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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寨内,运送东西的马车兵分两路往两个方向驶去,一个去往库房,另一个则去往东院——北蒅和霁长空的住处。
北蒅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看着霁长空井井有条的吩咐众人将东西搬进他屋里。
整个青藤寨面积很大,纵使住了两三百人,也还有许多空处。北蒅她们住的东院比起其他院子来说更是大得夸张,一个房间就比寻常的两个还要大。
之前霁长空的房里除了床之外,就放了桌子和屏风,以及书案这类的东西,还真有些空空荡荡。而今天买的这众多东西往里一摆之后,倒的确是看起来温馨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冷清。
等收拾整顿好,就到了该拿着购物清单去跟她爹报账的时候了。北蒅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腿独自往正堂那边走去。
北青藤坐在高台之上,北蒅上前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东西递去给他,见她那副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北青藤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清单接了过去。
他从前依次往后看,越往后,眉头皱的越紧,脸色也越难看。北蒅咬唇闭眼,不敢去看他。
北青藤展开那纸,高声念道:“紫金流心针,云水箫,梧风笛,落粼回光盏……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北蒅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那些都是先生买的。”
北青藤听是霁长空买的,没再说什么,又继续往后翻,发现后面几页全是一些他不知道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随便盯了几眼,就直接去看后面的价钱合计。看清那个数字后,他的眼睛顿时瞪得比牛眼睛还大。
北蒅早料到他看到之后会是这个样子,但还是忍不纂身发抖,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北青藤放下清单,一言不发,而后顺手抽出一旁那把一米多长的佩刀,气势汹汹朝门口走去。北蒅见状,忙扑腾过去,抱住他的腿,道:“爹,你要去哪?”
北青藤举刀喝道:“去找他算账。”
北蒅着急道:“爹请三思,他可是你帮我选的先生啊。”
北青藤一条腿拖着北染,费力朝前走,道:“我管他是谁,我现在就去砍死他!”说完,他一手按着北蒅脑门,将她使劲往旁边推,想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却是他推的越厉害,北蒅抱得越紧。
北蒅扑在地上,想起了霁长空帮她拿回的那些宝盒。忙道:“先生他也不是光顾着买东西了,他今天还在聚宝阁夺下了全部的宝贝,说是要专程拿来孝敬你的。”然后赶紧吆喝一旁的十九道:“十九,你快去,把那些宝盒全拿来。”
十九连声道:“哦哦,我这就去。”
少顷,十九便拖了一个大袋过来,里面装的就是他们在店里射下的那些锦盒。北蒅看着那满满的一袋,悄悄瞪了十九一眼:“叫你全拿过来,你还真就拿光了,不知道给我留一个?”
十九心里委屈:“不是你说的全拿过来吗。”
北蒅将那些盒子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然后坐在包裹堆里,一件一件的开始拆。
她举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小酒壶,道:“爹,你看,这个酒壶长得多好看啊,壶身是银制的,肯定值不少钱。”
“这里有一个烟斗,上面的花纹还是紫金镶嵌的!”
“这是一支步摇,很像宫里娘娘戴的那种,我娘戴上肯定好看。”
……
北蒅又打开一个细细长长的盒子,这次里面装着一支玉簪子。簪头被雕成了精致的卷云状,簪身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刻纹。细细看来,竟是蓝天与草地交辉、山川与河流相映,小小一根簪竟然雕出了一幅水天一色、江山迟暮图,可谓鬼斧神工。整个簪身晶莹剔透,通体雪白里又透着点烟青,使得整件东西看起来超凡脱俗。
她将簪子拿起来看了看,趁北青藤没注意,偷偷将它连同木盒一起塞进了袖子里。
北青藤看着那一堆从盒子里倒腾出来的金银首饰,媳物件,心里掂量了一下,确实是值不少钱,想了想,就不再去追问这次采购的事情了。
北蒅见他拿着那些东西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事总算过去了。
这边摆平之后,她回去找霁长空。一入房内,就看到一个全新的屋子出现在她眼前,所有东西都被放到了合适的位置,摆放的整整齐齐,看不出一丝凌乱,之前的空旷之感荡然无存,多了几分有志之士的高雅。
她走去他身边,连连拍手赞叹,“不错不错。”霁长空听见,眉毛一挑,似乎有点得意。
北蒅拉他在桌边坐下:“先生你来,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霁长空满脸疑惑。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木盒,将它打开,里面装着一只做工精致,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子。
北蒅将簪子取出,替他戴在头上,左右看了一下,喜道:“嗯,真好看。”
霁长空侧首在一旁铜镜里看了看自己头上多出来的物件,问道:“为何突然送我东西?”
北蒅道:“这是今天我们在聚宝阁里带回来的,其他的东西都给了我爹了,我见这个好看,觉得适合你,就偷偷藏起来了。”
霁长空不解:“那些东西不是送给你的吗?为何要给你爹?”
听他这么问,北蒅心道:祖宗,还不是因为你花光了他的钱,他要杀你,我没办法,才把那些东西拿去给你抵债了。
但是她嘴上不能这么说,于是道:“唉,没事啦,既然他喜欢就给他吧。”
霁长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北蒅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你来这里两个多月了,想必却是连我们这座山都没逛遍吧?我告诉你,我们这山可大了,除了寨子,外面还有田地、溪流和后山。走,我带你去看看。”
霁长空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门。
带他走遍整个寨子,北染领着他出了寨门,来到了寨外的田地边上。此时地里正有许多人在干活,有的在翻土,有的在除草。见到他们来,均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北蒅也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跟霁长空介绍道:“我们这里有数十亩良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粮食方面完全自给自足。前面那块地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一直通往山底,溪里有许多小鱼小虾,夏天的时候我最爱带着十七和十九他们来捉鱼虾和螃蟹了。后山上还有好大一片竹林,偶尔我们还会去竹林里用弹弓打麻雀。”
她讲起这些的时候,如数家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霁长空道:“可是你们不是山贼吗?山贼为什么还要自己耕田种地。”
北蒅道:“山贼怎么了,除了打家劫舍,山贼也可以有平平淡淡的生活呀。”
霁长空道:“那你们劫吗?”
北蒅道:“自然是劫的,但不是所有的都劫。寻常百姓不劫,良臣清官不劫,戕害百姓的劫,为官不廉的也劫。”
霁长空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还很有正义感咯。”
北蒅道:“那是。有一年灾荒,我们寨里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流民,现在寨里的人,多半都是那时候来的。不光如此,我们还帮隔壁山里的村民赶走过强盗呢。”
霁长空心道:他们难道不是因为摘了你的花,留在这里作人质的吗?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们如何能分辨那些人该劫还是不该劫呢?”
北蒅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
比如这次下山采购,就是其中一种。借着买东西的缘由,四处奔走,从各个小贩口中探听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叫“茶相思”的茶楼也是,那里处于京城要道,许多来往客商都会从那路过,自然在那歇息的也多。人流量大的地方信息量也很大,往往可以从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听到许多也许你花重金也买不来的消息。
霁长空道:“那你们多久会去劫一次道。”
北蒅想了想,道:“距离上次好像还真挺久了,得有好几个月了吧。”
霁长空道:“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北蒅眼神一凛,笑道:“快了。”