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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栖!你可知错!”
高台上,一声呵斥,老者一派宗师仙风模样,佩剑出窍,高悬在堕仙台上,他站在屋檐之下,肃穆俨然。
“我没……错。”微弱的声音被雨水淹没。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沈洛栖上方的弥天剑又招来一道天雷,直直的劈在她身上,瞬间火光四射,漆黑阴沉的天被照的通亮。
她浑身一颤,撕裂的疼痛第三十三次袭来,她瞪大了眼睛,痛苦的张嘴,喊叫声却卡在了喉咙,手上紧紧地拽着一把已经被血染红的笛子。
意识已经模糊到不行,鲜血从她的嘴里、身体上涌出,她脸色惨败,白色的校服染的看不出本色了。
站在檐下的人,小声议论着。有人说她狐媚子,企图勾引同门师兄不成,就想杀人灭口,有人说她是灾星,不仅引来杀手,还害死了月师兄,也有的人同情的别开眼。
只有一个人,站在檐下,垂着头,紧握双拳,指甲陷进肉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却不敢出声。
不一会儿,地上的血水又红了几分。她疼的已经连蜷缩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混沌之间,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耳边的雨水声、咒骂声、审问声也逐渐消失。
她这是要死了吗?沈洛栖不经握紧手里的笛子。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月师兄了?
她的月师兄啊,是很温柔的人呢……
“轰隆!”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大雨滂沱,冲刷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血水从少女身下顺着阶梯流到众人脚边。
“天雷已受,岐衡宗不留忘恩负义之人,从此以后,生死由天,毁誉不论,沈洛栖,你好自为之。”
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就这么被逐出师门了。
眼皮子不听使唤的合上了,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的被剥离开,她已经无暇顾及了,这一刻,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四周是一片漆黑,一望无际,压的沈洛栖喘不过气来。
“应该死了吧。”
“都这样了,铁定活不了了。”
“那可是三十四道天雷啊,谁能挨得住?”
“啧啧啧,可惜了。”
……
浑浑噩噩之间,她感觉自己被扔了出去。应该是乱葬岗吧,被认定背叛宗门的人最后好像都是这个下场呢……
乱葬岗下……
黑压压的一片,杂草丛生,尸骨遍地,白纸满天,红眼黑鸦饥肠辘辘,目不转睛的盯着尸山上抱着血人儿的少年。
“对不起……对不起……七七对不起……”少年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掩饰哭腔,深沉的愧疚险些让他窒息。
他哀求着,不要死不要死,一遍又一遍,可是沈洛栖却什么也听不见。
……
好难过,心头像是压了千金重的秤砣,都快没法呼吸了,为什么……为什么都不信她……
迷迷糊糊之间,沈洛栖缓缓睁开眼,泪从眼角滑落,一缕阳光透过打开的窗子落在她的床头。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扶额,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梦啊,她差点就以为时光倒流了呢。
沈洛栖看着自己的掌心,自嘲的一笑,七年了,她还是忘不了。
那真的就像一场噩梦一样,无时无刻不缠着她。那人的决绝,那人的狠心,让她至今都无法释怀。
“叩叩叩。”
沈洛栖一惊,连忙回神。思绪被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她忙整理好情绪掀开被子下床,拿起一旁的衣服披上,身穿黑衣的少女开门进来。
“将军。”少女冷着脸,手里带着配剑,朝沈洛栖规矩的行了个礼,声音透着冷淡却不疏远:“昨夜行刺公主的刺客已经抓到了。”
她是沈洛栖的贴身护卫,名叫卿黛,当年陪凌月王南下时半道上救的,为了报恩执意要跟着她,沈洛栖推辞不过,就将她留下了。
“在哪儿?”沈洛栖一边穿衣裳,一边问。
“九刑嗣。”卿黛回答。
沈洛栖点头,迅速穿好衣服绑好头发,草草的洗了把脸。
九刑嗣。
昏暗的光线下,每一间牢房里都沾满了血迹,生肉腐烂的恶臭味和浓郁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交织着老鼠屎、尿的恶臭。
各种刑具被擦的晶亮,整齐划一的摆放在刀痕交错的桌子上。或者,不远处的刑具架上。
这是凌月城最恐怖的监狱,活者入,死者出。上至皇子王侯,下至婢女丫鬟,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九刑嗣盯上。
此时,沈洛栖修长的玉指轻轻放在桌上,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在这空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不由自主的令人毛骨悚然。
九刑嗣不同于普通的牢房,这里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犯人,抽筋扒皮是常事。
每个犯人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受过刑之后,再被关进牢房自然就没有再叫唤的余地了,有的甚至直接昏死过去。
于是,这里便出奇的安静。
伴随着,食指敲击桌面的“嗒嗒”声,一个胖狱卒小跑着走了进来,看起来老实极了,在离沈洛栖三米远的地方站定。
可是,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得到缓解,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扔在继续。
一下又一下,恍若催命符咒一般,让人心跳加速,背脊发凉,冷汗淋漓。
在强大的气场笼罩之下,胖狱卒只能顶着一头冷汗,倒了一杯茶,颤抖着手让茶壶铮铮作响。
“将……将军喝茶。”
胖狱卒递上茶杯给坐在桌前的女子,杯子里的水已经被他颤抖的手弄洒了一大半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只能看见沈洛栖的背影。就算是这样,都让他怕到不行。
凌月城唯一的女将军,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妖物!
杯子还未递到,沈洛栖身后的卿黛伸手一拦,挡住了胖狱卒递上来的杯子,不让他再上前。
“陶书年呢?”
沈洛栖轻声开口。
胖狱卒咽了咽口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便往下掉。
“回……回将军的话。”他极力控制着颤抖的身子,低着头回答:“陶大人他……他……他……”
“他”了半天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沈洛栖轻叹:“罢了,你退下吧。”
胖狱卒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大气儿不敢出,深深的鞠了一躬,如释重负一般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