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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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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么了?”皮皮的伸手在澜莣面前晃了晃,低声喊了她好几句才见有反应。

“嗯?”澜莣把箱子往上抱了抱,像是恍过神来,“没事,走吧。”

皮皮跟在后面,看着她继续脚步游离魂不守舍。

两个人到半山之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人呢?好奇怪今晚不是有夜戏?”澜莣放下箱子,环顾四周奇怪道。相比起来皮皮倒是显得一派淡定,在旁边默不作声。

“砰砰砰!”几个礼炮在澜莣旁边接连炸开,她侧身避了避就见到小树林后面出来了一堆人,导演,小狮子,辞阳,化妆师,小助理···

“澜莣姐!生日快乐~”为首的小狮子推着个三层的大蛋糕,笑眯眯的看着她。

“夏老师,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澜莣,生日快乐,跟你合作很开心。”

“姐,生日快乐!”

“请客请客。”

原来把她忽悠上山是个惊喜,澜莣一瞬间很感动,浅浅的笑了笑,“谢谢。谢谢大家了。”

“这有什么,上装备,本小姐,请你们大吃大喝。”小狮子扬了扬下巴,朝后面弹了个响指,无数的装备从天而降冒了出来,几十个烧烤架,火锅,肉菜,蔬菜,成箱的啤酒,音响,一应俱全,原来她抱上来的箱子是一箱调料,“这就当杀青我提前请大家了,快在群里喊一声,没工作的都上来,澜莣生日就是开心!”小狮子又继续豪气的补充,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耶耶耶!!”

“搞起来搞起来。”

“谢谢狮姐,谢谢澜莣姐”周围的闻言一片沸腾,不知道谁放起了音乐,氛围一下到了高点,不愧是一个剧组,分工明确,烧烤的烧烤,火锅的火锅,半山一下上来了不少人,观景台,小树林香气弥漫,烟雾弥漫,热闹的不行。

小狮子拉开了啤酒的易拉罐递给了澜莣,“澜莣,你怎么了,怎么觉得你不开心?”说完还凑近盯着她眨巴眨了眼。

“唔,没有,被你们的惊喜惊了。”澜莣端着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像是压住了心里的惊慌失措,真舒服。

“走吧,快到时间了,我朋友说八点二十的时候,许生日愿望最准了。”小狮子一本正经的说完就站到了旁边的塑料凳子上,晃着手招呼,“过来过来,切蛋糕,许愿过生日了,那个谁,你把蛋糕推过来。”

几个人守忙脚乱的插上二和六的数字,几个人调暗了灯光,几个人开始放生日歌。周围渐暗,只剩烛光微弱的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大清晰,生日歌嘹亮,一下一点一拍的侵蚀着她的耳朵,勾着她的心脏,无数人的脸,在一瞬间的巨大热闹里混成了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浅浅的酒窝,是他,不同时候的他,温柔的,优雅的···点成线,线成面,面成画,澜莣彻底失了神。

“姐,许愿了。”皮皮注意到她神色不对,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摆。

生日歌已经唱到尾声,澜莣微微闭了闭眼,心虚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了,“第一个,希望所有人,身体健康,第二个,希望电视剧大卖,嗯第三个··”

“第三个不能说出来哦,不然不灵了。”小狮子打断她提醒道。

第三,希望所得再不失去。说完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后半躇本只剩工作人员,导演率先离开了,毕竟是年轻人的场,小狮子像是高兴喝醉了,粘人的抱着澜莣的脖子,“澜莣姐,杀青了可要记得我哦。”

“好”

“以后有好戏也要找我。”

“好。”澜莣眯着眼温柔的缕着小狮子耳边的头发。

“要跟我在微博互动哦,不能拍完戏就取关。”

“好。”

“要记得今晚的生日哦。”

“好。”澜莣耐心的一一应着,等到女孩快睡去的时候,经纪人和助理才上来,也不知道小狮子用什么办法逃脱的盯梢,经纪人对着澜莣还是不大友好,在她帮忙扶着小狮子穿外套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女孩并不想走,果然助理给她带上口罩和眼镜的时,她清楚的看见,眼泪顺着女孩眼角往下掉,“好了,不是有微信,常联系,要好好拍戏,嗯?”澜莣不忍还是伸手抱了抱女孩。

“认识你真高兴,晚安澜莣姐。”女孩收住了情绪,面容被遮了大半,忽的眼镜掉下了鼻梁,一双眼睛熠熠发光,像只惹人疼爱的小狮子,说完之后也没多留恋,转身下了山,助理和经济人紧随其后。

小狮子对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妹妹,这么小的年纪在娱乐圈闯荡果然也不是容易的,澜莣正低头想着,“夏老师,生日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这几个月多谢照顾。”辞阳把礼物递给她,礼貌又疏离。

“多谢。谈不上照顾,相互帮衬。”澜莣没有拒绝大大方方接过礼物,“要走了吗?”

“嗯嗯,明天还用两场戏,要一起下去吗?”辞阳友好的指了指下山那条黑漆漆的路。

澜莣早就坐不住了,看着皮皮那边还早玩游戏也没打扰,“走吧。”

一路上两人无话,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快到底时辞阳突然开口问她,“夏老师,你有什么恐惧的事情或者说是厌恶的事情?”

澜莣看了他一眼,眼里装了夜色,像是薄醉,认真的想了想,轻轻的开口,“有,怕得到再失去,怎么突然问这个?”

辞阳摇了摇头,“没,就是随口问。”

“那你呢,那你有什么恐惧害怕的事情吗?”澜莣反问。

“私生。”辞阳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黑暗里看不清神色,情绪未明。

夏澜莣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几年前的八卦头条,辞阳那个时候接了一部戏,本来正处于势头较好的上升期,但后来不知怎么就爆出了私生事件。那段时间他经常被跟拍,生活受到严重影响,本人也不堪其扰,发声斥责过很多次,但依旧没有什么改变,夸张的时候酒店床下,健身房,家门口,机舱处处都有私生的影子,后来辞阳同父异母的妹妹去酒店探班,两个人被三个私生围堵,私生和路人并不知道她妹妹的存在,隔着保镖就冲他妹妹丢瓶子,中伤了他妹妹,那群人不但没有抱歉反而比问辞阳是不是他女朋友,辞阳也气极了,当下就说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上了社会新闻,三个女生相约自杀,溺水,割腕,吃药,死前都留了遗书,说是要辞阳永远记得他们。人言可畏,辞阳因此重回校园沉寂至今都是配角的戏。

澜莣犹豫再三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半晌,“辞阳,那不是你的错。”

“不,这么久我在意的不是网上的谩骂攻击,而是如果那天我没有,没有故意那样说,是不是她们都能好好活着?”许是喝了酒,辞阳拽着她的胳膊问的焦急。

澜莣并未责怪他的失礼,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声轻语,目光坚定,“不是的,病的是她们,你只是她们轻贱生命的理由,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

夏澜莣看着他的眼睛,辞阳像是被安抚,突然泄了气,松开了她的胳膊,“对不起,夏老师,我失态了。”

“都过去了。”终于下了山,路灯一盏一盏明亮起来,那句过去了,好像是说给辞阳,又像是给自己。

“是啊,都过去了。”辞阳敛了敛眸子,直到酒店都没再说话,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并无二般,但借着路灯,澜莣还是看见了那里面藏的无奈痛苦和巨大惶恐,“晚安夏老师,明天下午见。”

“晚安。”

澜莣脑子里乱成一团,看着电梯数字不断上升,心慌和失措也不断上升,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的人的样子,伦弈恪,小狮子,辞阳·····坐在酒店的地毯上,手里还夹着烟,没有点燃,明天是妈妈的忌日,她几乎立刻拿出手机订票,这是唯一能逃开的理由,正当且心安。

睡前她先给导演的说是后面有工作安排要先走,留助理交接事宜。拍摄已经尾声,导演并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紧接着她就给皮皮发了邮件把剩下的事情交接给她。皮皮知道她妈妈的事情,还嘱咐她注意休息。

等工作整理完,行李收拾好后已经凌晨,她趴在电脑面前睡着了。一夜噩梦,梦到了许许多多从前的片段,先是急救室门口小姨的指责,再是化骨灰的铁架子,最后是她自己的声音,我承受不起你的好,还有失去,别再有了,就这样吧,志愿我改好了,你要好好生活。再见。她是在那个冰冷失望的眼神里醒来的,衣袖都湿了,没拉窗帘,整个屋子铺满了阳光。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用冷水在脸上拍了几把,时间差不多就提着行李出发去高铁站。整个酒店静静悄悄的,她故意买的最早的一班高铁。

动车上她想了想还是给辞阳和皮皮发了微信。

我还有工作,要先走了,祝你杀青快乐。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交接的事情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不准偷懒,回来拿红包。

辞阳那头很快回了信息:好,期待下次合作。

靠着高铁的椅背,揉了揉胀疼的眼眶,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怂,除了躲什么都做不了,连飞机都不敢坐,明知道遇不上,白活到现在连跨进机场的勇气都没有了。

回去的时候,刚到中午,画画一早就等在门口,上车之后,画画一边把车往外到一边问:“不是说回来再去扫墓,怎么着急回来了?”

澜莣脸色惨白,黑眼圈很重,情绪也不高闷闷的说,“想回来了。”

画画点了点头,默契的没再问,“花我买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澜莣回头看,一束康乃馨,一束向日葵,开的很好娇艳欲滴,还有一大包纸钱,祭品妥当,“谢谢。”

画画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跟我再说这种话就自己掌嘴。”

车在高速路上飞快的行驶,澜莣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这么多年,唯一的热闹也只剩她了。到了墓园澜莣和画画和往常一样一起祭拜烧纸,之后画画就先回车上,留她和妈妈说说话。

澜莣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遮不住的疲惫,画画没着急发车,把零食递给她,“还好吗?吃点东西。”

“有人来过,向日葵还放在碑后面,不会是爸爸,他年末才回来。”澜莣点燃了烟,靠着椅背,闭着眼睛。

“那是谁?谁还知道,会不会是奶奶?”画画忍不住猜测。

“是他,我见到他了,在影视城。”澜莣轻描淡写道。

“恪爷?!”画画脱口而出,怪不得夏澜莣一直魂不守舍的。

“嗯,走吧,去老地方。”澜莣并不想再提。

老地方就是她们大学发现一家半地下ktv,环境不好,生意不好,但她们着了魔就是喜欢那儿。

画画问,“不回家?你看你黑眼圈重的。”

“不。”

“好。”画画没劝,劝了也没用。

两个人在小包厢里酒过三巡,都醉的不轻,画画踩在沙发上,拿着摇铃给她喝彩,吵闹不休,“这首这首,你唱最好听了。”熟悉前奏刚刚响起来,澜莣的心就一点点被彻的心疼,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和当年初见一样,衬着这首歌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阳光明媚,眼里装了一整个璀璨星河,笑的耳根子都红了,酒窝浅浅,温温柔柔的对她伸手,“你好夏澜莣,我是伦弈恪。”十指修长,少年干净,就这样闯入她的悠长岁月。

“小姐,小姐?果盘给你放这了。”她清醒了几分,仔细眯着眼看了看,不是他。

等人走出去,拿了根烟,滑轮火机,怎么也点不着,她越急越点不着,抖着手反复点几次,夏澜莣忽的就开始止不住的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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