁讶然。

从旁,高纯带着几许遗憾说道:“可惜了,看来他们并不愿给我等做向导……”

果不其然,片刻后,魏驰便走到了杨定等人面前,摇头说道:“少主,那些人不愿做向导。”

听到这话,杨定有些遗憾地看向那些领了赏钱后各奔东西的原黑虎贼们。

可能是察觉到了杨定的遗憾,魏栋笑着说道:“不愿就不愿,反正照这样下去,不出几日,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黑虎贼会背弃那周虎,介时,无需借助颍川郡兵,我等亦能将其一网打尽。……因此老夫建议,少主应该考虑从东、南两边进兵包围黑虎寨了,免得那周虎见机不妙,率众逃离。应山那么大,一旦他率众逃入山中,咱们上哪找他去?”

杨定点点头肯定了魏栋的建议:“老爷子说得对,就让黄贲、丁武两位县尉带一部分去围堵吧。”

当日,杨定派人通知黄贲、丁武二人,命二人率一部分县军包抄东、北两侧,截断黑虎贼逃离的退路,除此之外,杨定决定按兵不动,再观望一两日,毕竟在他看来,陆续必然还会有黑虎贼背弃周虎,逃离山寨。

既能兵不血刃坐看黑虎贼自溃,又何必让五县的官兵冒险呢?

不可否认,杨定的观点是正确的,但他不会想到,在他的步步紧逼下,黑虎贼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当日,就当杨定在营寨的中军帐内看书打发光阴时,黑虎寨的左统领王庆,已带着二十几名黑虎贼抵达了汝南县城。

他们乔装打扮成一般的平民,三五成群,无惊无险地进了城,那些在城门闲着无事打哈欠的值守县卒,根本不会想到有一伙凶恶的山贼在他们眼皮子混入了城内。

这也难怪,毕竟寻常山贼哪敢冒犯县城?更何况是王庆等人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

进得城内之后,王庆等人立刻直奔县衙,在县衙附近汇合。

在确认人数无误后,王庆舔舔嘴唇,撩起衣服,抽出两把他藏在裤腿的刀。

他身后的黑虎贼,亦纷纷效仿。

这群恶寇,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亮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器,无视过往百姓震撼、惊骇的目光,径直闯入了县衙。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值守在县衙外的两名县卒大惊失色,虽然心中惊疑且畏惧,但还是忠于职守,上前阻拦,只可惜,一个照面就被王庆砍翻在地。

“留八个人守住县衙大门,其余跟我走!”

在王庆的率领下,八名黑虎贼把守县衙,其余则跟着王庆直奔县令刘仪所在的廨房。

期间,有县衙内的官吏、县卒亦看到了这群不速之客,大声喝问:“你等是什么人?可知这是县衙!绝非尔等可以放肆的地方!”

“聒噪!”

王庆刷刷两刀,将其砍翻在地。

见此,其中一名官吏大惊失色,骂道:“你们还有王法么?!”

“王法?”王庆冷笑一声,抓起那人用刀威胁道:“汝南县县令刘仪,在哪?带我去!”

那官吏一听就知道王庆试图对他家县令不利,又怎么肯说,摇头说道:“我不知,你杀了我吧!”

“老子不杀手无寸铁之辈,滚吧!”

王庆冷笑一声,直接将那人往旁边一推,率领众黑虎贼继续向前。

那名被推开的文吏,愣愣地看着王庆等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王庆对待这些手无寸铁的文吏还是网开一面的,但对那些手持兵器赶来阻拦的县卒、捕头,他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见他挥舞起双刀,那些试图阻拦他的捕头、县卒,纷纷被他砍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鉴于县衙总共就那么点大,尽管没有人指路,王庆等人终究还是闯到了县令刘仪的廨房,见到了那位已得知袭情,躲在书桌下瑟瑟发抖的刘县令……

“哟,想必你就是汝南的县令刘仪吧?……是你自己出来,还是由我把你拖出来?”

蹲在那张书桌前,王庆自认为和善地冲着躲在底下的刘县令微笑着问道。

然而,刘仪看到他脸上以及身上的鲜血,却抖地更加厉害了。

他咽了咽唾沫,哆嗦着讨好道:“这、这位壮士如何称呼?为何带人冒犯县衙,做出这等……这等事?”

“你不认得我?”王庆恶笑着,揪住刘仪的衣襟将其拽了出来:“看清楚点!认得了么?”

刘仪仔细一瞧,旋即面色灰败:“黑虎贼,王庆……”

听话这话,王庆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而刘仪却是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伙山贼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入他县衙对他不利。

这群大逆不道的黑虎贼,简直要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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