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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场中有管事扬起手中的长鞭抽打在苦力身上,李三福皱眉,这儿莫不是郭老所说的官盐场?
几人伏在山头的深草从里,将底下的情况看了一个遍,除了这片盐场,也不见船只,更不见别处有生机。
草从中,有郭家护卫出声,深草中有尸骨,皆是多年埋骨于此。
李三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带着护卫先回去。
隔着两座,难免夜里被这边盐场的护卫或巡视兵发现,看来他们晚上不能在茶亭里落宿。
等他们回去进,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边露出一轮明月。
白锦听到三福说不能在茶亭里落宿,还得往前走,她心头有些难受。
坐上马车,接着赶夜路,一路走来皆是荒凉,前头探路的人回来禀报,三十里外发现城池,但那城池里很贫穷,他们这么入城,恐怕被人盯上。
郭老再来问要不要接着往前去,李三福犹豫了,他不想媳妇受惊,今天看到盐场,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相隔几十里路,一但发生什么事,那边都能来救援。
白锦看向李三福,说道:“就到这一座城池吧,住一晚,明日便往回走。”
一路上走来的,所见所闻已经足够她坚定信心,誓要把陵城买下不可。
李三福只好同意。
于是车队全部乔装成走商,衣着也破烂了一些,等到了子夜时分,他们入了城。
城中的客栈,多是空着的房间。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落脚地,也花了银子,要了热乎的饭菜。
白锦今日没有什么胃口,饭也没吃,便先去洗漱,早些入睡,明天好赶路。
入城里也没有多看,外头也是漆黑一片,不似陵城还有路灯指引,也有打更的差吏。
等收拾好躺在床上,外头简直是寂静得可怕,白锦伏在三福的怀中,一时竟有些睡不着。
就在她好不容易要进入梦乡,客栈里却传来打斗声。
李三福迅速起身,白锦不得不睁开眼睛。
“媳妇,快穿衣裳,咱们得出城了。”
“啊?”
白锦赶紧起床,快速穿上衣裳,三福便拉着她,两人摸黑从屋里出来。
隔壁住着的郭老与郭家的护卫全部起了床。
李三福说道:“我进来时,发现从厨房门口过去是后门,咱们赶紧从后门离开。”
于是都下了楼,前头打得凶,不少住店的客人都已经惊醒,听到那打斗声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人声,是有一伙劫匪过来打劫的。
李三福拉着白锦的手,就这么摸黑去了厨房,经过厨房门口时,里头还亮着油灯,只听到其中一位厨工说道:“……半夜来的那一伙人要吃肉,咱们小城不要说肉了,连粮食都难得一见。”
“昨个儿去荒郊抓来的老鼠倒是关在笼子里,就弄那个得了。”
另一位厨工应下,还感叹道:“听说往北走,有一处地方叫陵城,专门种植一种叫红薯的东西。”
“前不久有批走商经过,有人劫走了他们的粮食,里头便有红薯,那味道比老鼠肉好吃不少。”
“你说那个陵城到底在哪儿呢?听那走商说,陵城比京城还繁华,住那儿的百姓,从来不会饿着,他们不仅能吃饱,还能个个吃肉。”
“穿的还是绸缎,为什么那边这么富有呢?可惜没问清那走商,具体是往哪个方向走,不然,我真想有生之年去一趟陵城,能给我三天饱食,能顿顿吃上一口肉,我愿意一死。”
先前说话的厨工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这世道还有安生之处?你别做梦了,那些走商都胡说的,要真有这么太平的地方,这些走商何需在长乐郡送命。”
“你就醒醒吧,什么红薯,就不曾听说过,也不见长乐郡的庄户种过,无非是这些奸商们的馋言罢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起来,而他们手上的功夫却不耽搁,白锦几人经过时,往里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他们双手带血的正在处理那些老鼠肉。
山野中抓来的,而那山野之地尽是尸骨,想到这儿,好几人都忍不住吐了起来。
所以他们晚上的那一顿饭里头的肉便是这么来的?
白锦庆幸没吃,跟三福吃了自己带着的肉饼子。
从厨房经过,轻手轻脚的,没有惊扰到里头争辩的两位厨工,就这么到了小侧门,再来到马厩前,牵了马便走。
等他们一行人快速奔跑在街道上时,那客栈里头已经乱成一团,真正要搜刮的正是白锦他们这一行人。
即使已经乔装成穷苦样子,却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好在三福警惕,他们一行人逃过一劫,也免得动刀子。
就这么回去吧,不过是来了一趟长乐郡,便可以看得清白,外头乱成什么样了,地方百姓不起义都难。
一夜不曾休息就这么出了城上官道,快速前行。
经过先前野花遍地的荒郊,他们再也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而这安静的长乐郡,他们能全身而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长乐郡的起义军人数太少,活下来的百姓也太少。
他们机警,跑得快,于是就这么脱离险境。
原路返回,再看到那贫脊的荒郊只种下的一点儿豆子,白锦都看得舒服多了。
只要有地和粮食,便是根本,白锦的种子养活了以陵城为中心点的周围各处小城。
在外地,红薯和土豆还只是一个传说的时候,陵城百姓已经过着富足的生活了。
回去时不再停留了,走得便快了,夜里多是在荒郊野外停半宿接着赶路,而白锦多是在车里休息,整个人都很难受。
等半个月后到了常德府地界,车队猛然慢下来,马车外所看到的,皆是绿油油的田地。
熟悉的红薯苗出现了,白锦一行人松了口气。
郭老感叹道:“我带领着郭氏族人从巴蜀举家迁移到鼎州来,是我身为郭家家主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郭老高兴的看向白锦,他内心更是感激当年认识了他们夫妻二人,正因为这两人的无私,才成就了今天的常德府。
白锦经过二十几天的行程,真正体验了一把这个时代,她也暗自下定了决心,要想得到陵城,她还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利诱。
她现在知道了,燕国不仅缺兵,更是缺粮,有缺才有把柄,她若能满足其中一点,也能为自己争取到机会。
经过三日不休息的行程,终于回到了久违的陵城,从城门牌坊进来,入目的全是穿着颜色各一的陵城百姓。
他们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赶着驴车,街头的叫卖声,茶楼酒肆的丝竹声,在这儿感受到了一片和谐与太平。
谁能想到半个多月的路程外,有这么一座城池里,吃着满是寒尸的荒郊里抓来的老鼠肉做为唯一肉食之物入口,却不曾听闻红薯是什么的。
陵城的百姓该知足了。
回到李府,郭老向白锦和李三福抱了抱拳,这就带着护卫们走了,这一趟郭老费了心思,几番讨好白锦和三福。
到了府上,芸姐儿金巧过来,金巧怀中抱着文诺,白锦看到孩子的那一暮,眼眶里莫名有了热意。
她上前将儿子抱在怀中,又囤出手来拉着芸姐儿,一家人坐在堂前,白锦对三福说道:“三福,我想清楚了,咱们一定要买下陵城。”
“我管不了天下人,便先管好陵城,等陵城安稳了,咱们再救济天下百姓。”
“所以我决定让任大人写份奏折上去,我们愿意以按每年现今税赋的两倍上缴进贡,三福你同意么?”
李三福看向媳妇,暗自心惊,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要以两倍的数目。”
白锦笑道:“以银钱结算,就说京城千里之遥不方便,以钱币为进贡数目。”
李三福听后想到了什么,扬起唇角,说道:“媳妇这是想要控制粮价?”
白锦点头,“以两倍的钱币做为上缴粮食的份额,等陵城到手,我便有能耐控制全国的粮价,算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先前两季税粮的价格,那可难说。”
“但我这么出了口,皇上指不定答应。”
李三福点头。
芸姐儿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看到母亲得逞的微笑,她也忍不住想笑,正因为母亲的睿智,才有了后来的陵城,多亏得她有这么一个母亲,将陵城百姓救于水火,也解救了天下苍生。
于是白锦夫妻将任侃请了来,好酒好菜招待。
这一个月,任侃没有在陵城遇上两人,问两人去了哪儿,白锦也不瞒着,直接说道:“去了一趟长乐郡。”
说到长乐郡,任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疑惑的问道:“为何去了那儿?”
白锦瞧着任侃的变化,猜测着他多半知道那边的情况,于是问道:“任大人,我这一个月来有不少感触,我有些不明白,长乐郡成了无人管辖之地,为何会变成这样?朝廷不派使臣过来,也不派粮食来救济的么?”
任侃苦笑一声,无奈道:“你们是久居陵城,许多事情你们并不知道,如今燕国外有吴国,吴国势大,常年虎视眈眈。”
“近几年边关战乱,国库不丰,不得不加重国内税赋,不仅征得两季税粮,还加了税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