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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柒一下愣住了，甚至都不敢回头，这声音，熟悉又陌生。
“是啊，好久不见。”
方译拖了根凳子，直接坐在了云柒的旁边，他的轮廓逐渐清晰，比起十年前，更为挺拔和成熟了。
还是云柒记忆中的样子。
“云柒，这些年来，你似乎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像还是当年在七潭瀑布下，回头一笑的模样。”
云柒笑了，怎么没变。
“其实，我们大家都变了。”
“是吗，可能外表会变，有些东西，却永远也不会变。”
方译的话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面就说这样深沉的话，原本不是想好了吗，见到语气的时候，绝对不和她叙旧。
空气似乎都一下凝固了，两人好长时间一句话都没说。
最后，还是云柒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大哥说，你想见我，说吧，是有什么事？”
方译也恢复了理智，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是关于观涛路那块地开发的一个方案，这个开发方案里，方译完全是按照云柒当初的构想来铺开设计和完善的，虽然还只是一个大概，但是已经有了一个大型批发商城的雏形。
“这是我们公司最近打算上的一个新项目，听说最近祥瑞公司在扩展业务范围，从传统的服装行业里拓展开来，可否看看，对这个项目是否有兴趣。”
她来找自己，果然是为了那块地。
张婶其实对云柒说起过好几次了，说方译手里砸着几块地，最近公司周转上出了一些问题，希望云柒能帮忙想象办法。
其实，云柒已经查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可是见到方译的时候，她还说有些难过。
她想，如果方译不是为了公司的发展，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找她？
这是一种怎样的矛盾心理啊。
一边怕见到他，不想见他，一边又盼着见到，可真见到了，又觉得对方是带着目的而来，而不是真正的想见她。
这样的结果，终究还是让云柒失望了。
自从大哥说起方译要见她之后，云柒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失眠，把她和方译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很多事，都让她刻骨铭心。
可是，明明他们之间从认识到分开，也就短短的一年时间啊，为什么会让她用了整整十件，还没把这个人从脑子里移去？
反倒是时间越久，有些事更加清晰了。
但是，他见她，不是来和她叙旧的，只是谈合作罢了。
云柒把文件拿过来看了看，这个计划书做得很详细，虽然还有许多需要优化的地方，但是，很多地方都具有前瞻性。
这是一份非常诱人的合作计划。
甚至，方译和祥瑞合作，开出来的条件也非常合理，利润方面，祥瑞丝毫没有吃亏，如果单纯从合作商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况且，这个项目，是云柒心头规划的第一个项目啊。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开发这个项目吗，如果真要把批发商城做起来，利润回收周期会很长，据我所知，有人出了高价买你这块地，倒还不如转手把地卖出去，已经比你几年前囤它时候的利润，翻了好几倍了。”
其实，云柒就像听方译表白，说起那次在医院天台上的豪言壮语。
但是，方译却让她失望了。
“看来云总对我还是不够了解，我是商人，商人看到的，当然是利润的最大化，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只要祥瑞能和我们公司合作，必定会在龙阳市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出来，这是双赢。”
云柒自嘲般笑了笑，为心底那个莫须有的情节，也为自己那么一瞬间的胡思乱想，看来，大家终究都变了。
没错，大家都是商人。
她是祥瑞的副总，是祥瑞拥有25%股权的股东，而不是十年前那个在医院天台上天马行空规划未来的小女生了。
云柒变得一本正经，开始公事公办，一副职场女强人的语气。
“方总的计划我收下了，我会带回公司去，汇报给李总，在公司董事会上提出来，大家共同商讨，尽快给您答复。”
这一刻，方译觉得云柒有些陌生，果然，时间让她变得强大，也变得不再是曾经的小七了。
“谢谢云总。”
话说到这里，好像都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理由了，可是方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扭头看着坐在那低头喝茶的云柒，心头再次一动。
“小七，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云柒有些激动，还有些期待，不过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什么事，你说？”
方译知道，自己坐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年云家老宅，那场大火，虽然不是自己所为，但是却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把云敏和王桂香一家子逼到了绝望之境，王桂香也不可能疯掉，然后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
因为这个，他已经忏悔了十年了。
原本以为云柒应该原谅他了，可是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他才发现，回到龙宝山煤矿这个熟悉的地方，真正不能原谅的，是原谅自己。
“云柒，我想问你，十年前，在小渔村冯婶的宅子里，我来找你，当时你在院子里，对不对？”
云柒一直记得那天，那天，她哭了几个小时，哭得几近晕厥，不过从那以后，她也下定决心从新开始。
没错，他确实是在里边，但是，当时也是她狠心不开门见方译。
他终究还是谈到这个问题上了。
“是的，我在院子里。”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哪怕听我解释一句，就一句。”
云柒却摇了摇头，眼底突然有种湿润的东西，她开始想象，如果当时自己开了门，她和方译之间到底会怎样？
那些让人伤心，让人难过的事情，真的就能那样消失不见了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哀伤的气息，过了许久，云柒这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
“小川，其实我，当时是没有勇气来开门，我害怕……害怕我会一不小心原谅你。”
方译的心头颤抖了一下，伸手想要抓云柒的手，她却又说话了。
“但是，我并没有后悔，当时没有开那个门，如今，我已经能很坦然面对你了，方总。”
方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她的坦然，到底是忘记了曾经的痛，还是忘记了曾经的爱？
如果还有痛，他愿意用余生来把所有的痛都抹灭掉。
如果爱还在，他们是否能从新开始呢？
但是，这句话还没问出口，楼梯口突然想起了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辉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