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罪恶之都，真不是叫假的……付不起医药费，就直接推落火坑，半点也没在客气，还不是那伙计在胡扯，是真有这条市政规定，唉……这鬼地方……"

没能买到上好伤药，秀英担心便宜伤药治不好酗伴，心情实在糟糕，虽然知道别人医馆有治疗师坐镇，效应如神，却根本不是自己请得起的，忍不住一路咒骂。

待走到半路，终于略微消了火，秀英才想起自己出门匆忙，居然忘记乔装打扮，登时一惊，转头看看左右，确认周围没有异状，也没其他人注意后，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里是自由都市，远离天龙王朝，脱离血蛟帮的势力范围。不然，我出来买药，肯定暴露了行踪，说不定一回去就要被人找上门，直接追杀九条街。"

秀英心中庆幸，却也不由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去，又走了一会，忽然见路边围了一大堆人，不知道在看什么，却是来时没有的情况，不由好奇。

……这是什么情况？

……记得刚才没人的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道有发财的机会？

……不行，小夏还在等我，有什么事情，等她好了也不迟，现在这时间点，不适合旁生枝节。

心里一番激烈波动，秀英最终将好奇压下，继续朝客店赶去，却不知围聚起来的人群处，有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寻找走失的狸花猫，酬谢十枚银币。"

"家父离家出走，提供线索者奖赏一枚金币。"

"招募短工，面谈。"

……

人群围拢的地方，是一处布告栏，通常不过贴着一些寻找丢失宠物，招募短工之类的广告，让没事的闲汉帮忙留意，不久前却贴上一张崭新的布告，附带两名女子的写实画像，一者清秀，一者明艳出尘，不像是寻常百姓，更附上了堪称巨额的悬赏金，五十金币。

"这是贵族小姐和丫鬟离家出走了吗？"

"这么漂亮，我要娶回家做老婆！"

"嘿，杨二，这种老婆也是你能娶的？"

"白日做梦，不怕被人家家里人打断腿！"

寻常闲汉围着布告说话，只当是在开玩笑，却有些懂行情，知道这布告意义的，立刻留上了心，更看到从旁边路过的熟悉面孔，连忙拍拍同伴，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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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小姑娘，办事真是一点都不谨慎！

……这样也能出来混江湖，当今的江湖，真是不比当初了！

充满韵味的中年美男子，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街边，仿佛没有一点存在感，竟然没有引来一个人注视，赫然便是白云开。

目光落在远处的破旧客店之上，仿佛能够穿透墙壁，看透内里的景象，白云开猛地转头，看着走来的秀英，还有缀在她身后的一干人马，微微摇头，无声感叹。

秀英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只是抱着药包，快步走入客店，而远远追着的一伙人，或是满身纹身，或是面目狰狞，还有的甚至背着刀兵，毫不避讳，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见她进了客店，立刻就快步追了上去，各自散开，要将客店团团包围。

……真是，不行啊。

白云开无奈摇头，一股清风拂过，身后枯死的老树，陡然抽芽开花，生机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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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

破破烂烂的客房之中，夏语心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觉得口渴难耐，嗓子彷佛火烧，又正是意志涣散的时候，下意识喃喃出声。

"小夏！"

秀英刚好走到门前，听到呼唤，立刻推门进去，见夏语心迷茫坐起，面目扭曲，鲜红的双唇微启，仿佛要喷出火来，连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你醒了啊，我带了药回来，快吃了。"

趁夏语心喝水，秀英将内服的药包拆开，又取过一只杯子用水冲泡，接过夏语心喝干的碗，将药递了过去。

"好……麻烦你了……"夏语心接过水杯喝药，秀英看着她，半是心疼、半是埋怨道："我们的钱不够了，买不起好药剂，只能买最便宜的，内服外敷，先将就用着吧。你把药喝了，我来帮你涂。"

"谢谢你了……"

夏语心"咕噜咕噜"将苦涩的药剂喝光，放下水杯，看着秀英，真挚道："

谢了，这几年里，我最困苦的日子，都是你陪我一起渡过的。往后我要是有出头的一天，一定不会忘记你。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长存。"

"你这回真是伤得重了，居然会和我说这些。"秀英感叹两声，故意板着脸道："你真有心谢我，不如早点筹些钱出来，否则，别说百派联招的报名费我们出不起，就连住店钱都快给不出了，哪里还有以后？"

服过药后，夏语心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秀英又下楼打了一盆热水，借来毛巾，先替她清理身上血污，再在创口上涂抹伤药。

一切做完之后，秀英静静坐到一旁，看着同伴不说话。

夏语心也不出声，靠着床头坐起，默默从贴身暗袋中取出苍穹镜，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巴掌大小的镜子，看起来不过是普通铜镜，镜面平凡无奇，甚至还有些模糊，连说是古董都勉强，更别说是宝贝。

镜子背面雕满了纹路，不像是寻常花纹点缀，更像是符文暗记之类，只是夏语心和秀英完全认不出，甚至理不出一点头绪，不知要去哪里求解。

若非这是血蛟帮势在必得之物，入手后又确实引来连环追杀，两人恐怕都要以为，自己费尽心思拿到手的只是件假货。

"可惜，我还参不透苍穹镜的秘密，不知道宝藏的线索，否则……"

夏语心看了半天，依旧没有所得，看不出一点端倪，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脸庞，不自觉板了起来，水汪汪的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握住苍穹镜的手掌不自觉攥住，内心纠结全然显露于外。

"好了，好了！别摆这副样子，我放弃了！"

秀英与夏语心相识多年，甚少看到她这种神情，知道这就是她最放不下的坚持，无奈道："我不要你卖掉镜子了，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筹钱。"

"谢谢你啊，秀英。"夏语心转过头，向友人道谢，小心翼翼将手中之镜收了起来。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秀英耸肩道："只是，百派联招就快要开始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筹措金钱，交报名费、找保证人；二是解开这镜中之迷……"

"后者我俩至今参悟不透，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实在不行，只能先试水百派联招，成功之后，再慢慢来找机缘了。"

夏语心说到这里，面色一黯，感觉前路渺茫，秀英安慰道："浪迹江湖，最重要便是实力。我们只是普通散修，没有背景，也没有传承，得不到好的资源，更不比大派弟子……"

一字一句，都说到夏语心的心坎上，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辛苦、到处挨的白眼，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秀英道："没有师父传受，我们所有练的功夫，都是一招一式偷学……真刀真枪挨过才学回来的……谁还能比我们更明白彼此的辛苦？我在这一行，见过很多人，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勤奋的。"

"咦？"夏语心没想到，同伴居然会说出这般话语，不由一愣。

"赏金猎人这行，朝不保夕，过了今天未必还有明日，其他人都是赚了钱，就拿去享受，只有小夏你不同。这些年赚的钱，不是存着去买秘籍修练，就是到处拜师学艺……"

秀英道："虽然总被人拒诸门外，你从不气馁，只凭这点，我就相信小夏你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定会出人头地的！所以，你别灰心，就算这一次不行，下次一定可以！"

"嘿……最好如此吧。"

夏语心苦笑起来，面上尽是落寞之意。

"说起来，当初我俩搭档的时候，实力其实也差不多，这几年我勤修苦练，就像你说的一样，将全部的资源和精力都投了进去，结果到头来，除了那一式偷学来的突袭绝招，其他修为和实力……和你根本是半斤八两……而你平日根本就没怎么修练……"

夏语心无奈道："这如果不是你天赋异禀，那便是我根本毫无天分了……"

秀英愕然道："怎么扯到我这里来了？我是想鼓励你，给你打气啊！再说，你别看我这样，平时我还是有在修练……"

夏语心摇摇头，道："或许，这些年来，我根本就是不顾实际，痴心妄想，这回来参加百派联招也是个错误……这苍穹镜也不如出手，至少你得了应得那份，或许能够有所帮助……"

"你乱说些什么啊！"

秀英摇头，安慰道："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将来一定会成功的，只是时机未到。就算你真的资质不行，这次百派联招，很可能就是你翻身的机会。你没听过那些大派的传闻吗？资质什么的，在那些大派不是绝对，他们都有能改善资质的功法和灵丹妙药，只要你成功考进去，还怕不能改善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