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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朝明在路上听到的。
羲珏上神与莫怀安也只能通过朝明的视角，了解整个事情的全貌。
有人说，一群黑衣人夜里摸上了灵相寺，杀了不少手无寸铁的僧侣，就连护寺的武僧也败下阵来。
灵相寺的僧侣死的死伤的伤。
有人说，那群黑衣人是修仙之人，却做着大逆不道之事，徒手杀了灵相寺中至少三分之二无辜的僧侣。
有人说，灵相寺突然金光乍现，血泊中缓缓走出了一位光着脚的蓝眸少女，正在火光滔天的殿内寻找秘法的黑衣人都被镇住了。
他们这才醒悟灵相寺中哪有什么《吟心诀》，宝藏怕是眼前的这位少女吧。
于是，他们群起而攻之，甚至互相残杀，只为得到眼前的少女。
有人说，那名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就像是透过他们去看什么东西似的。
渐渐地，有人奋力厮杀，倒在石阶之上，一不小心碰到了少女的脚趾，随后，少女低头似是要将他拉起来。
众人只见，那人在碰到她的那一刻，唇色泛黑，口吐白沫，然后居然化作了一具干尸，就像是被人吸干了阳气似的。
只有，朝明知道朝乐的毒性抑制不住了，但他绝对相信朝乐无心杀人。
可天下人，都不这么认为。
朝明匆匆往回赶，一路上众说纷纭，均是对朝乐不利的评价。
他更急了。
有人说，那群黑衣人顿时又将朝乐视作了妖魔，逃的逃，散的散。可总有些不怕死的人本着替天行道的可笑理由，将刀剑指向了朝乐。
朝乐自然不会术法，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最多只能防止自己不会死的那么快。
一人难敌四手，更何况很多人见朝乐不会术法，索性加入了拿下朝乐的战斗中去。
朝明不敢想象朝乐那夜经历了什么，他的耳旁只听到那些人说着，说一把把刀，一把把剑刺入了朝乐的胸膛，刺入了她的四肢，痛得她死去活来。
直到那群黑衣人认为朝乐死了，却发现她又活了过来，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们眼中的惊惧，逐渐变成了狂喜。
他们再一次地争相抢夺朝乐，再一次将朝乐当做了宝贝。
也许，得到她便得到了长生不灭的秘诀。
***
“愚昧！愚昧无知！”
莫怀安被羲珏上神冷不丁的一句怒吼下了一激灵，他怎么才发现羲珏上神如此的阴晴不定。
好歹，身为上神的时候也算是一本正经，灵魂出窍后，连嗓门提高了一倍不止。
但是，他明白羲珏上神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朝乐是觅欢的轮回，她被这样的折磨，给谁谁不难过。
而且，这还只是道听途说，若是羲珏上神亲眼目睹了朝乐的惨状，估计要掀翻了整个三界。
莫怀安滚动了下喉头，附和道：“确实太过愚昧，就算他们得到了朝乐，也是无法习得不灭的法子。”
***
再后面的事情，朝明都无法得知了，他一路上询问了太多路人，路人告诉他的永远都只有一句话——那夜的屠杀过后，朝乐也不知被哪个门派的人掳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朝明纵然是心急如焚，也不知该去哪里寻找朝乐，只好先行回到了灵相寺。
此时，灵相寺早已是物是人非。
僧侣少了一大半，香火也少了一大半。
朝明未曾先去拜见师父，率先翻墙进了朝乐的厢房。
干净整洁，甚至一尘不染。
朝明知道朝乐这一年多来，都是在这厢房中度过的，所以她闲来无事，只能打扫厢房，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
他也知道朝乐向来懂事，懂事的有些令人心疼。
其实，那把锁朝乐不是不能破，那道门她不是不能出，只是师父将她关了起来，她也就听话地待在里面，即使有多害怕，她也会听话。
厢房里，只有床铺未整，想必是那夜朝乐听到动静后，生怕灵相寺的师兄师弟们受到伤害，急匆匆地破了门，去救他们。
他将枕头放好，突然发现两只粉嫩绣着小鹿模样的绣花鞋，完完整整地静放在枕头下面。
他猛然想起，有人说那夜从灵相寺走出的少女，未曾穿鞋。
朝明终于忍不住，抱着两只绣花鞋，陡然落下泪来，渐渐地趴在榻上放声大哭。
他说好要护着她一世的，如今却将她弄丢了。
莫怀安不忍地别过脸去，即使是热血男儿，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物件，陡然崩塌，溃不成军。
“朝明师兄！师兄回来了！师兄回来了！”
打扫厢房的型尚，听到了一阵阵悲怆的哭声，壮着胆子走近了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朝明师兄，高兴地喊了几声，还没来得及踏进门，一阵风吹来，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滚！”
型尚悻悻离去，径直去找释慧大师。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朝明不再哭了，而是学着朝乐平日里的模样，缩在角落里，感受她日日夜夜的恐惧与不安。
他默默地将两只绣花鞋藏入袖中，随后，走向了灵相寺外。
那一步石阶，是朝乐光脚踏过的每一步路。
他每走一步，感受到的是钻心的疼，那种疼让他喘不上气来，让他懊悔自己那时为何不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朝明！”
朝明的思绪被拉回，他转头，那是师父在唤他。
“师父……”
此时的释慧大师比他离开之前憔悴了太多，眉角之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释慧大师正要说话，朝明看着脚下的石阶，开口说道：“我若是在一年前带走师妹，师妹也许就不会失踪了。”
释慧大师叹了口气道：“朝明，为师知道你在怪我，但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由不得你我。”
朝明看向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天意？我才不信什么是天意！师父，你还当师妹是怪物吗？”
“朝乐，她……不止是怪物……她还不会死！”
他看到释慧大师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无情，仿佛口中说的不是自己收养的宝贝徒弟。
他终于止不住地冷笑，伸手摸了摸袖中的绣花鞋，“真是枉她不要命地跑出来救你们，害得被有心之人捉了去。”
罢了罢了，谁让释慧大师养了他们一场呢。
释慧大师看着突然转身的朝明，忍不住伸手，“朝明，你要去哪里？”
朝明挥了挥手，走得干脆。
“当然是去找朝乐！我捡到的孩子，我来护！师父，希望下次再见时，我们不会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