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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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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遇垂目,无言以对。

令人窒息的沉默,像是凝结的水珠,高远也许久说不出一个字。他好像又回到少时的那个冬天,拥着从湖里捞上来的她。

那些即将结冰的水,怎么也擦不掉,层层包裹着她,也将他的手冻得通红。他将她裹进大氅,紧紧抱住她,想用浑身的热量换取她的一丝温度。

冰水浸透他的衣襟,那是他第一次觉察到冬日的冷冽,也是第一次直面透心的恐惧。

“少时就结下的情分,不会有好的出路。”

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少时的他回头,就见父亲负手立在道旁。

“你迟早会害死她。”

高远后背一麻,他看到怀中的少女一点点淡去,冻得青白的脸已经没有血色。层层冰雪如瀑布般迷了双眼,赫然朝他们扑去。

低垂的睫毛猛然一颤,他的手上一松,放开了赵子遇。

“你会揭发我吗?”良久的静默后,他问她。

迟疑着,忐忑着,不知她会如何恶狠狠的回答。

然而,赵子遇却只是恻然一笑:“夜已经深了。等我出了这条窄道,再找来验证人。这其间,你有无数法子可以消除那种气味罢。”

高远抿唇沉默,没有否认,也未承认。

无尽的沉寂,好像比利刃还厉害,无形的裂痕,在这里爆发。

他终于体会到,比怀抱从冰湖里捞出的少女还要凛冽的寒冷。

“烟柳不会白死,我会帮她找到香枝。今日的事,绝不会到此为止。”

赵子遇语气异常平静,又转顾他:“当然,我手无寸铁,你也可以杀了我,像对烟柳那样。”

西堂外。

只有冯平还在值夜,烟柳的尸体已经被运至御史台,现场的人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陆府的马车已经走了。”见她独自一人出来,冯平出言提醒道。

原来是走了,赵子遇朝下面看了一眼,问:“李明府呢?”

“应该是跟着运送尸体的人一起去台院了。”冯平揉了揉太阳穴,微微靠在城墙上。

“李明府他……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痛哭流涕的。临走了,还托着尸体的手,让皂吏们不要弄花了尸体的指甲。甚至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她很爱美的,这种颜色的凤仙花难寻,弄花了就不美了。可把几个皂吏吓得不轻。”

赵子遇默默听着,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烟柳慵懒的笑容,娇滴滴地翘着手指,煞有介事地苦恼指甲怎么缺了一小块颜色。

那是历经苦难,还依旧绽放的张扬。不被过去所绊,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大概便是她独一份的魅力罢。

只是她那样一个爱美的女子,还是对抗不了生命的流逝,终究是凋零了。那个让李怀石气的跳脚,说出“唯与小人难养也”的女人,再也不会气他了。

赵子遇只觉心绪复杂,不知不觉,也和冯平一起,缓缓靠在城墙上。

反正无处可去,陆仲安回去了,李怀石也走了。这个夜晚,还是太漫长了。

“也不知道宝华怎么样了。”困意朦胧间,她听到冯平这样说。

“听说只是个庶子。”旁边有御史台的门侍小声嘀咕:“又不是顾夫人所出,听说孩子母亲连名分都没有,还搞出这样的动静。”

听这语气,显然也是深知陆昭的风流习性。

冯平却摇头,面上隐约浮过一缕忧虑:“再是庶子,也是陆昭唯一的儿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恐怕……”

话音未落,便化为一声叹息。

赵子遇被一声叹得,不禁也有些揪心。听说已经回府诊治了,是该回去问一问孩子的情况才是。

困乏地睁开眼睛,她瞧了一眼快亮的天幕,慢吞吞地走下承天门。

眼皮重地像是灌了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下去。后半夜新悬的宫灯,这会儿也快燃尽了,门洞里光线幽暗。

一个鸦青色的人影,就这样长身玉立在幽暗的光影间。浅淡的微光在他面上缓慢浮动,照映出远山一般的冷清轮廓,看不出悲喜。

赵子遇看着那个人影,有些错愕。随即却又打了个哈欠,迎上去道:“幻觉里的你,倒是形影不离。”

陆仲安没说话,他们并排走着,走出承天门,融进即将化开的夜色。

“困了,累了,走不动了。”赵子遇靠着街边的榆树,滑坐在地上。

陆仲安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说这狗东西走就走了,还不知道留辆车。”赵子遇小声嘀咕,抬眼看了看前面,幻觉还在,不免更加不爽,指着他就道:“你也赶紧消失吧!”

使劲捂住眼睛,再睁开,幻觉还在,甚至靠近了她几步。

“你呀你,明明是我脑子里的幻觉,是受我控制,你要听我的,我让你消失。”

无奈地叽里咕噜一番,赵子遇又打算闭上眼睛,然而这次,她的幻觉却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干什么?”赵子遇紧惕地盯着他:“上次也是握了手,你就变异了。这次别再吓我,我不会上当了。”

“回去再睡。”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赵子遇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衣袖却被拉住,紧接着,胳膊一紧,她落到了陆仲安的背上。

“哎哎……”赵子遇吓得就要跳下来:“升级了,是不是升级了,过肩摔对不对?别想再吓唬我!梦里也不行!”

陆仲安:“……”

他的背上也是暖和的,宽阔又踏实,闹腾了一会也不见他变异,赵子遇慢慢放松了紧惕。他走的很慢,轻微的晃晃悠悠,像是会催眠一般,赵子遇很快便伏在他肩头睡着了。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西斜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眼皮被晃的一片水红。睁开眼,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是松香阁。

披衣出门,正迎上千秋打水回来。

“我怎么回来的?”赵子遇捂着睡得有些晕胀的头,问。

“婢子也不知道。”千秋睁大眼睛:“我以为娘子昨天晚上不会回来了,可是天亮的时候,我进屋一看,娘子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哦。那可能是我自己走回来的。”

想到夜里不知是幻觉还是梦的场景,赵子遇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幻觉,明明懒得理他,怎么还梦到他背着自己。这难道是日有所思……太羞耻了。

这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她。她都能想象到他得意洋洋,神气活现的样子。

不过他们已经互不理睬了,就算他知道,也或许,只是像陌生人一样也说不定。

“昨天夜宴到底出了什么事?”

千秋没有觉察到赵子遇的神色变了又变,她把药粥端给赵子遇,面上有些惶然道:“我刚才去打水,听烟雨轩的嬷嬷说,三公子的孝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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