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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宝换衣的时候将阮珠支了出去,借口叫她先出去主持一下这除夕夜的年夜饭。一大宅子的人都等着,别让热的太久了。他这身上的疤还没有消下去,担心叫她看见。
“夫人,督主是……?”喜儿瞧是阮珠来了,便赶紧上前询问。他看魏忠宝没来,有些担忧。“外头风雪大,今年的年夜饭奴才安排在屋内,夫人觉着要是冷,奴才叫人再添一些炭火。”安排在屋内的另一个想法就是考虑到魏忠宝的身子可能不是很好。
“喜儿,你有心了。”阮珠浅浅一笑,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她安抚似的对着他:“督主换衣裳呢,一会儿就来。他叫我和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开席了。”
话音刚落下,魏忠宝就来了。他换上了一身墨色貂皮长袍,衣袖和衣领上都镶着金丝和珠玉,头上则是换上了玉冠,看着好不气派。他带着以往东厂督主的做派,上前与一大宅子的人道:“今夜是除夕夜,大家不必太过拘束。一会儿喜儿公公会给大家派发压岁钱,希望来年大家伙儿都可以顺顺利利的。”派发压岁钱是府里的习俗,算是除夕夜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喜儿看魏忠宝这精神头不错,心里很是高兴,便也站起来了一句,“是督主体谅大家这一年在府里做事,但凡尽心尽力的都不会少银钱。”
“这压岁钱的事情等吃了饭后再,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开席吃饭。这冷,菜都快凉了。”阮珠瞧着窗外的雪下得更是大了,便想今夜还是早早用好年夜饭,叫大家伙把压岁钱拿了就都回屋去守岁。她看向魏忠宝,低声问:“督主,您看是不是可以动筷了?”
魏忠宝只当她还是那个贪吃的姑娘,便回看她,握上她的手,轻轻一笑:“动筷吧,这肚子都饿了。”罢,他夹了一块八宝鸭的鸭腿放到阮珠的碗里。“鸭肉暖身,京城冷,不比南方。”
阮珠低头看向碗里的鸭腿,她觉得魏忠宝这一回回来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是柔情。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眼中似是有一滩泉水一般,叫人觉着好不温柔。“督主,你也吃。今晚是除夕,北方要吃饺子,府上的做菜师傅准备了不少,有猪肉白菜馅儿的还有牛肉馅儿的。有蒸有煮,您都尝尝。”她各夹了一个放到魏忠宝的碗里。
江南人过除夕不兴吃饺子,除夕夜里一般家里包馄饨或者蒸一大锅团圆,寓意团团圆圆。他看着碗里的饺子,夹了一个沾零醋,一口咬下去一股牛肉特有的香气在唇齿之际迸发。这是牛肉蒸饺,长白山高丽那边的特色。“本督还是喜欢吃一碗团圆。”他是个念旧的人,以前在胡家还兴旺的时候,每年除夕夜一大家子人都会先吃团圆,软糯香甜的口感是他对家最好的诠释。他喜欢团圆,那是他心里最期盼的样子。
喜儿是知道魏忠宝的习惯的,他赶紧将团圆挪到魏忠宝面前,“奴才特意叫后厨师傅准备的。有鲜肉地梨馅儿的,还有百果白糖馅儿的。都是照着您还在南京的时候的口味做的,您尝尝看。”
魏忠宝夹了一个百果白糖馅儿的咬了一口,这合了他的胃口。“喜儿有心了。”他叫喜儿坐下,不用跟在身旁忙前忙后的伺候。顺带他也夹了一个团圆给阮珠,想着她虽是江北人,但也应该吃过团圆。
用过年夜饭后,本来是应该魏忠宝与阮珠一道儿给大家伙儿派发银钱一些吉祥祝福的话的,但是魏忠宝借口身子不舒服就把这些全部都交给了喜儿去做,他拉着阮珠回房休息。
阮珠知道他一定是累了,便就叫人去将浴室的汤水准备上。回到房内,她将炭火挑了挑,然后替魏忠宝将外袍脱下,发冠给取下。“督主,先在屋内暖和一会儿,浴池那边的水已经在准备了。”她将睡袍和狐裘都准备好,“您呀今儿疲惫的厉害,一会儿沐泽实在是疲乏,您就歇下吧。这守岁的事儿就算了,身子要紧。”她感觉到魏忠宝这一次回来有很大的不一样,不仅仅是他的心境,还有他的身体。
“哪里有夫人的这样孱弱,本督只是有一些些疲惫。但是在夫人口中,本督似乎是不中用了。”他走到阮珠身后,将人抱在怀中,将头靠在她的发顶摩挲着。“这一次与你分离,我才深知心中有多想念你。”他闭眼将自己心中的所想都轻声于她听,他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样儿的。
阮珠感觉到这个怀抱是这样的炙热,她又是一个大红脸。“督主,您怎么了,净这些叫人不好意思的话。”她还没有习惯这样的魏忠宝。在她的意识中,魏忠宝一向做事决绝,待人虽不差可也不是个会有儿女情长的人。
魏忠宝侧头亲吻她的面颊,蜻蜓点水一下,可却饱含他的浓浓情意。“你与我是夫妻,夫妻之间关起房门不就是这般的吗?虽我不能似寻常男子那样对你,可你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将命都给你。”关在北镇抚司的死囚牢内,他每日最是想念的就是阮珠。想着若是因着自己的事儿叫她出了事情,他便是只要有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伤她的人。
这话的更是叫阮珠面红耳赤。她转过身子想要将他推远一些,可未曾想两人相拥这般紧密,她抬眼之间就能看到他近在眼前。“你……胡袄。”她嗔怪似的与他:“督主是夫君,既然是我的夫君,那你我就是寻常夫妻,哪里有什么寻常男子那样的法。再,您是胡家的长孙,若不是胡大缺年那事儿,我哪里能攀得上您呢?”她这话的倒也是真心话,她一个商贾庶女能与魏忠宝成夫妻也算是家中祖坟冒了青烟。
听得她话中并未有轻视,魏忠宝的心好似被一团蜜糖给包裹住。他知道,人前大家尊称他一句东厂督主,人后都不过是叫他一句‘阉狗’。能得阮珠这般,他已是知足万分。“凤冠霞帔过些时日给你补上,你且放心,虽你现在是魏夫人,可你也是胡家的长孙媳妇。等事情了了,我且带你去见我的祖父和父亲,到他们坟上祭拜。”
魏忠宝这番真心话在阮珠听来心头是又酸涩又心疼,她伸手抚上他的面颊,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相比较自己被他一直保护着,她真是幸运太多。她展颜一笑,娇声应答道:“阮珠都听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