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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姐依在沙发上看书,床收拾的干净整齐,并且多出一床被子和两个枕头,一看就是新买的。她看到一身脏兮兮的我吓了一跳,以为我和人打架了,跟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她才放下心来。
“多危险,你也胆大,这要是出点啥事咋整------”赵姐担心后怕着,她想到了老吴。
把羽绒服脱下来说:“这不没事吗,不用害怕。”
赵姐把羽绒服接过去直接送到卫生间,回来责怪的说:“什么叫没事?有事就晚了。”
冲她笑了笑,看着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问:“今天出去了?”
“嗯,在屋闷,出去走走,上回来的时候知道前面有个商场,进去看看,买个被子和俩枕头。”她说完想起啥事似的,到沙发边着拿起一个鞋盒说道:“中午你外甥女来了,给你买双鞋。”
“我外甥女?”我想到了方林。
“嗯,还有个酗儿,她对象吧。”
“嗯,她对象。”
赵姐把鞋取出来说:“棉的,质量挺好,老人头,你试试。”
我坐在沙发上试鞋,赵姐说:“早上你走了之后我又躺了一会儿,看外面下雪了,出去走走,你盖的小被子太薄,枕头都是稻壳儿的,正好商场有卖被子的,还有荞面皮枕头,就买了。”
“还是有姐好。”
我穿好鞋站起来走了两步,挺合脚,舒服,暖和。
“鞋挺合适的,你穿着正好。”她说。
我笑笑,把鞋脱下来开始鼓捣火锅,她帮着洗菜。火锅省事,马上就好了,我俩儿坐在那开吃。
看赵姐气色挺好,说道:“今天比昨天精神。”
赵姐淡淡的笑一下,慢声道:“昨天有点累了,加上前天给老吴烧五七,心情不好。”说完之后看我没喝酒,问:“弟,你戒酒了?”
“没有。”
“咋不喝?我现在天天晚上喝点儿,要不然睡不着觉,一闭眼睛就胡思乱想。”
“那就喝点儿。”
一人倒了一杯。
不是不想喝酒,觉着赵姐心情不好,怪难受的,人家难受的时候我喝酒,有点说不过去。既然赵姐想喝就陪着喝点儿。
赵姐喝了口酒说:“你不用在意我,没啥事了,也都想开了,就是想在你这肃静肃静,在家待不了,看啥都堵心,喘不上气来。”她接着说:“在家我妈还跟着难受,那大岁数了,我来的时候跟她说出去散散心,她问我上哪,我说上你这来。上你这她放心,去别的地方不让,怕我想不开。”
“老太太是担心你。”我说。
赵姐叹了口气,说:“哎,我呀,不叫她省心。”
“到这给老太太打电话了吗?”
“打了,下火车的时候打的,今天你走了之后也打了。”
“那就好。”
我俩儿涮着火锅,不时地聊两句。赵姐说老吴那天是夜班,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个拉残土的大车撞了。那个拉残土的大车一点没减速,老吴当场就不行了。事故解决的挺痛快,人都没了,赔钱了事。赔的钱全给了老吴女儿,她一分没要。
“人都没了还要啥钱,就那回事吧,出殡那天他女儿还要老吴的房子,被她叔叔骂了一顿,也拉到了。”她说。
“都过去了,别想了。”我说。
“是,过去了,想也没用。”过了一会儿说:“老吴人好,好人都不长寿。”
“谁说的,就是赶上了,净瞎想。”
“没瞎想,我想得开,就是过不去那个劲儿,咋说和他在一起也五、六年了,能没感情吗,好好地人说走就走了,要是长病走的也行,心里能好受点,这不是出车祸死的吗。”
我不知道说啥,喝了口酒。
“有时候想想就难受,省思我这命就这样,和谁也过不长。”她说完之后看着我问:“弟,你说我是不是就这命?”
“不是,都是你自己瞎想的,你今年才四十七,总这样想还有头。”我说。
“也知道不能总这样,慢慢来吧,现在比刚开始那几天好多了,那几天都不行了,啥也吃不下去,也睡不着觉,都脱相了------”
“你该给我打电话。”我说。
“想了,没打,你还得上班------”
“那也得陪你去,我是你弟弟。”
“别怨姐,那时候啥也想不起来,就知道难受,再不就哭,谁都不想见。”
她说的这些能理解,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事,不经历的人不会知道,也不懂。
虽然说阴间路上没老少,但谁也不愿死,好死不如赖活着。都说人死就解脱了,到底解脱没解脱谁也不知道,没见着一个死去的人又活回来,把阴间的事详细的介绍介绍。
人就是这一辈子,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如果人死了真是解脱,那么活着的人就需要坚强,生活不会因为你的懦弱和伤悲而网开一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吃完火锅,赵姐收拾桌子,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她收拾完之后出来光着脚坐在沙发上,喝完酒的脸有些红。
“弟,别睡沙发了,也睡床上,姐都这大岁数了。”她说。
“不用,我睡沙发。”我说。
“一人一个被,我害怕了还能抓着你。”
“昨晚你说梦话了。”
“我不知道,总说,有时候能把我妈喊醒。”
她整个人蜷缩着,显得无助、孤单、孱弱。这个像祥林嫂一样的女人,命运多舛。经历了几个女人才会经历的事,难为她了。
对她说:“我二姐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儿,出生半年得肺炎死了,那年很多刚出生的孩子都是那个病,死了不少。我二姐精神受不了,有点疯了。在我家住,我妈天天都搂着她睡,像搂孝儿似的,搂了三个月。后来慢慢好了------我记着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闭灯,一闭灯我二姐就喊,也不知道喊啥,很害怕的样子,那时候我小,刚上学,还害怕呢。”
“你二姐想孩子。”
“嗯,是想孩子。”
“有时候我醒了,就觉着老吴在屋,都能看着他人------”
“你想他。”
“觉着他还没走,有时候还和他说话,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样的------”
“他就是出国了------”
她往我身边靠靠,依在我身上,自言自语道:“真想和他过一辈子了------”
眼前浮现父亲咽气时候的情景,母亲眼泪挂在脸上,嘴角抽动,无声。老婶坐在母亲身边,抹着眼泪说:“他四娘,别难受,他是享福去了------”
母亲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人就怕触景生情,她一说老吴,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父亲,想到父亲去世时的情景,心里不是滋味。
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像当年母亲搂我时一样,紧紧地搂着这个姐姐。
她在我怀里哭着,无声,无助。
就这样,赵姐在我这里安静的待着。白天我去上班,她自己在家,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时候也去外面走走。晚上回来她把饭菜做好,我俩儿一起吃饭聊天,跟她说说工作上的人和事。她会跟我说一天在家净干啥了,上哪去了,买啥了,看着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能关灯,有时候她做噩梦了赶紧从沙发上下来,拍拍她,她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过一会儿才会好,然后慢慢睡去。
转眼元旦到了,零九年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二零一零年悄无声息的来了。想想自己虚岁三十七,周岁三十六,人生的一半已经走完了。
刚出来的时候还是个酗子,现在人到中年,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父亲。
也曾雄心万丈,但终被柴米油盐挫了锐气,整日奔波在维持生计的日子里,为了几两碎银玩命打拼。到现在还住着租来的房子,心中不禁有些惆怅。
和林燕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想来是长期两地生活的原因,两个人开始陌生了。担心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和她会走向婚姻尽头。
这不是我想要的。
元旦两天很忙,每天回来都很晚。三号这天不算太忙,李爽和周晓梅要到我这吃火锅。一直没和她俩儿说过赵姐在我这,这段时间她俩儿也没来。既然来吃火锅,就跟她俩儿说了赵姐的事。她俩儿听说之后对赵姐表示同情,想过来看看。
赵姐和李爽、周晓梅见面之后很高兴,三个女人很快唠到了一起。女人在一起好沟通,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找到共同话题之后就会唠得津津有味没完没了,并且乐此不彼。
周晓梅在吃火锅的时候说了个消息,和严丽公爹有关系的客人说严丽公爹从官场上下来了,这个事我也稍微知道些。都是小道消息,严丽公爹这次被调查,家里把以前收到的赃款全部吐出,退还四处房产,看在认罪态度良好上,免去一切公职,开除党籍,提前下来在家养老了。
哎,为官莫要贪。
吃完火锅李爽和周晓梅走了,收拾完残局之后赵姐笑着说:“李爽性格太好了,我要和她似的就不这样了。”
“她像男人,大大咧咧的。”我说。
“周晓梅也挺好,我看她挺在意你的。”
“我俩儿亲戚。”
“她酒量可真大。”
“她家开酒坊的,练出来了。”
赵姐显得很高兴,说:“和她们唠嗑儿心里敞亮不少。”
“以后和她俩儿常接触接触,她俩儿没事总到这来。”
“你呀,招女人喜欢。”
赵姐给我分析了招女人喜欢的原因,成熟,稳重,有安全感。办事准当,说话有道理,有正义感。最主要的是有一张土匪脸,虽然不招小姑娘待见,但是岁数大的女人喜欢,像个爷们儿。心里干净,没那些杂七杂八的,对谁都好,叫人愿意接近。还有就是干工作的劲儿叫人佩服,是个有正事的人。
“弟,优点也是缺点,你对谁都行,你不想啥,不代表别人不想啥,有时候这也害人。”
赵姐说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