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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雄,吃早饭了吗?”秦站长急匆匆走来:“长风呢?”
“他走了,去北京了。”
“啊?这么快?我一大早就过来了,没想到有个社员要我给他修马达,小毛病,我很快就弄好了,可他还是死活拦着不让走,把我衣服都拉扯破了,实在没脸才放手,耽误足足半小时。没想到就被带走了,我这就给肖主任打电话。”
“他去北京了。”雄大声说道。
“去北京了?怎么会被带到北京去?没有这么严重呀?”秦站长忽然明白过来,脸色由苍白变红润,“他爷爷恢复工作了?”
“嗯,是吴专员来接他的。”
“噢,哈哈,臭小子终于熬出来了,啊,好懊啊,去年吴专员出来工作,悄悄给他调到电影公司,我就知道他的苦日子快到头了,好,好啊!”
雄垂头丧气地,活了两辈子,她才有这么一次纯真甜蜜的爱恋,没想到也就一百来天就匆匆结束,叫人如何不遗憾痛惜、伤心难过?
直到进了农机站的大门,秦站长才注意到雄难过的样子,他暗暗叹口气,空洞的安慰没什么作用,还有可能让雄更伤心,就转移话题道:“你说,咱们早上吃什么?”
“能吃什么?稀饭、馒头、咸菜。”
“这就够了啊,我来熬稀饭、馏馒头。”老头匆匆走到凉棚旁边的小柴禾灶前做饭,自从雄来了这里,秦站长几乎就没做过饭,今天这么积极,的确是想安慰一下雄。
……
虽然预料谢长风不会再搭理自己,雄的内心依然有一丝期盼,渴望邮递员叔叔站在大门口喊:“于雄,信!”
可是,一天天过去,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也过去,在难过、失望、纠结中,夏收秋播也在紧张进行着,农村又开始日夜浇地,她和秦站长也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收到的礼物,一筐一筐地装,韭菜、莴笋、菠菜,还有杏子、桃儿等水果,以前的她,肯定欢欢喜喜地做各种美食了,现在,秦站长把莴笋洗净,雄顺手扔咸菜缸,秦站长把韭菜洗净,雄也用盐腌起来,秦站长把菠菜洗了,还焯过水,雄也懒得做,直接撒点盐,就端上桌,甚至,她一口酸桃子一口馒头,也能算作一顿饭。
那天,有社员送了一筐杏儿,这时候的杏儿,都成熟了才摘的,又软又甜又香,雄也没有吃的想法,秦站长怕杏子坏了,就掰开晒在笸子上,雄吃饭时,就在玉米发糕中夹几个,填饱肚子凑合一顿。
对喜欢美食的秦站长来说,这样的日子实在难熬,他有时候馋得很了,就悄悄地骂谢长风,还不敢让雄听见,怕雄伤心。
雄每天强颜欢笑、郁郁寡欢,他也不敢给姑娘派活儿,实在想吃面,就自己捣鼓个酸汤钢丝面。
秋播结束,终于不忙了,雄明显地瘦了,眼睛变大了一圈,也不像以往那样,总是像两弯亮亮的小月牙儿,她焉眉搭眼,没有一点精神。
农机站这边气氛压抑,没有一点笑声,公社那边,却好消息不断,先是黄部长调到县武装部当副部长,接着,刘振林也调县里成了县委副书记,就连知青办于主任,都去了余乡公社,虽然还是知青办主任,可余乡公社比青山公社大一倍不止,等几年再调回来,或许能升一级呢。
这天,接替于主任的钱逊人通知雄,让她去张营村下乡。
“农机站呢?这边忙的时候,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下来。”秦站长问。
“哦,给你调一个新帮手,也是上海知青,酗子挺能干的,不会让你忙不过来。”
青山公社的上海知青,不就雄吗?还有谁?
还有王卫东。
新来的公社书记王宏图喜欢王卫东,让他进了农机站。王卫东刚来的时候,其实是青山村的知青,第一天锄地,他的手上就打了个泡,王卫东再也不想干了,天天找借口逃避,如今,终于不用去修理地球了。
秦站长很生气,跑到县里找肖主任,没想到肖主任犯错误了,正在写检查,也帮不上他:“老秦,你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已经是万幸了,不知多少人盯着呢,我要不是还有复职的可能,你早就被顶了。”
秦站长也知道肖主任说得是实情,叹口气,走了。
秦站长回到农机站时,雄已经走了,他追到张营村,张营村的书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张大虎,他怕秦站长把他们村的农机放到后面修,耽误农时,还是很客气的,但他依然坚持原则,表示:“上级领导说,于雄下乡知青,却一天农活都没干过,这怎么能锻炼出来呢?要趁年轻好好劳动改造,必须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
雄也安慰秦站长:“你放心,我就是路边的拉拉草,碾不烂也踩不死,走哪都能活得好好的。”
“就你这小身板,能拉得动板车、扛得动麻袋?”秦站长恨铁不成钢。
“秦站长你放心,于雄主动去村里的养猪场工作,那里的活儿不重。”张大虎道。
怎么可能不重?一大桶猪食,她提得动吗?还有,煮猪食的那大锅,直径最少一米五,那么大的柴禾灶,她会烧吗?尤其是下雨天,柴禾不干,光冒烟不着火,能把人呛死……
雄笑眯眯地:“放心啦,秦站长,我会都弄好的,给张营大队养出一大群的肥猪,等年底了,杀几头,每个社员都分两斤肉。”
张大虎高兴地哈哈笑,雄趁机道:“张支书,你能安排人帮着打扫猪舍吗?我是说,猪粪出圈。”
当地人把猪圈弄一大坑,里面垫上土,过一段时间,把吸收了猪粪的土弄出去,叫出圈,这是非常累、也非常脏的活儿,没人愿意做。
用铁锨铲满猪粪,从低处投到高处,别说雄,就是整个张营村,都没几个妇女干得动。
张大虎点头:“我会很快安排的。”
秦站长瞪了雄一眼,可却无计可施,心事重重地走了。
于雄压下对谢长风的思念,表面上比以前好了些,为了生活,她开始认真地对待这份工作。
送走秦站长,雄很认真地问张大虎:“支书,你说,咱们建一个机械化养猪场,再在猪场建一个沼气池,今后不光不用出圈,还能节约柴禾、煤炭,猪彻卫生洁净,这样好不好?”
“做梦吧你!”张大虎虽然是高中毕业的退伍军人,可眼界依然有限,根本没见过机械化养殖场,听都没听过。
“张支书,我会修农机,还会设计制造些简单的流水线,我给咱村规划一下,弄个低档次的机械化养猪场,你说好不好?这样,咱村光这一项,每个社员一年就能多收入十块二十块的。”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十块二十块真的是毛毛雨,随便一顿早餐,都不止这个数,可对眼下张营村的社员来说,一年一个人能多了十块二十,一家人就是五十、一百,过年能割二斤肉、全家穿上新衣服,那可是体面人家才有的事儿。
张大虎没说话,他很动心,但根本不信。
“我这两天,把养猪场勘查了一遍,简单画了一个草图,你看看。”
这时候公社供销社还提供那种没有裁开的大纸,雄从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里拿出来,打开铺在办公桌上。
张大虎没想到雄来真的,眼睛大睁,看着纸上那横横竖竖用毛笔描过的黑线,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迷茫——没看懂。
雄指着图纸:“建好之后,这里是猪圈,这是沼气池,有了沼气,晚上可以点灯,白天还可以做饭,很方便。这边,弄个小蓄水池,因为经常停电,没有蓄水池就没有水,猪圈就没法清洁,还有这里,是输送带,有电用电,没电的时候,弄一头牛就能解决问题,咱们这里,十天九天半都没电,所以,这个地方常年拴头牛,呵呵,不如就叫老牛养猪场。”
“啊哈哈”张大虎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雄刚来的时候,张大虎听说她作风不好,还很注意分寸,每次说话都很严肃,但随着两人渐渐熟悉,张大虎越来越把控不住自己,每次,都忍不住笑那么几下。
“张支书,这里建个房子,用来养殖面包虫,猪光吃粮食,特别费料,谁也受不了,可是吃草,又长得很慢,它还需要其他饲料,这个面包虫晒干,磨成粉呢加到饲料里,猪吃了长得快,咱们现在建场开始养,到过年的时候,就能出二百斤的大肥猪。”
“这么快?”
“嗯嗯,饲料配得好,那猪就跟气球吹气一般地长大。”
“真的?哈哈哈,那可太好了。”
大队办公室的大门,砰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咦?红玲,你怎么来了?”
张大虎今年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不是他不想,而是当地规定,男二十五,女二十三才能结婚,别的社员或许还可以违反违反规定,他是支书,必须严格执行。
红玲长得很像时下张贴的宣传画上的人物,浓眉大眼红脸膛,身材也是高高大大粗粗壮壮,十分结实,和一米八几壮硕的张大虎很是般配,两人订婚两年,就因为她才二十二岁,张大虎不得不再等一年才能领结婚证。
“大虎,你在干甚?”葛红玲的脸色不渝。
“噢,红玲,于雄设计了一个机械化养猪场,你来看,可好了呢。”
张大虎能做村支书,自然可以看出葛红玲的情绪不对,但他不动声色,装糊涂,这样,解释起来也好说话,解释清楚了,葛红玲自然就没气了,他们两个也不会吵架,在雄面前,也保住了脸面。
张大虎把雄刚才给自己讲的又说了一遍,还有几个地方都说错了,雄也没有指出来。
葛红玲和张大虎刚才的表现一样,仰着脸哈哈大笑:“哎呦,这可是好事啊,到时候,你们张营村的人,可拽起来了。”
两人还真是般配,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葛红玲不气了,还拉着雄,和张大虎一起讨论起养猪场的事情,眼看着天都黑了,张大虎满脸堆笑:“红玲,既然来了,家里吃顿饭吧,哦,还有雄。”
“我就不去了,你和嫂子好容易才见一面呢。”
葛红玲这才想起自己干吗来了,她断定这个于雄和张大虎没有私情,就果断地道:“我出来也没给家里人说一声,就不去你家了,我还要赶紧回去呢,一会儿天黑了。”
这时候,未婚儿媳来家,至少得弄几个像样的菜,一般的农家,哪里能随时拿出东西来?葛红玲不去张大虎家,是有分寸,若是随随便便就去了,会被人看不起的。再说,她是工营村人,距离张营也就二里路,走过去要不了多久。
“我骑自行车送你。”张大虎做事很周到,天黑了,女孩子一个人走路,还是很危险的。
“张支书,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有时间了再讨论养猪场的事儿。”雄趁机和他俩告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