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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亮,纪行从床上一跃而起。
在昨夜正和禅虎谈判的时候,他发现这些山匪似乎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他的命。没有什么比这个诱惑更大了。禅虎到最后也没答应他去探墓。不过是在虚虚实实之间,这个山匪头子不敢透漏自己想要在暗中杀了自己的事实。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用管太多,只要自己去了,自然这些山匪会跟着去。
“丰达荣!”纪行大喊一声。
这些人永远起得比他早,所以根本不费功夫,丰达荣从后院奔出来,“大人,何事?”
纪行道,“去买些结实点的绳子,糯米,生姜。”
丰达荣问道,“大人,还要不要黑驴蹄子?”
纪行笑道,“难不成你还真信地底下有什么会蹦又会跳的血尸?就算你想买,这玩意儿也买不着啊。谁会在大街上开个店卖黑驴蹄子的?”
随后纪行又道,“不过司南可以备一个,你们有吗?”
丰达荣摇头,“司南那是贵重物事,不过有一根磁针,碗里加点水放进去就能指北。”
纪行点头,“也行。游笠豫潜呢?你们俩过来!”
这哥俩跟过来,“何事?”
纪行道,“跟我走一趟。”
游笠道,“大白天呢,要不等晚上,要是被人截住可就麻烦了。”
纪行笑道,“咱们就是要挑个天明的时候走。那地方远着呢,一去一回差不多一天就没了。要是挑晚上走,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准备一下绳子,长一点,到时候有你们苦头吃。”
于是这哥俩就去准备。
今天天气极好,浓云密布,但是一时半会儿下不下来雨。纪行带着这哥俩骑马到了那座火山时,已经快到正午。
纪行吹了个响哨,没一会儿从山林间下来两个人,身手极快,“这几天来了几个人?”
那俩人都是纪行的手下,“十来个,只是来了,没挖盗洞。可能是不敢挖,现在泥还是湿的,也许挖了之后就塌了。”
纪行道,“不一定是不敢挖。只要他们想干,有的是办法挖通。来了这地方,基本就是为了踩点。除了你们俩,你们还有没有见到楚州其他的人。比如马县令,或者山匪。”
那俩人道,“回禀大人,没有。”
纪行点头,“今天你俩回去,换另外两个人过来守着。我和他俩要上去看一看。”
那俩人低头,“那属下回去了。”
纪行看了看那山巅,“把你们带上的衣裳都穿上,准备走了。”
很快他们三人到了那处绝壁之下。纪行道,“这绝壁凭你们的功夫,绝对上不去。就连我也是仗着兵器之利上来的。不过在壁上我留下了一些刀扎出来的洞,把你们带上去已经足够了。”
游笠豫潜抬头,看到了绝壁之上的刀坑,眼里的震撼久久不散。到底要多深厚,多高明的武功才能凭着两把刀上去这数百丈高,近乎垂直的绝壁?
让他俩上山,要不是这是纪行亲口说出来的,他们绝对不会干这种极有可能会死的事。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纪行当年初入真灵时,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敢跳崖御空飞行。现在他虽然已经不会飞了,但是对于高空的恐惧相对这哥俩来说,要淡多了。
纪行已经在把绳子往自己腰上绑了,“这根绳子有十丈长,咱们绑一块儿,摊到每个人身上只有不到两丈,一个人掉下去了,全玩完。”
豫潜问道,“一定要从这上吗?”
纪行道,“只有咱们能从这上。你们想要找其他地方上去也行,但是你们俩都能上去的地方,你信不信别人也行。现在已经有了不少土夫子过来了,你难道不怕刚刚上去就碰见一伙人要把你推下去?”
现在他俩没什么可说的了。而且打头的还是纪行,他俩在后边。于是他俩也跟着把纪行身上的绳子顺过来绑自己身上。
纪行道,“我身上这根绳是最后的凭仗,你们不要想着我愿意陪你俩一起死。要是我发现救不了你们,我刀很快,顷刻间就能斩断这根绳,你们信不信?”
游笠豫潜点头。
纪行道,“把你们自己的绳子和楔子拿出来,楔子能打进去的地方,再想着怎么往上爬。还有一件事,山上有瘴气。而且上面很冷,我叫你们带上衣裳是怕你们在崖壁上被冻僵,不是让你们捂死自己。”
等到这哥俩都准备好了之后。纪行对他们笑笑,“你们是汗青的弟兄,怎么跟上我的,你们俩很清楚。我有意提拔你们俩,也得你们能活下来。没准等到有一天你们就能用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所以,刀上舔血,得先让自己活下来。”
随后纪行吆喝一声,“上路!”
纪行一马当先。他内力深厚,经验老道,要爬这绝壁,只比在平地上走路麻烦一点。
游笠豫潜在后边跟着。不过这哥俩没有像纪行想象中那么不堪。好歹也是只差一脚踩进六品武夫的高手了,又被纪行带着,不至于还没上山腿就软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纪行看了看高度,这才爬了五十丈高,于是低头道,“我要拉你们一把,掌控好力道,不要让自己脱了岩壁。”
豫潜在最后,他知道纪行是嫌他俩爬的慢了,于是就想低头看一眼。没想到纪行一声暴喝,“莫往下看!”
豫潜被纪行生生吼住,便抬起头。
纪行道,“大概五十丈,上面还有两百丈高。你要是往下看成了习惯,越高你就越想往下看。看多了之后,脑子就不受自己控制,想往下跳。你只要不想死,就只看我。”
豫潜点头,“明白了。”
纪行对游笠道,“看着他点。”
随后纪行继续往上。他力气大,下边这哥俩加起来三百斤,生生被他拉得往上爬的速度快了一倍。不过也幸好他一路拉着,让这哥俩多少心里有了底。大概又过去了两刻钟,还有一百丈的高度。
纪行叫了声,“停!”
下边哥俩不敢再动,以为纪行那儿出了什么事。
纪行单手持刀挂在岩壁上,舔了一口手指,放在空中招了招,很快手指上的口水就干了。他把水壶拿出来,咬开塞子,“你们渴不渴!”
下边哥俩都说不渴。
纪行道,“这儿的空气已经很干了,现在赶紧喝水。待会儿等你们想喝水的时候,恐怕你们已经没有力气。别喝太多,下来的时候还得喝。”
游笠豫潜没有说什么,也学着纪行咬开塞子喝水,塞子是绑在水壶上的。等喝完了水,这三人又用嘴巴把塞子堵了回去。
纪行道,“现在慢一点没事,这上面空气不好,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都把自己招子放亮点,这个高度没准就有鹰隼来找你们麻烦。”
说实话纪行带着这哥俩,已经很拖累他了。今天他要来这地方的目的有二,一是看自己能带几个人上去,二是想看看他这些手下受不受得了这山上的环境。
不过现在看来,他最多也就只能带上两个了。柳娥是不指望她愿意帮自己带人上去了。
一路这么爬了半个时辰,纪行终于到了绝壁之上。游笠豫潜也很快到了上边。纪行把一块面巾拿出来,“淋药。”
这面巾还有药水是他早就叫他们准备好的,这上边有一种特殊的瘴气,与常见的湿气不同,它藏在硝黄味里,不易察觉。当初他就差点着了道。
纪行擦了擦汗道,“歇息会儿,马上带你们去看看那扇门。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游笠也是满头大汗,“大人,什么感觉?”
纪行道,“有没有感觉恶心想吐?”
游笠豫潜都摇摇头,但是明显喘气喘得有点厉害。纪行道,“轻点喘气,这上边空气冷,伤肺。历年楚州安抚使,差不多都有一个死在这上边的。以前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上来的,但是从这绝壁之下上来的,恐怕就是土夫子也不敢这么干。”
豫潜道,“大人以前经常攀山?”
纪行摇头,“我要是说我打小就在府上,基本没出过门你们信不信?”
游笠笑道,“怎么可能?”
反正是要歇会儿,纪行就随便陪他们聊聊,“你们该知道我爹是高寒士吧?”
俩人都点头。
纪行道,“我爹说是得陛下宠信,但是在寒台晾了那么多年,不见得就是真得陛下宠信。况且十几年前,我爹那是真的一手遮天的人物。他儿子要是也是这么一个人物,你们猜陛下会怎么想?”
豫潜道,“虎父无犬子,陛下肯定很高兴大齐多了一个人才。”
纪行笑笑,“你要是这么想也没错。但是陛下会不会这么想,那就是两回事了。就算陛下觉得无所谓,朝堂之上的大臣却不想我父亲能有这么大的权力。若是我父亲,还有我都在京城为官,恐怕高府就会有灭顶之灾了。毕竟这位大名鼎鼎的高寒士在士子还有军中,威信都高的很啊!”
说到这个地步了,游笠豫潜算是懂了。游笠问道,“那你怎么还是来京了?”
纪行道,“大象再想躲,能躲到蚂蚁背后吗?天下贤才就那么一撮人,你们觉得我算哪一撮?”
哥俩笑笑,“大人有大才,哪是那些所谓的俊彦能比的。”
纪行也笑,“这不就对了嘛?我要是一直藏着掖着,恐怕更会招来陛下疑心。所以我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我送到陛下眼前。这个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游笠豫潜大笑。
纪行道,“歇够了吧?所幸今天没有太阳,不然这上边的阳光能把你们的皮晒开。趁早走吧,带你们去看看那扇门有什么门道。一路上小心点,尽量别弄出什么声响。”
三人便这样继续上路。纪行带着他们去了上次自己去的地方。
一路上的硝黄味,哪怕隔了一层湿面巾他们还是能闻到。纪行随时警惕得很,就怕从哪冒出来什么东西。但是一路无惊也无险,就这么走到了上次纪行差点丢了命的地方。
纪行看差不多到了,就趴下来,“你们也趴下来!前边是个盆地,跟碗差不多。按理来说,这样的盆地应该是个湖。但是有可能是被楚国人打通了一条道,天上下的雨没有攒到这个盆地里边,流下去了。所以我猜这个山巅的大碗里边应该也很干燥。”
游笠摸了一把地上的灰,“这灰哪儿来的?”
纪行被他挑起好奇心,“怎么回事?”
游笠道,“这儿有风是吧?”
纪行束在脑后的发丝被风吹得乱拍,于是笑道,“你是瞎了吗?这还用问?”
游笠道,“不是这个意思,地上有灰,这灰很沉,风都没怎么吹起来!”
纪行想了想,“把磁针拿出来!”
豫潜道,“磁针在我这。”
说罢他就把磁针掏出来,随后拿出个小勺,给勺子里倒了点水,然后把磁针放上去。
三人围着这小勺看,上面的磁针很快不再动弹。游笠抬头看了看天上最亮的地方,“太阳应该是在那儿,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按理来说北向应该是在我脑袋这个方向,可是这磁针明显是指岔了啊。”
纪行道,“何止是指岔了,都已经反了。阴阳颠倒。盗墓贼那一套风水理论在这儿恐怕不起作用了。这灰我摸了一把,有点扎手,这不是灰,这是石头太脆了,一摸就碎。”
豫潜道,“这灰是铁灰吗?地上有磁,把铁屑吸住了?”
纪行笑骂道,“你见过地上长的铁屑?这儿虽然干,但是也不至于一点水都没有,真有铁屑,早就成了锈了。”
豫潜点头,“也是。”
纪行又道,“不过这个石头也不是一般石头。”他想了想,“这石头不会有毒吧?我听说有的金石一点碎末吸到了体内,都能把人毒死。”
俩人被纪行吓了一跳,正要爬起来。纪行一把把他俩按下来,“别起来p山中央有个怪东西,我上次差点被这东西吼得连魂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