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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无坏心。”盛长宁轻声道。
她看人向来很准,透过瞳孔能窥得对方心思,那婢女在谎,却又对她没有敌意,反而引她来这里的路上,还一直很是恭谨有加。
不像是有什么诡计。
将手中的桂花糕尽数投喂下去,湖中的鱼儿还不愿离去,仍旧聚集一团,从上面看去,宛如一朵盛大的红花。
盛长宁靠在一边的红柱上,头稍稍歪倚着,双手却端好地拢在身前,她漫散道:“或许……有人想见我。”
前些日子,盛安乐分明被她好一顿威胁,于她来,盛长宁是差点要杀她的人。
所以今日,盛安乐又邀请她来鹿鸣宴时,盛长宁以为这公主,是准备借此折辱她。
可……不然,后来盛安乐又差人送她裙裳与发钗,还贴心地备上马车,让她赴宴的时候并无尴尬之处。
自相矛盾间,盛长宁只能猜测,邀她赴宴、送她裙饰并非盛安乐本意。
有人让她这么做。
会是谁呢?
“公、公主!快看!”元儿一声惊惶的喊叫,盛长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原先还活泼地抢食的红鲤,大多都翻起了白肚皮,漂浮在湖面上,看着确实很悚然。
元儿声音发颤:“糕、糕点有毒……”
盛长宁定睛看去,那些红鲤的白腹无一不是圆滚,她瞧了半晌,沉默下来。
在元儿越发慌张的时候,盛长宁镇定道:“有毒的话……我们不吃就是了。”
话落,身后随之传来一声轻笑,听着语气,似是愉悦极了。
可听在盛长宁耳中,却是戳破她谎言的嗤笑,她不觉又蹙起眉梢,难不成后头这人还有透视眼?未至湖边就知道这鱼其实是撑死……
她转过身来,抬眼看及不远处的人,顿时怔愣。
来人身着墨青色长袍,玉带束腰,腰边长缀一枚白玉,面容生得朗朗绝色,只眼尾一抹笑意,平白令人觉得他生了副玩世之态。
沈约拾阶而上,见着了人笑意愈甚,他欢快地喊:“宁……”
可下一刻,就对上了那双探究的眼眸,他顿了下,瞬间改口道:“你怎么在这儿?”
听了他的话,盛长宁有一瞬的茫然,沈子邀认识盛长清?但她又很快恢复平静,多错多,倒不如不。
于是盛长宁缄默不言。
“你这是怎么了?”沈约阔步走向她,面色坦然自若,“怎么……一副不认得我的模样?”
这话里的熟稔,语气中的自然,让盛长宁心里半是惊诧半是无措。
盛长清真的认识这个无耻之徒,好似……还特别熟?
心里发乱,盛长宁正要向元儿投去眼色,哪知沈约一步挤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在盛长宁旁边,清朗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还这样近。
盛长宁一下子就站起了身,近乎是下意识般地又退了两步,她话里隐隐警意:“沈公子!请自重!”
这般口吻像极了从前。
从前的宁宁。
沈约眼中含着难言的情绪,面上笑意却登时垮下来,就在盛长宁以为他意识到自己的举止轻浮时,就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嗓音递来,带着委屈。
“你不要我了?”
盛长宁:“!!!”
盛长清与这厮有苟且?!她面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要斥责沈约的话却不出来——她若举止与从前有异,难保这人不会起疑。
沈约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诧异,还在自顾自地悲伤,“我就知道,你定是还在怪我,你觉得我不能带你走,不能在宫里护着你是不是?”
“不、不……”盛长宁心乱如麻,见他问这种话,连忙结结巴巴地否定。
沈约看了她一眼,语气更低落了,“那你为何这些日子不肯见我?若不是我求安乐公主相邀,你是不是至死都不肯再看我一眼?”
“不……”盛长宁涨得脸色通红,她咬牙压下那句“是,盛长清死都不想再见你”,艰难地再吐出否定之词。
沈约的与她先前想的,都一一对应上了。
盛长宁心中已经松动,将他的话已然信了八九分,她在心里忍不住骂了沈约无数遍,个登徒子!臭不要脸的!
居然敢拐带公主?!
看着面前人努力撑着笑脸的模样,沈约以手作拳,抵在唇边挡住笑意,他轻咳一声,再道:“那……我一定努力,明年考娶功名,红装百里相迎,让你堂堂正正嫁与我,可好?”
盛长宁脸都黑了。
嫁……嫁人??
对着沈约那双充满虔诚又期待的眼眸,盛长宁咬牙:“……好。”
闹了一番,袁兴凑上前来附耳,片刻后,沈约终于收敛了下。听他有事要走,盛长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巴不得他快些离开。
只临走前,沈约还不忘再对盛长宁上一句:“还请公主早些回宫,人多眼杂,子邀担心……难免有些眼拙人会冒犯到您。”
他用词带着谨慎,可盛长宁还是捕捉到他话里的深意。
盛长宁:“……”
担心她会与旁的男子交谈?
还有谁?有谁像这人一样,这么不长眼地觊觎她这么个落魄的公主?
沈约没得到她的答复,任袁兴使劲拽他的袖摆,他也不肯走,袁兴只好哀求地看着盛长宁。
顶着两道直白的目光,盛长宁隐约觉得,自己的眉间突突跳得厉害。
“知道了。”
她硬邦邦地道了句。
看着面前的让了她的话,方大步离开,连背影都透着欢喜的劲儿。
盛长宁看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沈子邀果真是对她这五妹动了真心?可是,向来循迹烟花之地的人,当真有这么快收心么?
前来赴宴的内外帘官都是四品开外的官,盛长宁大多不认识,对那些个初出茅庐的子,更没什么兴趣。
鹿鸣宴只是沈子邀约她见面的幌子,她没与贵女们同席,等沈约走后,盛长宁也不想去寻盛安乐,只懒懒地歪在栅栏边,继续往湖里投着糕点。
心里腹诽着,从前见过沈子邀嬉皮笑脸,可没见过这人这样难缠啊……
“元儿,你……”
盛长宁思忖着,话起了半头,这才猛然发觉不对劲,先前一直立在她旁边的姑娘,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