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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孟尝君轻蔑一笑:“只怕他们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陈白起手撑于膝,眸盈精光:“我好像有主意了。”
孟尝君看向她,一只手托着下颌,有着神秘色泽的瞳仁在夜色中,透着奇异的光:“说说?”
这两字一出,便似一下拉近了与她的关系,像两个相熟的友人在商谈。
陈白起有时候很奇怪,孟尝君的眼眸皎转间总会有一种不同的紫氲色泽,深时迷人,淡时高贵,像是混了一种异域血统似的。
她好像还并不清楚他的过去,包括他成为孟尝君之前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不过她认为不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了解他。
她垂下眼,轻轻地拨了拨面前的芒草叶,道:“有句话叫草木惊心,这种时候对于豕畄族而言绝对是高度提防,一旦他们觉得自身的安危受到了威胁,这便很容易变得被动。”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孟尝君发现他挺喜欢看“陈焕仙”这副精明又有主意的模样,像只披着兔皮的狡猾小豹子,面嫩爪利。
陈白起双手合十,嘴角微翘道:“自然是一步一步地将他们从安全的壳内诱使出来。”
——
第二寨的铺沙路如一条黄色的河流,蜿蜒进了浓密的树影内,夏夜并不凉爽,偶尔一阵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篝火的火苗呼呼飘飞,那围着火堆转的飞蛾,一下便被烤焦哀哀坠地。
正在聊天的几个豕畄族人等到后半夜也已经禁不住打起哈欠,你一个我一个,眼前的事物渐渐开始模糊飘远……忽然,有人听到草丛来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
他们一惊,瞌睡一下便醒了,留了两人在后,其余三人忙攥起各自的兵器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一个豕畄族的人一边极目搜寻,一边攒着迟疑的步伐走了过去,他听着好像又没有什么动静了,但此时越安静便越令人不安,他握木刺的手隐约出了一层毛汗。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闷了一口气,手抓乱挠地将前面遮挡视线的草丛左右拨开,探头一看,却发现后面黑沉沉一片,却什么都没有。
呼……
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正转身回头,余光瞥见旁边的一棵老槐树下一道极快的黑影子如长鞭一出便冲进了前面的林子。
他瞳仁紧缩,想都没想,便朝门边的人招手喊道:“有动静,快追!”
其余的人一听,便跟着他的方向一块儿冲去。
——
寨门的篝火依旧呼呼旺燃,新飞来的夜蛾继续围着火堆忽近忽远,似一点都不认为它们正做着一件危险的事情。
但原来围着篝火聊天打瞌睡的豕畄族守卫便再也无一人回来了。
许久,寨内替班的其它族人一副懒洋洋地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寨门口却没有发现值班的人,顿时气得直跺脚大骂。
“这群兔崽子,竟敢值班的时候溜了,快,你们两赶紧去给我找人!”
豕畄族一个年纪大的守卫拍了两个年轻的去找人,两人心中不爽,便嘴里不干净地骂骂咧咧几句,但刚走没几步,然后他们便见林子里好像有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站在那里。
众人顿时一惊,这黑灯瞎火冷不丁瞧着一个类似人型的东西,难免受到了惊吓。
但他们转念一想,眯起眼睛打量,莫不是之前偷溜去玩耍的那几个兔崽子?
于是,那个年纪大的便改了脸色,吹胡子瞪眼气冲冲地便跑了过去。
他大掌一把抓住那人的肩,却感觉哪里不对劲,而下一秒,那人一转过头,他只觉黑暗中一道金光闪过,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站在寨门的其它人见他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也没动静,便在旁边狐疑地喊了几声,这时那人才挥了手,让他们守在原地别动。
讲完,他便从林子里出来了,而之前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他脸色充满了惊喜,眼眶瞠大,面色涨红,跟喝醉了酒似的兴奋得手舞足蹈:“快,之前那群兔崽子在林里发现了古牟黑豕,现在他们去追踪去了,只派了个人回来报信,咱们也赶紧进寨找到头领,让他带着咱们族中好手一块儿去逐黑豕!”
其它人一听,皆震惊不已。
古牟黑豕?!
传说他们豕畄族的祖先便是在山上无意中猎到一头浑身漆黑、额缀白毛的黑豕,尔后方得一身神力,之后便是他带领着豕畄族强盛不息,建立了豕畄族大寨。
只可惜后来,内部纷争,豕畄族大寨便分裂了七寨,听七寨的人讲过,谁能猎到古牟黑豕便可无视其它头领的反对,统一七寨,成为七寨中唯一的寨主。
是以他们头领对于“古牟黑豕”的存在简直望眼欲穿,谁不想成为众人之上。
如今他们竟找到了传说中的古牟黑豕,喜不自禁,当然要第一时间上报给头领。
没一会儿功夫,寨门便跑出来一个连披毡都没穿,只穿了条兽围腰、头披狼头的巨大中年汉子,他长像粗犷而野蛮,一嘴的卷曲胡须,他领着四十来人急冲冲地而出。
“古牟黑豕,真的出现了古牟黑豕吗?”头领一把按住那个传话者,将人拽近提起,鼻息间喷出灼热的气流。
那人忙点头:“对、对,是守门的人发现草丛内好像有什么异样跑去查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头皮黑的大豕,他们说它额前有白毛,正如传闻中描述的古牟黑豕一模一样。”
他一喜,眼睛发亮,像夜里的灯炮一样,他松开人后,便拿着腰间的大斧,气势凛凛地道:“哈哈哈哈……如此神物竟然在我二寨门口出发,这不是天佑我%(名字)吗?”
其它人见头领这样颀喜若狂的模样,都连声恭维道喜。
顾不得高兴,二寨头领敛下脸上的笑意,让人守着寨门,他则悄然带着身后的部队疾冲进林中。
他此番出来,并没有通知其它人,只因古牟黑豕的消息可不能走漏了风声被其它寨的人知道,省得被人截了糊,夜里不方便,可他为了不惹人怀疑连火都不打,直接选择带着精锐部队趁夜追捕。
但一钻入林中,疾跑了一段路后,他却发现四周寂静得十分奇怪。
“人呢?”
头领刹步回头,朝着身后一人吼道:“¥%(人名),你说的报信的人呢?”
众人一路疾跑追赶,却发现四周既没有追逐破坏的痕迹,更没有追捕的人影,总之林中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令人不安的寂静跟不详的漆黑,。
“你说人啊,在这呢?”
这时,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是猪畄族的语音,他们根本没听懂内容,但任谁突然听到一道陌生又诡异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响起都觉头皮一麻。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头领的头顶,他一惊,飞身一跃直接一斧便割了其头颅。
猩红的血喷了他一脸,他板着一张狰狞的面容,再定睛一看,却是之前的一名守卫。
这下再傻再蠢的人,都知道这是上当了!
其它人吓得一悚,想叫时却发现嗓子哑了,似察觉到什么,一回头却见一名身着青衫、如碧树玉妆的少年站在月光下,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一笑。
再下一秒,所有人便失了意志。
……
看着倒了一地的人,陈白起目光依旧平静。
“还有其它人吧。”
孟尝君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地朝着寨子方向而去,陈白起颦眉,一把抓住了他。
“主公,寨中眼下剩余的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妇人与老幼,杀与不杀亦无防。”陈白起劝道。
孟尝君面色淡近无味,唯手上的鲜红刺眼近狂:“若夜中有人突然醒来,发现了这一地的尸体,如此亦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陈白起放开他,绕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道:“可若再耽搁,只怕便赢不了这场游戏了,主公难道能忍受秦王一组赢了?”
孟尝君闻言,想了想道:“这些人不杀尽,总归是祸害。”
“这天下祸害岂有杀尽之理,咱们以正事要紧,先去第一寨与众人汇合。”陈白起道。
孟尝君没再说话,却拿眼神看她。
像是在说,你的那点小心思本公早就看穿了,只是我没说。
系统:罪恶值—0。5。
陈白起见他听了她的劝,便一把拖过他的手臂,两人朝第一寨疾步而去。
等他们到了第一寨,发现其它人并没有来,陈白起笑道:“主公,我们是第一。”
孟尝君亦笑道:“倒是你的主意不错,先以人性的畏惧与冲动引出第一批饵,从他们口中问出猪畄族二寨的情报后,便继续诱之第二批饵,最后以重利而钓出寨中最大的那条鱼,再一次将其清剿干净,的确算是最省事也最快速了计划。”
对于他的称赞陈白起腼腆一笑,心中明白,孟尝君是对她的瞳术感兴趣。
之前她为了计划的完整性,选择在他面前暴露了她的一项本领——瞳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价值,为了让孟尝君更器重她,陈白起觉得有时候抛露一些“本领”是必要的。
她道:“等人都汇合后,我们……”
语音倏地嘎然而言,陈白起怔怔地盯着孟尝君身后的那片天空。
孟尝君不明所以,只见她神色乍变,但透过她那双如溪水清透的眸子他看到了一片火光。
他蓦地转头,便看见远处冒着细长的缕缕长烟,隐约可见火舌吐出一丈多高。
陈白起神色冷硬,双唇抿紧。
这时,黑暗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了许多人,可现在谁也没有心思来议论这场游戏是谁赢谁输了。
陈白起几步走过去,看着他们:“是谁放的火?”
她看了一眼,基本上人都来齐了,除了……
陈白起一回头,这时姗姗来迟的姒四与魏腌看到他们都在,且神色都不佳,便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没有再靠近了,姒四面如冰霜,而魏腌则是一脸羞愧之色。
陈白起刚才查看了一下区域地图,她道:“那是第七寨的位置,所以……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她盯着姒四与魏腌,魏腌不敢看陈白起,他吞吐了许久都没有将事情连贯地讲出来,最后还是姒四出声道:“我们选择了暗杀,可他并不是专业的刺客,所以由我为主,我入寨后便一路摸进了头领的地穴,正准备伺机动手,而他……”姒四冰冷冷地瞥了魏腌一眼:“他却不知干了什么事情被人发现了,在被人追杀时慌不择路推倒了第七寨的祝火,火势便不受控制,很快第七寨便燃了起来。”他讲完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第七寨的人我在离开前已经清理干净了。”
陈白起盯着魏腌深吸一口气,很想骂他,你丫的有没有脑子啊!可眼下她也知道骂了人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一开始的设想。
稽婴淡淡道:“只怕对面山的楚军已然发现了情况吧。”
“楚军又如何,又不是楚沧月来了,我们又何惧之有,若非要先收拾这猪畄族,老子便直接冲进楚军里面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了!”魏腌吼道。
孟尝君面色发冷,他扫了魏腌一眼,道:“你错了,还有理?”
轻轻的几字,却令魏腌眼眶一红,憋屈得想要泪奔。
焕仙气他就算了,连主公也不帮他,他亦非故意不依计行事!用得着一个二个都一副有理的模样来谴责于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