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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湘玉突然想起自己那些个伤心事,越发觉得和裘化真同病相怜,握着她的手不放。
裘化真道明来意:“婶儿,我今儿个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啥忙?”黄湘玉拉她坐下。
裘化真便告诉她道:“婶儿,我琢磨零吃食想拿去卖,却没有门道,您能不能给我支个招儿?”
黄湘玉何等聪明,立刻便明裘了:“你的吃食就是这个开胃的笋吧?”
“是。婶儿觉得可还行?”裘化真问。
黄湘玉不住点头:“我觉得不错,味儿好东西也新鲜,这生意做得。”
裘化真满脸喜色:“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婶儿难道骗你?要不先这么着,反正我每都得出摊,你明儿个跟我一块去,就摆在我摊上卖。”
“这怎么成,会影响婶儿做生意的。婶儿只要告诉我哪里摆摊不会被人赶就行了。”
豆腐摊是黄湘玉母子赖以生存的东西,裘化真不愿拖累她。
黄湘玉却笑道:“你这孩子别多想,哪里就能影响到我了?我那儿都是回头客,不妨事。”
“可是……”裘化真仍犹豫。
黄湘玉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明日不必等亮,鸡一叫咱就走,婶儿在村东的大槐树下等你。”
“好……那谢谢婶儿。”
裘化真回家,将这事儿告诉柳氏和裘蕊儿,两人都很承她的情。
“你婶儿心善又聪明,可惜命不好,大着肚子就死了男人,亏得她熬过来了,不然不知得怎么样呢。你们往后得多照拂些她。”
“知道了娘,等赚钱了我第一个孝敬您,第二个就是婶儿。”裘化真道。
柳氏笑着没吭声,她是庄户人家的妇人,心里头始终觉得种田才是正道,卖酸笋这种事儿,在她看来是靠不住的。
但闺女如今一头热,她不愿扫兴,也不好多。
过了会子,裘化真突然囔着头痒,柳氏给她解下头上的纱布,伤口果然都结痂了。
大伙儿都十分高兴,裘化真也高兴,做饭的时候就格外用心。
除了酸笋、萝卜丸子、榨菜烩豆腐,她又添了一道清香软糯的鱼茸蒸菜心,馋得裘馨儿差点把筷子吞掉。
睡前,裘蕊儿把明日要用的东西清点了两遍,裘化真心里存了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裘蕊儿硬是守着给她盖了三回被子。
隔日和黄湘玉汇合,裘化真眼下一圈儿乌青。
黄湘玉了然一笑,帮她把坛子等物拿到板车上。
“昨儿没睡好吧,婶儿头回出摊也一宿没睡,收摊的时候人都快散架了哩。咦,蕊儿咋没跟你一块儿来?”
“姐还得在家烧伙哩,我就一坛子酸笋,一人尽够了。”
黄湘玉于是道:“不够也不打紧,还有婶儿哩。”
着推起车,两人一道往镇上去。
其间裘化真抢着帮忙,被湘玉妇拒绝。
两人去到豆腐摊上刚亮,卖材街面上没什么人。
黄湘玉支起摊子,卸下大木桶,裘化真帮着一块儿把豆腐、干子、千张等归类码好。
等忙完,两人草草吃了两个馒头,东方开始泛红,买材人陆续过来。
因黄湘玉心灵手巧,做的豆腐好吃,很快便有邻一个主顾,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张婆好,这么早就来买菜呀。”黄湘玉热络地打招呼。
张婆叹道:“哎,我又不像你们年轻,年纪大了睡不着哟。”
“哪儿有,您瞧着年轻着呢,和我姐姐差不多。”
一句话把张婆得眉花眼笑。
张婆嘴里谦逊着,除了豆腐,又多拿了两张千张。
黄湘玉收了钱,立刻又有人过来,是个胖胖的五旬男子,穿着干净体面。
“刘叔早嘞,今儿我恰巧做了嫩豆腐,打汤清蒸都好,您要不要来点儿,给虎子添个菜?”
虎子的是刘叔顶的孙子。
刘叔立刻笑了:“给我来点儿,上次晚了没买着,回家还被老婆子骂了顿。”
“那是婶子疼孙子哩,您今儿多买些,让虎子吃个够。”
刘叔于是要了四块嫩豆腐,黄湘玉紧着大的挑,给他用干净叶子包好,收了钱,黄湘玉又道:“叔儿,我这儿除了豆腐,现下还有麻辣笋尖卖,下酒是顶好的,您尝尝,不好吃不买。”
裘化真立刻用细竹签叉了一根,笑着递给刘叔。
“这笋儿是怎么做的,以前咋没见过呢。”刘叔盯着笋儿,有些犹疑。
裘化真甜甜一笑:“大叔,这是俺家里祖传的手艺,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哩。”
“好,那我尝尝。”
刘叔尝了一根,顿时眼睛大亮。
他是个爱酒的,这笋麻辣酸爽,居然极合他口味。
“闺女,这笋怎样卖?”
“二十文一斤。”
“啊,怎么这么贵,不就是一点笋儿么。”
“叔,这笋是拿最嫩的尖儿做的,味儿鲜,也经吃,两筷子就能扒一碗饭。要搁饭馆里头,没个三十文可买不来一碟呢。”裘化真笑着解释。
黄湘玉补充道:“孩子吃也开胃,放水里摆下子就不辣了。我家阿牛昨儿积食,后来靠这个才吃得进饭哩。”
刘叔思虑片刻,最后咬牙买了一斤。
黄湘玉称好斤两,裘化真又在上头多添了一大筷子:“叔儿吃得好再来。”
刘叔应了声,将钱给裘化真。
裘化真捧着这二十枚铜板,心里热乎乎的。
自己头一回挣钱,没想竟如此顺利。
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黄湘玉却比她还高兴,不住夸她:“咱化真生做生意的料儿,嘴比婶儿还会,你娘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巧闺女。”
“哪儿有,多亏了婶儿帮忙哩。”
两人只来得及两句话,便又有人过来。
裘化真现下心里有磷,便找那些穿着不错,话干脆的人重点推销。先让他们试吃,觉得好再买。如此算来,每三人试吃倒有一人会买。
到了下晌,黄湘玉的豆腐卖得差不多了,裘化真的酸笋也还剩一点。
她原本以为这坛酸笋只有十五六斤,没想最后一共卖出十八斤,还余下两斤多。倒是超出预料了。
两人喜滋滋收了摊,剩下的一点打算拿回家去。
这时候,一个穿杭绸直裰的清瘦男子大步跑来,劈头便问:“姑娘,你这儿还有酸笋吗?”
“还有呢。”
“有多少,我全要了。”
裘化真从板车上拿下酸笋:“两斤三两,算您两斤好了。”
“这么点哪儿够呀。”
男子嘀咕一句,没问价便掏出五十文铜钱,裘化真心念电转,隐约猜到男子身份:“这位叔叔,我三日后还会再来,您若是还要,到时可以给您多留些。”
“如此甚好。下次你若来了,直接去城东珍馐坊找我,有多少我都要了。”男子道。
裘化真便问:“那我到时怎么找您?”
男子道:“我姓沈,你找沈掌柜便是。姑娘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