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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上庸,房陵三郡,是现今的陕西安康市石泉县至湖北十堰市房县一带。在大约两千年前的汉末三国时期,这里是一个地势极其险恶的封闭之地,四面被秦岭、大巴山、巫山、武当山环绕,道路蜿蜒崎岖,内部山林茂密,又有汉水、沔水、堵水等诸多河流,并不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因此三郡百姓总共不超过万户,且大多依附地方豪强申耽、申仪两兄弟。
此三郡在东汉初期原属汉中郡,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曹操攻群中后,为了便于管理,从汉中郡中分出了安阳,西城,锡县置西城郡,又将上庸与房陵改县为郡,这多出的三个郡,后世称之为东三郡。建安二十四年的汉中之战,刘备先派宜都太守孟达北上攻取房陵郡,成功杀死太守蒯祺,然后又令刘封从汉水顺流而下,与孟达会于上庸,迫降上庸太守申耽,一举夺下东三郡。
东三郡虽属益州,但实际上只能沿汉水逆流而上通往汉中,除此一条水路外,并无其他官道可穿过群山,通往益州诸郡。若是想硬生生靠两条腿翻越大巴山脉,在这个年代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而从东三郡前往荆州则相对容易一些,可从沔水顺流而下直通襄阳,也可以走荆山前往南郡临沮,走武当山到达南阳郡。历史上,曹魏大将夏侯尚和司马懿便先后从南阳袭取过东三郡。
正因如此,刘备在夺得东三郡后,授予了关羽调动东三郡诸路兵马的权利。关羽围攻襄阳与樊城时,曾几次令刘封与孟达率兵前来支援。但刘封和孟达都以东三郡初降,人心未附为由,拒绝了关羽的命令。
眼下关索与关平为了尽快摆脱吴军的追杀,率领众人穿过荆山山脉,昼夜兼程,往离荆州最近的房陵郡而来。荆山山脉虽长,但并无险峻难行的山峰,因此这一路上虽然跋山涉水,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只是关平与关索不忍把关羽的遗体留在荒山之中,誓要归葬成都,因此轮流背着关羽的遗体翻山越岭,自然要比其他人更累一些。王宇众将与周英等门客看在眼里,也衷心佩服他们兄弟的孝义。
一连走了六天,精疲力尽的众人也总算在大寒来临之前,来到了房陵郡境内,并非常幸运地在荆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名为五谷村的小村庄。关氏兄弟见吴兵始终都没有追来的迹象,便决定让大伙在五谷村休息一日,明日再继续赶路。
其他诸人可以休息,但关平与关索还要负责入殓关羽的遗体。眼下虽是隆冬之际,但关羽的遗体不能在外久放,任其风吹日晒。五谷村是个小村庄,买来的棺木也十分简陋,但关氏兄弟也顾不得那些丧葬中的繁文缛节,简单处理完毕后,各自换了一身斩衰孝服,头裹白巾,将关羽的灵柩暂时安放在一个小房间内,等明日买辆牛车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关平自关羽死后,每日对着关羽遗体痛哭不止,几乎水米不进,关索怕关平支撑不住,多次劝道:“大兄切莫悲伤过度,唯有保重身子,来日方能报仇雪恨!”
“关索公子,周英有事相商!”这边关索还没劝住关平,周英又来了。看到周英着急的神情,关索知道定是遇到了麻烦。
原来,李震先前在与吴兵的战斗中,右肩受了刀伤,颇为严重,加上这几日赶路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此刻终于坚持不住,病倒在床。五谷村人口稀少,虽有几个老人粗通医术,但完全治不好李震的伤病。
“公子莫慌,我李震福大命大,想来过几日就能好了!”李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仍是强笑着安慰关索。看到李震病得如此严重,关索心中着实愧疚不已。
周英这时又颇为沮丧地说道:“众人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不多了,这个村里一时也没有太多余粮够我们食用,眼下大家又饥又累,好多人身上带伤,不知道公子可有办法.......”
关索环顾这间并不宽敞的屋子,包括李震在内,共有十二个受伤的门客挤在里面,有的一瘸一拐,有的脸上破相。就连周英,左臂也有两处箭创,所幸伤得不重,病情才没有恶化。
当初两百名门客跟随自己来救关羽,如今只剩下七八十人,还多半带伤,看到他们凄惨的样子,关索便下定决心,决不能对他们坐视不管。
想到这里,关索便对周英说道:“我先去山中打些野味回来,让众人饱餐一顿。至于剩下的,等吃饱了再想吧!”
荆山一带多有獐、鹿、兔子等动物。眼下虽是寒冷的冬天,但是多少能遇到一些野物,因此在山中的这几日,关索也多次依靠箭术打猎,供大家食用。
“公子,我陪你一同前往!”周英深怕关索遇到危险,连忙提议道。
关索则微笑着摆了摆手:“周兄你也有伤在身,好好休养吧!我去去便回!”
“你们把好的伤药都留给我们兄弟,我自然也要想办法为你们做些什么!”关索拍了拍周英的肩膀,感慨道,“不用为我担心,我箭法厉害,没什么野兽伤得到我!”
说走就走,关索很快便拿上弓箭,出发前往东面的山林。只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关索除了麻雀,野鼠这种小玩意,其他什么动物也没看到,这让他不免心情烦躁。虽说天气一天天变冷,但也不至于所有动物都冬眠藏起来了吧。
“救命啊!”
“似乎有人在呼救?”寂静无人的山林内,有任何声响都极易传到耳中,关索隐约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便立刻停下脚步,侧耳聆听起来。
“救命啊!有人在吗!”呼救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西边!”关索很快便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忙飞奔而去。
大约走了不到一里,关索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下,一头体长约有一丈的黑色大野猪正在那里来回徘徊。就算是关索也从来没见过体型如此硕大的野猪,着实吃惊不小。
而树上正有一名灰衣男子,紧紧地环抱着树干,惊慌失措地在那里呼救,显然是被野猪追得逃上了树。野猪在冬天一般不冬眠,因此需要到外面寻找食物来过冬,如果找不到的话,脾气就会变得极为暴躁,这个倒霉的男子八成就是遇到这样一头野猪。
“看来就是此人在求救了!”
见此情景,关索果断地张弓搭箭,瞄准了那头野猪,一箭射了过去。不仅仅是为救人,能把这么一头硕大的野猪带回去,大伙也能好好吃上一顿。
只是,关索距离这只大野猪尚有五六十步,箭镞勉强射进野猪的身子两三寸,便卡住不动了。中箭的大野猪吃痛哀嚎,开始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挣扎。
“果然一箭射不死啊!”关索微微皱眉。他前世在农村长大,自小就知道野猪皮厚,且喜欢在泥潭打滚,身体上会有多层保护层,就算是猎枪都不一定能一枪毙命。
既然射不死,那无疑就激起了野猪的怒火。大野猪很快就发现了手持角弓的关索,瞬间暴怒发狂,开始将一对锋利的獠牙对准了关索,连连猛蹬后腿,摆出了一副冲锋的架势。
“小心!”树上那名男子眼看大野猪将要冲向关索,急忙高声提醒道。
但关索的脸上却是毫无惧色,他深吸一口气,立刻从箭箙里抽出了第二支箭矢,右手将二石强弓拉到最大,再一次瞄准了大野猪的脑袋。
我堂堂关羽之子,难道还怕一只野猪?有胆量便来一决胜负吧!
眼看关索竟然不跑,大野猪不由得更为恼火。只听得一声狂啸,大野猪立刻开始了全速冲刺,他和关索相距不过五六十步,这点距离对于暴怒的野猪来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而关索几乎屏住了呼吸,冷静地计算着野猪和自己的距离。
眼看着大野猪距离越来越近,关索的双眼赫然一瞪,右手一抖,雕翎箭宛如流星划破苍穹一般射出!
“嗖~”
弓弦声响,飞驰的箭矢与狂奔的野猪正面相迎。借着大野猪冲刺的力量,关索全力的一箭,直接命中了它的脑门,三尺羽箭几乎完全没入。
也就在箭离弦的一刹那,关索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旁边纵身一扑。
中箭的大野猪短时内速度不减,轰隆隆地碾过了关索原来站立的地方。但是很快,大野猪也四肢无力地扑倒在地,滑行了一大段距离后,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关索生怕大野猪没死,急忙爬起身子,用佩剑刺了几下它柔软的肚子,在确定大野猪一命呜呼后,关索这才对榕树上那个紧张的灰衣男子高喊道:“没事了,可以下来了!”
听到关索这么说,全程紧抱着树干的男子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从树上爬下来后,小跑至关索面前,作揖道谢:“吾乃彭城樊阿,多谢小郎君出手相救!”
关索也连忙作揖还礼:“此乃小事,先生何须.......”
“等等,你是樊阿?”适才关索一时没记起樊阿这个名字,但熟知三国的他,很快便回忆起来,顿时惊喜不已。
“莫不是华佗先生的高徒?”关索满心期待地问道。
樊阿微微一笑:“吾正是!”
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名医樊阿,这对关索来说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只不过关索印象中的樊阿应该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而眼前这个樊阿却是满头黑发,脸上没一点皱纹,看上去四十岁都没有。关索也不禁感慨道:“久闻樊阿先生医术高明,却不想这般年轻!”
提起自己的年龄,樊阿却是颇为自豪地笑道:“实不相瞒,吾今年已五十有六!”
“五,五十六岁?”关索这一次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只比关羽小上两岁,但从外貌上看,樊阿几乎都是关羽的儿子辈了。
据关索所知,樊阿极其擅长针灸,医术虽是比不上华佗,但在汉末三国也是非常出色的良医了。而且樊阿从华佗那里学到了一种名为“漆叶青黏散”的药方,活到了一百多岁。
“看来那个什么漆叶青黏散当真可以延年益寿,保养效果也非常好啊!”看到如此年轻的樊阿,关索都忍不住想试试这个药方了。
“敢问小郎君尊姓大名!”
这时樊阿也非常礼貌地询问关索的姓名,关索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拱手道:“我乃关羽关云长之子,关索!”
“原来是关将军之子,难怪这般好箭术!”樊阿忍不住称赞起来,可看到关索一身孝服后,却不由微微心惊,连忙问道,“只是公子为何戴孝?”
关索长叹一声,于是伤感地将荆州丢失与关羽身故之事告知樊阿。听闻关羽已死,樊阿也不禁感叹道:“数月前曾闻关将军水淹七军,威震天下。不想转眼竟溘然长逝,真乃世事无常也。”
五十六岁的樊阿经历过东汉末年太多的战乱,对于战争中的生离死别已看淡了许多,只不过因敬重关羽的忠义之名,才会多此一叹。
这时,关索突然拱手道:“樊阿先生,我一行人中尚有伤重难愈者,恳请先生随我去前方不远的五谷村,为其医治。”
关索知道樊阿最擅长针灸,至于外伤的水平如何,史书上并没有记载,但关索琢磨怎么着也不会太差,好歹也是华佗的亲传弟子。既然遇到了樊阿,那李震多半是有救了。
听说要救人,樊阿倒是一点也不推辞,欣然点头道:“此乃医者分内之事,且容我收拾一下行囊药材,便随公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