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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的时候,我们总是会眨巴着眼睛期待着成长的到来。可是等后来我们真正长大了以后,会忽然发现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回过头看看,那时候的自己,竟然是无忧无虑,眉眼带笑的。
——摘自董日记
董是在郭灼上班的宿舍里找到他的。
他在学校后背那条街上一家健身房里卖健身卡,宿舍也在那边。
不大的房间,房顶的灯大开着,光线很足,照的人眼睛有些恍惚,木质的地板上零散杂乱的丢满了烟头烟灰,床头柜旁边整整齐齐放着几个空的啤酒瓶。他就靠着墙坐在床上,一只手拿着烟不停的吸着,另外一只手上是还剩大半瓶的啤酒。
“郭灼。”她慢慢走过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喊他的名字。
听到声音,他身子微微动了动,隔了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里充斥着细血丝,森然的冷意似乎快要溢出来:“董。”
她喊他的名字,他也喊她的名字,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动了动唇,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他在那头,她在这头。她:“段宁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段宁就是那个黄毛,郭灼的兄弟。
他低头,嘴角略微勾起,极其轻蔑的嗤笑了一声,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也不知是在嘲笑谁。
半晌,他终于抬起手臂,仰起头,将那大半瓶啤酒一口气灌进了嘴里,他的动作有些急,很快就有酒水从他的唇边溢出,滴过尖瘦的下巴,淌进他的脖颈里。
“董,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我从来没做过畜牲的事儿。”一室安静的气氛中,他的声音闷闷的响了起来,沉沉的撞进了董的耳朵。
“我知道。”她下意识扶了下根本没有下滑的眼镜,连忙。
他的肩膀忽然跨下来,不再紧绷,整个人都像是放松了一样:“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呢?”
“你怎么会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眼神空洞,盯着面前的虚空,像是在对她话,又像在喃喃自语。
这样压抑的环境里,董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慢慢的,一字一句的:“我知道丁丹妮退学了,我也知道孩子不是你的。”
这些,是她在放学途中偶然遇到段宁的时候,他告诉她的。
他还:“孩子是真的,但绝对不是郭子的,郭子没那么混蛋,能对个学生下手,不过这妞书肯定是不会念的了,跟郭子应该也没什么可能了。”
郭灼放下酒瓶,狠狠擦了一把嘴,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卷长的睫毛在不停的颤抖着:“老子活了十七年,第一次交女朋友,妈的,绿帽子给老子扣得这么快。”
“最牛逼的是,老子竟然还有点忘不掉她。”他呵呵一笑,话语间竟是自嘲的意味。
董一直以为,能让他这种浪子回头的人,一定是身上书卷气息浓重,一心只有学习爱穿白裙子的干净女孩子,却没想过,比他还滥人也能让他这么惦记。
她嘴角轻动,生平第一次想的话没有脱口而出,思量再三,开口时成了:“你别喝那么多酒,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那些不出口的话,就这样随着气氛慢慢低落下去,直至消亡。
隔下晚自习,董在那条巷子里又见到了郭灼。
他身边还是跟着段宁和几个兄弟,一行人依旧穿的花里胡哨,惹人眼球。她戴着眼镜穿着校服站在他们身边显得格格不入。
来来往往的学生纷纷侧目,看着他们这一群奇怪的人。
她注意到他今脑袋上扣了顶帽子,不过不是绿色,是黑灰色,很衬他的皮肤。
段宁先跟她开口打招呼:“嗨喽涵涵。”
董的视线从段宁身上掠过,他今穿了一件妖艳的大红色卫衣,走到哪儿就像一团火烧到了哪儿:“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你。”从头到尾脸色就不太好看的郭灼终于缓和了一下情绪,淡淡开口。
她不紧不慢的问:“为什么……现在还来这里?”
以前是为寥丁丹妮,送她回家,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他们还要像以前一样来这里等人呢?
难道……
心里有个念头隐隐深起,她觉得心脏地方狠狠紧缩了一下,死死咬住嘴唇,很快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不可能。
他不可能会是来等她的。
怎么可能呢?
“涵涵,我们可不就是来等你的吗?”段宁好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又捏了一下,“郭子你总是一个人走黑漆漆的路,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一起回家了。”
她又惊又喜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他几不可见的轻轻点零头。
从学校回她家,左右也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因为她家住在老旧居民楼里,同行的学生基本没有,久而久之,她也就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回家。
不过这晚,回家的路途可谓是“无比壮观”,她一个背着书包的初中生,身边围着五六个一看就是社会少年的男生,一路上她收获了不少行饶注目礼。
把她送到家楼下,郭灼还是什么都没跟她,倒是段宁极其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涵涵,那我们就走了哦,你一个人上楼心点。”
董不住的点头,目光又下意识瞟到郭灼身上,他站在不远处那颗树龄据已经有几百年的银杏树下,面色一半显现在月光下,一半隐匿在夜色中,脸上的表情隐晦不明,嘴唇依旧是微微抿起的,看不出情绪如何。
后来她曾经无数次回想起那个夜晚,月亮像喝醉了酒一样,懒洋洋的洒在大地上,莹白一片,墨蓝的幕上连颗星星也看不见,像条光滑漂亮的巨大绸缎,一直延伸到边,颜色美的惊人。
她默默藏在心里的少年,就那样长身玉丽的站在那棵树下,浅色的瞳仁里倒映出无边的夜色,那时她看着他,只觉得眼中的一切风景仿佛都骤然失色。
她慢慢的收回视线,向他们所有人挥手了拜拜。然后转身,熟练无比的走在漆黑的楼梯上,发出“踏踏”的脚步声。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脚下踏着的这片黑暗,将会在未来几十年里,成为夜夜纠缠她的梦魇,残忍至极、毫不留情的将她吞噬、淹没。
董回到家里,看到饭桌上意外的摆放了几道菜,父亲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
久违的温暖在这时将她的心重重包裹住,自此母亲去世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人做饭等着她回家了。
她放下书包,坐到了父亲的对面:“爸爸。”
父亲淡淡应了一声。
她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家里没有开灯,父亲静静的坐在那儿,像樽雕像,整个房子里除了从窗外投射进来的丝丝月光外,没有一点儿光线。
在这样沉重到近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的环境下,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是母亲的忌日。
父亲不动,她也不敢再话,只是低下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雪白虾仁。
她记得,这是母亲最喜欢吃的东西。
“心心,你回来了。”安静到诡异的房子里,忽然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董皱眉,抬起头刚想问父亲在什么的时候,眼前却忽然一亮。
父亲打开疗,光线瞬间明亮起来。
她在这时终于清楚的看见了父亲的样子,以及,他脸上明显异于常饶潮红。
似乎喝了很多很多酒,才会醉成这样。他一直在念叨着“心心”“心心”。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
在他带着满身酒气将董压到沙发上的时候,她的瞳孔忽然放大,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父亲喊的“心心”,是母亲。心,是母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她的手腕被轻而易举的扣到头顶上方,她拼命扭动身子,用腿去撞击父亲的腹,眼镜已经在推搡间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她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她仍旧在歇斯底里的呼喊,企图唤回他的理智。
但很快,她的双腿就被牢牢固定住,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哭的快要呼吸不过来,脸上满是泪水。
他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语气温柔至极:“心心,不要再想着逃了,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铺盖地的酒气伴随着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
董忽然停止了挣扎,闭上眼睛,像个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以及他身后,浓得像团墨水一样的夜色。
从今往后,黑暗将会一辈子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记忆,绝望深沉,伴随着席卷而来的悲伤,像汪洋的大海,呼啸着将她吞没,不留下一点儿影子。
她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指缝里那些美好时光,被岁月一点一点的,淹没在时间尽头。
命运这个东西,正是因为我们无法提前预知,才会显得骇人可怕。你永远不知道明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就像你不知道,在你推开家门的一瞬间就已经踩进了深渊。不管如何,该来的那些,都会在该来的那一,将沉重的锁链狠狠缠到你的脖子上,然后拼命收紧,让我窒息,我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像要死去一些些。
——摘自董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