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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辞官职张保追主帅 拆公文王横知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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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记得当初,岳飞的人马撤回朱仙镇,叫张保到潦梁去做总兵,张保带着夫人洪氏和儿子走马上任。从到任以后,张保的心里也不痛快,弄这么个官儿,说话办事不随便,每天乱七八糟的事一找他,他就懵了。尤其是想念岳元帅。他想:我虽是仆人,当马童,但岳元帅对我十分疼爱,拿自己当亲弟兄。当这么个破官儿,真不如当马童好呢!

一晃过了好长时间,岳元帅也没给他来信,他当总兵又脱不开身,便打发一个军校到朱仙镇去一趟,去看看岳飞和牛皋等人。这天,军校回来了,说到了朱仙镇没见着岳元帅,大帅被调回京城,至今没信,众将很惦着。不过没旨意谁也不敢私离营寨,叫张保替他们到京城打听打听消息。你别看那张保挺粗鲁,可粗中有细。他听了军校的话,心想;不好呀!怎么单单调大帅自已到京城呢?牛皋也不明白事,你怎么不跟着呢?这要是出点儿事,连个送信的都没有?这回我不在身边,光剩个王横,说我粗,他比我还粗呢。不行!我得看看大帅去。没事算拉倒;有事,凭我这条铁棍,也要把临安给他翻个个儿!想到这儿,他找来夫人洪氏,把岳飞进京的事说了一遍。 “哎!老伴,这几天我觉得不得劲儿,当这么个总兵,把我憋得难受,干脆,我不干了!我也不是当官儿的脑袋,我还给府元帅当马童去,你乐意不?”洪氏和张保是从屑难的夫妻,别看不认字,但挺贤惠,对张保是百依百顺。她见丈夫这么说,点点头: “将军,自古道: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为了些小功名,绊住身子,我还替你担心,怕落一身不是,倒不如弃官一走,落个逍遥自在。可是你不当官儿,也得万岁传旨呀?就这样弃官逃走,有罪呀!再说,又有孩子,咱们上哪儿去呢!” “我早想好了,我把你和孩子邀到庐州岳元帅家去,你去伺候帅夫人;我到京城找岳元帅,绐他牵马坠镫去。怎么样?” “好吧!什么时候起身?” “今晚上就走。”

你说这位多有意思,放着官不做,乐意当马童。半夜里,张保找来三四个心腹家人,和自己没脾气对意思的,帮助收拾东西,装好车,把总兵大印挂在堂上,带着老婆孩子奔河南程岗村而来。

一路无书。这日,来到了岳家庄岳家帅府的门前。车辆一停,张保乐得嘴都合不上: “岳安哪!快告诉老夫人和少夫人,我张保来啦!”岳安一送信,李氏和巩金定领着孩子急忙出来迎接,都以为串门来了呢!张保乐了: “给夫人磕头!”又叫过儿子夫人,给大伙介绍。巩金定又连忙给洪氏行礼: “婶娘您好呀!哪阵风把您刮来了?” “少夫人,孩子爹想你们一家子,不做官了,又来伺候元帅来啦!”巩金定一听,很受感动; “婶儿,快到里边!”拉着张保儿子往里走,李氏夫人叫岳雷告诉家人,给张保一家子腾出个跨院,安顿好。张保指挥卸车,卸完了车。张保这才问李氏: “岳云公子哪去了?怎么没看见他们二位?”李氏一听,眼圈发红,打个咳声: “他叔叔,可别提了。为这事,这两天我和金定、岳雷他们坐立不安,三夜没合眼啦。前日,老爷派人送信,说一个月前,老爷和张宪被召回京城,叫岳云也进京受封,临走我告诉岳云早给来信,至今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岳雷要进京去,我不放心,怕他小,没出过远门儿。这不核计了好几天,没道儿走呢!”张保说: “我也听说大帅进京了。这么办,我到京城打听打听去。" “那可太好啦l叫岳雷和你同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另外,家也需要个人照顾。我明天就起身奔临安。”当时李氏夫人准备酒席,与张总兵夫妻接风掸尘。

次日,张保带些银子,打个小包,背在身上,奔临安进发。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天,到了大江口,远处波特滚滚,江水拍打堤岸,岸边空荡荡的,一条船也没有,而且江岸的两边都没有人走动。张保挺奇怪,这块儿过江人不断哪?今天这是怎么啦?张保正在东张西望,见远处走过来一个渔翁,大高个,黄白净子,一脸水锈,青须须的胡子茬儿,高挽牛心发纂,骨头簪子别顶;穿蓝粗布的褂子,敞着怀。没系扣,露着胸脯,下边高挽裤腿,光着脚;一只手提着个洒葫芦,另只手捧着个纸包。这人一直奔芦苇塘走去。张保这才看清芦苇塘里藏着只小船,这个渔翁纵身上船了。张保急忙跟过来: “哎!大哥,把我渡到那岸去吧!”那个打鱼的眼皮都没擦,嘴里嘟嚷着; “秦丞相禁了江,不许船只往来,谁敢渡你呀!” “大哥!我有急事,把我渡过去,不忘你的大恩!” “渡你过去,我就犯杀头之罪!” “渡个人,怎能犯死罪呢?” “那得问秦丞相!”张保一听,一个箭步, “噌”,纵身上船了,小船一栽愣,船家急了: “你这个人!怎么死皮赖脸的呢?不渡就不渡呗,快下去!" “大哥!我家大帅在京城,不知吉凶,所以我着急求求你!”“大帅?大帅是准?” “岳飞呀!” “你是谁?” “马前张保啊!”慌得渔人跪下了; “原来是张军爷到了,您可别见怪呀!要知道您来了,我早把您送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复姓欧阳,名叫从善。从小学习拳脚。怎奈朝廷奸臣当道,悬秤卖官,咱们没门路,功不成,名不就,流落在江边,打鱼为生。” “你可知道些岳大帅的消息?”“我听人传说。岳元帅被奸人骗入临安,大家都传就因为这个事儿才禁江,好绝了元帅的后路。”张保一听,急得直跺脚。欧阳从善说: “将军别喊,叫人听着可走不了啦!等天黑,送你过江。”说完,把酒倒上,又把那个纸包打开,里边有一斤多熟牛肉,让张保吃,张保哪吃得下去呀^不得一步就赶在岳飞前面。

天黑了,欧阳从善渡张保过江。到了对岸,欧阳从善说: “张将军,我不远送了。多多保重!”张保要给船钱;欧阳从善说啥也不要。张保在岸边的树林里蹲到天亮,见有行人了,才出树林,只见一人也匆匆在前面走,和自己一样拎着条铁棒,仔细一看乐了,喊声:“王横!”那前面大汉一回头,不是王横是谁?张保可高了兴,问道:“岳元帅在哪?”王横说:“岳帅被朝廷召到临安去了,他让我给冷艳山送紧急公文,所以这次是张宪陪着他过去。你不是做总兵了吗?”张保想想说:“兄弟,我辞官了,你切莫赶路,和我坐一会有话说。”王横便和他坐了。

“兄弟,岳帅告诉你去冷艳上有何事了吗?”“没说,就说是紧要军情。”“岳帅差你去那天都发生什么了?”“朝廷给元帅降旨,说让他去临安受封。岳帅接旨后随即让我去冷艳山送信。”“也就是说岳帅和你前后脚上路?”“应该是。”

那张保抱头想了回,对王横道:“事情不对了。”王横问:“有啥不对的?”张保把去岳家庄和渡江的事一说,道:“岳云公子一去没了信,无缘无故禁止百姓渡江,而岳帅去临安实际和你大半程同路,干嘛让你先走?别是岳爷知道人要害他让你先脱身?”王横愣了下,又笑道:“张哥太多心了啦,那皇帝老儿是总想言和,大帅说金人不可靠,这也轮不到什么罪过呀?大帅的功劳别的不提,那牛头山可是救驾之功,记得还是你把那皇上背上山上寺院呢。岳云公子在朱仙镇那功劳没人比得上,到临安加官进爵也不奇怪呀;再说大帅也知道我王横不怕死,他要是怕连累我,带张宪去又何必?至于那些百姓恨透了秦桧这些奸贼,可能编故事骂他们,不见得可信。”张保又想了会:“兄弟,公文在你身上?”“当然在。”“拿出来我看看。”

王横拿出公文,张保刺啦一声就把公文袋撕了,王横急的跳起来:“你疯了?私拆公文死罪!”张保也不理他,拿出信一看,气得直拍腿,递给王横:“你才傻了!自己看!”王横一看,还真是写给冷艳山燕青寨主的,大致意思我岳飞多次主战,违逆圣意,这次去临安凶吉不测,王横是贵寨王进侄儿,随我多年,不能叫他受株连。故此让他来送信,也请燕寨主管住各位山寨好汉,万不可因为岳飞遭遇而和朝廷反目。自古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云云。

王横气得大叫道:“岳元帅呀,你这么多年不知道我王横,我怕受连累吗?我还比不上张宪吗?”张保道:“老王,岳帅当然看你并无二致,但这些年他觉得欠了梁山情分不少,你是梁山来的,所以他带张宪过去。这样吧,你就直接去冷艳山告诉燕青寨主,我去临安打听信。”“胡说!你张保官都不要了,妻儿都托给老岳家了,我王横光棍一条我怕谁!”“得得,那就一起去找岳帅。”“嘿嘿,这还差不离。”

于是二人各提铁棒,背了包裹向临安方向进发。

一路上王横问张保道:“张哥,这下一步咱们到哪找岳帅呀?”

“你确定你比元帅先出发?”

“肯定是。”

“路上没耽搁过?”

“绝对没耽搁”

张保道:“那你我此刻一定在元帅前面,咱俩只需到一个必经临安的地方等他就对了。”

“有道理”

于是二人继续前行,眼看着前面官道上有一座关帝庙。庙旁几棵老树。张保道:“便是这里,一是这里是官道,元帅必然经过;二是这里是关老爷,元帅每次经过关庙都要来上香的。”“好的张哥听你的。”两位好汉于是进了庙,放下铁棍,跪倒在关帝前面,张保道:“关老爷听着,跪在下面的是我张保和兄弟王横,伺候岳爷打仗多年啦,连老百姓都知道【马前张保马后王横】八个字,如今朝中奸臣要害元帅,求关老爷一定要保佑岳元帅走这条路,一定要让岳帅看到我俩,岳帅有什么灾祸,就让我们替他挡了。您老人家是忠义之神,必定保佑忠义之人。”叩拜毕,兄弟俩坐下吃点干粮喝水,聊了会,王横道:“也不知岳爷啥时过来,我可有点困了。”张保道:“在这这样等也不行,咱俩说好了,我先睡会,你在门缝张望;过会你睡,我在门口。”王横说声好,张保便先打盹了。天慢慢黑了下去,但月色不错,看外面十分清楚。

再过些时候,王横实在撑不住了,叫醒张保换班。那张保也守在门边。但见月色甚亮,又想元帅不至于连夜赶路吧。正在想,但见一群宿鸟从庙顶飞过,张保军伍中做久了,知道宿鸟惊飞,大队必到。便各位留心,果然远远看到三四十人骑马过来。张保暗想:“元帅往日去临安,都是我和王横再加上几员家将,哪有这么许多人?”急忙推醒王横,两人在门缝屏息细看,不一会儿,“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近了,还夹杂着繁沓的步履声、马蹄声。又一会儿,官道上出现了三匹马,前后簇拥十几个着紧身水靠的人,瞧他们熟练矫捷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武林中人。

而那三骑却迥然不同。中间的人,马驮金鞍,气派非凡,缰辔皆饰珠光宝气,马上的人甚是年轻,披金色披夙,脸窄而长,两颗眼睛如绿豆一般,皮肤又黄得近褐。马鞍子上系了个铃铛,每走动一步,铃铛就一阵轻响,使得马上的人,更加神气。张保、王横认得他,便是金国的完颜亮。

他身旁左右两人,就完全被这人的贵气比了下去。左边一人,骑的马混身漆黑,只有尾白如雪,腿高臀壮,是一流骠马。马上的人,赤精上身,肌肉如树根盘结,光头盘辫,目若铜铃,唇薄如纸,坐在马上,一座山一般。如此看去,金披凤者是女真族人,而这人则是蒙古勇士。

第三人紧跟二人之后侧,哈腰赔笑,打躬作揖,却是汉人。这第三人张保、王横却是不认得,正是秦桧府上武师总教头吴化!莫看他相貌卑琐,武功可是不低。

这三骑逐渐行近,那金衣人一勒马,马长嘶一声,立时停止,蹄上“咯得咯得”地走了几个歇蹄步。完颜亮问:“这里是官道?”他说得虽然平淡,但语气阴寒,听了足令人心里发毛,却又带有一种使人畏惧的威凛。

吴化凑前笑道:“是,是,就是这里,小王爷一看就出,了不起,好眼光……”

那完颜亮横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叫我什么来着?”

吴化一怔,心头给他瞧得发寒,猛醒过来,苦着脸掴打自己脸颊,道:“是,是,我又叫错了,二……”女真人双目一瞪,如鹰鹫一般森冷,杭八又自心里打了一个突,道:

“公……公子……”

完颜亮嗯了一声,淡淡地道:“看在秦相爷面上,恕你无罪。再犯小心我要你的狗命!你们这些汉人,拿你们当人看就不知好歹!”

这句骂得极毒,徐庆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拜谢。完颜亮道:“既然他必经过,我们留一两个人盯着他便是,其余的跟我直奔临安。用你们汉人的说法,可别打草惊蛇。”

吴化又伸出拇指,借口胡柴地道:

“公……公子真是博学渊源,连汉族人的粗文陋矩:都件件通晓……”

那完颜亮喝道:“胡说!大汉文化我向来羡慕得紧,才跟父王打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这每一垣每一寸上的文化,怎能说粗文陋矩!”说着向天长叹:“要是我大金国能得天下,这瑰丽博大的文化,便是属于我们的了。”说着负手,眺月沉思。

那吴化又道:“我看,点子快要来了,我们不如先埋伏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完颜亮望了一会儿月亮,回过头来,道:“倒是忘了告诉你,我们只杀来阻止他去临安的人,他到了临安自有皇帝杀他。若是半路上,我们不但不能杀,他有危险还要救他。”

欲知完颜亮此言何意,我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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