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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广平吹着胡子不屑一顾:“就凭你个毛还没长齐的?”
路北北冷笑着望向路广平:“怎么?您不敢?”
路广平一怒,瞬间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跃下的姿势倒是潇洒,只可惜不服老不行,一个没站稳,竟还踉跄了两步。
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定了定身形,笔直站着,却发现自己好像将刀落城楼上了……
路北北看着自己爹有些无奈,只听路广平大喝一声:“把我的刀扔下来!”
乒铃乓啷,这刀从二十丈的城楼上扔下来,动静很是惊人,但总算质量不错。
路北北无奈扶额,望着路广平泛白的鬓角,回忆一幕幕袭来。
而此时明若楠正在株洲优哉游哉喝着茶,竟见肖阆权回来了。她忙扶着腰起身去迎。
“阿权?你怎的回来了?可是琼州出了什么事?”
肖阆权挠了挠脑壳,傻呵呵乐道:“打下来了。”
明若楠微微张着嘴,还有些吃惊,如此算,加上路程,肖阆权也不过才花了七日……
原来,肖阆权对琼州地势极为熟悉,竟从山后绕过城门,直接进了琼州境内。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带了五百人,进城后,他不过花了半日,便将太守和守将绑了。
明若楠不禁赞赏地望向他,肖将军情不自禁又红了脸。
“听说北北这次攻荆州做主帅?”
明若楠见肖阆权担心,笑道:“无碍的,荆州守将是路北北他爹,荆州太守是路家亲家。”
肖阆权略有些惊讶:“那为何还要打,不劝降?”
“劝是要劝的,只是北北同他爹之间有些恩怨,还是得带着全军,去给他镇镇场子。”
明若楠朝肖阆权细细道来,原来路北北打小儿便爱读书,但只爱读书,并不打算走仕途,也不打算报国从军。于是路广平便不高兴了,觉得小儿子实在没出息,哪有男子不入仕也不从军的道理?
直到路北北快十岁,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直吵闹到路北北要离家出走的地步。路广平觉得路北北不听话,没出息,不堪大任!路北北觉得自己爹迂腐、老顽固,无法沟通!
直到有一日,路北北再次拒绝了陪同爹爹去点兵的邀请,路广平忍无可忍,直接将路北北打了二十板子。
路北北一怒之下,说自己没有路广平这个爹。他娘亲心疼儿子,才十岁便被打了二十板,可儿子和相公,她谁也劝不动。干脆拖大女儿的好友将路北北带去了寒冰派。
这一待,便是十年,期间路北北每次回家探亲,都只与母亲和姐姐在外团聚,再没回过那个家。
“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到现在?”肖阆权有些不解,他爹虽然也同样迂腐,但父子间哪儿有隔夜仇。
明若楠无奈摇头:“这两父子,脾气都是一模一样的倔,谁都不肯低头。你别看北北那小脸整日和和气气的,但特别认死理!”
此时脸上和和气气的路北北,对着自己亲爹,满脸的倔强与不服,哪儿还有丁点儿平日里的和善模样。
他背着手朝路广平冷声道:“出招吧!”
路广平刚将刀举起,就听城楼上有人大喊:“将军!夫人让我给您捎句话!”
他回头怒道:“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说?”
“可夫人说……说现在一定要告诉您!”
路广平十分生气,可一想到家里那位近几年越发差的脾气,就只能无奈问:“她说什么?”
“那个……”
“磨磨唧唧的!快说!”
这大嗓门的士兵挠了挠脑袋,只得鼓起勇气尴尬道:“那个……那个夫人说,你要是敢伤了小公子,就……就休了你!”
城外的西南军一愣,城楼上的守备军更是尴尬,各个强忍着笑,脸都憋红了。
路广平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妇人之见!”
路北北冷哼声,朝着城楼上喊:“小哥,麻烦你跟我娘说,我不会把这老头打坏的!”
这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模样,让在篷车内的元靖十分纳闷,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路北北么……
路广平听着儿子的话,气得胡子都歪了,直接横刀朝路北北攻去,完全将夫人的话抛在了脑后。
路北北竟不躲,虽然他寒冰掌仍是只有四重,但对付路广平倒是绰绰有余。
他一脚踢在路广平胸口,踢得他连连后退。
可路广平既然有本事一直看不起儿子,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立刻调整身形,再次与北北对上。
“我现在是西南军的军师,地位比你高多了!”路北北一边接招,一边嘲讽着想自己亲爹。
“呵,有些人不是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入仕么?”
路北北冷笑:“我不像某些人,当将军就是为了权利和私欲,我是为了救国!”
“说的好听,你跟着这废太子就能救国了?戏文都不敢这么写!”
“总比你好,跟着昏庸帝王,做鱼肉百姓之人!”
路广平怒了,他这一辈子摸爬滚打到荆州守将,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大环境下该如何为人处世。所以他始终认为儿子年纪轻轻便如此猖狂,定是被人蛊惑了。
而今,自己亲儿子,竟用“鱼肉百姓”四个字将自己拍死在了案板上,这让他多年来在权利与良心之间把握的微妙平衡,一瞬间土崩瓦解。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路广平出招的力度加大,速度也更快了。
“你敢说你没抓过不愿写万民书的人?”
“皇命难违!我还不是为了一大家子人!”
路北北眼中尽是怒火:“你就是为了你的官位!”
“小舅子!别打了!”楼上一个带着官帽的人朝着城外喊道,“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此人正是荆州主簿,也是荆州太守的亲儿子,路北北的大姐夫。
这位岳主簿早就劝自己爹和岳丈投靠西南,可二人偏偏觉得元靖一个二十郎当岁的人,又没有士族的支撑,定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万一投靠,自己怕是不仅要丢了官,到最后脑袋都有可能保不住了。
“打仗呢,你个书生跑来做什么?”路广平顾不上回头看,只如此骂着,“回去告诉你爹,我一定将这小子拿下!”
岳主簿急得直冒汗,来时候夫人给了交代,务必要劝下岳丈和小舅子,可如今这情景……
他正在发愁,却听路北北冷笑一声:“路将军太自信了吧?”
只见路北北话音刚毕,便一掌打出。路广平手中的刀瞬间起了一层冰霜,荆州城楼上的人只觉得将军的刀似乎举得越发吃力,可路广平依然不服输地想要教儿子做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朝路北北砍去。
小军师眉头一皱,直接空手接白刃。
然路广平的刀已来不及收了,城楼上,城门外,众将士皆是愣在原地,瞪大了双眼,甚至连喊都忘了,一颗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这刀径直劈在了路北北手上,岳主簿,心瞬间凉透……
“咔嚓”。
路广平还没来得及合上双眼,就见这刀,竟在路北北手中,裂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