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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袁绍在试探自己?或者是郭图等人的细作?
他左右看了一圈,这是他的营寨,整个布局绝无问题,护卫人手有限,但多是精干的汉子。
“哼哼~”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仅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要小心谨慎,警惕他人的监视与谋害。这样的一群人,到底能走多远?
张合略微叹息,在火烛下举杯喝水。
他慢慢拿起杯子,却略微倾斜地晃了一晃。然后立刻向侧后方掷出。
“咚……啪”
杯子在摔在地上以前,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张合早已经拔出佩剑,做好战斗准备。
他问道:“都这样了,还不现身吗?”
“不管谁让你来的,我张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会怕你会看到或者说些什么。”
营中侧后方帷帐晃动,走出来一个用褐色披风掩盖住轻便皮甲的军吏,看起来是普遍的基层军吏样貌,但又有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有限的照明下,大约能看出他年纪三十不到,但充又满干练气息,估计身手非常优秀的那种。尤其是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睛,让人觉得此人意志坚定、阅历不凡。
张合面容非常严肃,他可以确定郭图、淳于琼身边没有这样厉害的家伙。不是他们二人,那就是袁绍的人了!
袁绍派如此干练的人潜入营帐,这处理起来可有些棘手啊。
那人看着面容严肃的张合,开口道:“不愧是张合将军,竟然这么快就发现我的存在。”
张合依旧盯着他不说话,脑海中想出来三四种应对办法。
他思考最优的选择,还是什么都不说,减少接触时间,直接把这个人押送给主公。
那军吏似乎察觉出了张合的想法。他微微一笑,快速且轻声说道:
“张将军,我与先登营关系不浅,而且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将军要不要把我交出去立功啊?”
随即,他丢出一块先登营特有的重要虎符,这特殊的虎符只有麴义与他几个侄子持有。
张合先是继续保持沉默,然后微微放松,流露出一丝诧异神色。
那军吏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坦诚布公道:“张将军不用担心,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更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来这里。”
张合仔细端详此人,发现他确实有点麴义手下的感觉,虎符也绝对无误。但他可以确定,此人绝对不是麴义的两个侄子,而且之前没有见过他。
那人继续道:“相反,由于我与先登营的关系,将军把我交出去,反而会引来袁绍等人的猜忌。”
张合没有太多表情,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那军吏回道:“当然不敢,只是将军一身才华,若是被那袁绍所害,实在是可惜啊。”
“我有一事想问张合将军,有人说麴义将军被张将军所杀,不知是真是假,又有何内幕?”
张合说道:“麴义将军待我甚好,确实是我亲手击杀了他。这就是事实,我不打算做什么解释。”
那军吏说道:“愿逝者安息,而生者珍惜。”
张合又感到一阵诧异,此人一身干练气息,一看就知道武艺不凡,可是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等等,他并没有因为我杀了麴义而愤慨!
他只是说与先登营关系密切,却没说他是先登营的人!
他的口音有点远像西凉人,可是仔细一想,更有些三辅的味道!
此人不是麴义的人!
他先不戳破,只是问道:“我的事情自有定夺,不牢你担忧。既然无人知道你来过,还是请离开吧,我不关心你为何而来。”
那军吏说道:“我来这里其实也冒了很大风险,但有一事想跟将军先说一下,那就是这场战役必将发生逆转,先登营很快也将洗脱叛逆的污名!”
张合刚想逼问这场战役会发生什么变化,可是听到先登营将洗脱污名,他心中也大约有些认同。
张合略微沉思,大约猜出此人来自何方。
他略微带有警告意味地问道:“你真的以为我会不忠?就算我与麴义交好,想要帮先登营传承,但这不等于我会支持敌人啊。”
那军吏嘿嘿一笑,说道:“我来这里从没有让张将军做什么亏心事的意思,只是打开一扇门,再透露一点消息。”
营帐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合知道这应该是有军情通报,再看那人时只见他又隐藏起来。
使者入内,说道:“张将军,主公连夜召见诸将,说是北方鲜卑大军进犯,那辽东公孙度也可能再次发起攻击。”
张合心中一紧,这个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他表示马上就去。
使者走后,张合对那军吏说道:“你终究是敌人,我……”
他目光有些呆滞,随即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么好的身手,估计实力不在我之下啊。”
那名军吏已经离开张合的营寨,此寨防守颇为严密,只是人手稀缺,终究能让他摸得进去。
至于其他各部,除了袁绍、颜良等主帐,其余大多已经在一年多的围攻中十分懈怠。
鲍出很快就离开了警戒较为森严的区域,第二天一早就和表面伪装成酒水小贩,实际上接应的商帮干事汇合。
“鲍干事,我们的酒水很受袁军欢迎,一切进展顺利,你那边也还好吧?”
鲍出知道这个一切进展顺利是句暗语,真实的意思是麴义的侄子麴信,已经伪装成小贩转移到安全的区域了。
不过,由于事发突然,他们接应到麴信的时候,麴礼已经赶往先登营赴死。
他们兄弟二人约定,一人尽力解救先登营,另一人如果见形势有变,则务必延续麴家与先登营的香火。
结果,真商贩身份的四海商帮小队,在执行基本刺探任务时,正好救了麴信等三人。
鲍出作为身负更紧要任务的骨干干事,在初步分析以后,觉得很有必要用先登营试探一下张合的反应。
他与麴信商量后,冒险一试,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接下来就要回到太行,把罗伟兄换过来了。相信他经验老到,在后面更紧张的情况下,能化险为夷。”
鲍出又想起老母亲,他当时铁了心要照顾老母,不希望远离故乡去其他分会执行任务。
鲍母却道:“你大哥与二哥在屯里自能照顾好我,两个弟弟有机会读书学做工,我也能煎药出力。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你应当报答渭阳君与颌阳候。”
鲍出还要拒绝,鲍母斥道:“我教导你们兄弟五人,除了孝还有别的吧?你若是不听我这个母亲的劝导,这可是有些愚钝啊。”
鲍出心中感叹万千,母亲让他远离故乡肯定会伤心,但依然劝他这么做,这份母爱饱含着智慧与理念,这也是母亲对他的教导啊。
过去他的孝只是直接行为上的孝,没有进一步的行为,更没有体会行为上的孝以外的品质,回报母亲的期望与教诲。
母亲不仅抚养了他,更教育出了他这样一个堂堂的好汉。可是,他只学会了反过来照料,其他又回报了什么?
如果只回报照料,是不是告诉天下,他母亲只给了他抚养?
她母亲除了抚养,其他也没教过他什么?
其他品质全都不知道、没学过、做不到?!
鲍出如果只是这样一个人,那他觉得配不上这么好的母亲,以及她的敦敦教诲。
在母亲的教导下,理解了更深刻的关爱与孝顺,这份孝也不仅仅是行为,更包括方方面面。
一个只能在生活上抚养母亲的孝子,那他母亲是不是也只给了他抚养,而没教会其他。
他显然不认为母亲只做到了抚养他,而没教会他其他。
一个能够抚养好母亲,又能表现出侠义与勇敢的好汉,那他很可能有个好母亲,这个好母亲教导他成为这样的人。
他觉得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他的,他做不到那才是不孝。
一个能抚养好母亲,能表现出勇侠,还能承担无比责任的儿子。那他的母亲真的很值得尊敬,因为这太了不起了。
而且这种来自平凡的伟大,也给这让百姓悲怆的时代,一缕温暖的阳光。
母亲当然教诲过他这些的道理,他此前却基本没有理解,更没有行动。他的孝比母亲的教诲还差得多的多!
原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是颇有作为的好汉,对得起母亲的教诲了。没想到,就这一件事情,体现出他还差得很远,看来要抓紧行动了。
“鲍干事,我们该互送先登营的朋友走了。”
“好,你们走前面,我殿后。”
鲍出看了看天空,这乱世固然可怕,但希望是存在的。其实不仅存在,还就在每个人身上。
这是主公童远他们的路吗?
发展屯田以及相应制度取代乡里,以此为基础建立屯田军与无畏军,其他地方又保留郡县士族豪强小农。
听起来好像要求走这条道路似的,可是这条路又包含个体。竟然有些厚德载物的感觉,真是有些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